第37章 月色

家入硝子,  常驻高专大本营的、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虽然当事人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但本人的想法不得而知。

        萌香和虎杖悠仁被带到了硝子的诊室，硝子看了虎杖悠仁一眼,  “嗯？你伤得不重,  暂时不需要治疗哦。”

        略显冷淡的口吻,  在那张能被称为艳丽也不过分的脸上所显示的情绪仍旧古井无波。

        “啊,  好！那水无月就交给家入小姐了。”  悠仁朝水无月挥挥手,  所留下的就只有硝子以及萌香两人。

        “家入小姐好。”  萌香仍旧是很礼貌的开场白,  伤口的血液逐渐渗白色的绷带,  家入把视线转移到萌香的身上,  眼底浓浓的黑眼圈象征着长期工作的疲乏。

        ……因为自己的能力并非真正的治愈、尽管知道自己只是加重了家入硝子的负担,  萌香也不得不麻烦唯一的反转术式使用者。

        “不用那么认真的喊也可以,  可以叫我的名字。”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之中,  硝子大概意义上的认识了萌香——善良柔弱、有些过分认真的孩子。

        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冒犯,  但她的影子总是不约而同的和某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重合。但家入硝子又摇了摇头，一个强势一个弱气,  她绝对不会如同过去的旧友那般走上逆反的道路。

        “嗯！那硝子小姐可以喊我萌香哦。”面对来自长辈的亲近，萌香向来不曾拒绝。并且家入硝子是众人所信赖的医者，在相处过程中也教会了萌香不少东西，所以萌香很尊敬她。

        被反转术式所治愈的伤口逐渐愈合,  因为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硝子就帮忙萌香把绷带拆下来。

        硝子的身上会有淡淡的酒精味,  本人却如缭绕的烟雾那般飘忽、冷淡却又令人着迷。萌香和硝子面对面坐着，对方眼角下一颗泪痣点缀在垂落的眼尾边缘,  好看极了。

        是就连同性也能感到十分绮丽的人。

        她纤长的手指绕过萌香的头发,  鲜血沾在白色的发丝上异常显眼,  已经凝固成僵硬的一团血渍。

        “看来待会儿要好好清洗一下呢,  萌香。”她没有和萌香多言，只是将绷带取下。一股深深的倦怠气息显得硝子有些没精神。她所需要医治的不仅仅是术式，偶尔还包括在事件中被卷入的人们，深夜加班也已经是常态。

        “我经过硝子小姐的治疗已经元气满满啦，让我也来帮忙吧。”这次的外出任务应该是已经结束了，虽然没能成功祓除咒灵，但是得到了有效的信息已经重创了对方。

        刚才也在电车上休息过了，比起休息、萌香更想帮上家入硝子的忙。

        就算是拒绝，萌香也会自作主张。硝子已经真切的认知到这件事，因此没有拒绝。

        彼此之间总是有种奇妙的氛围……在萌香的记忆中，家入小姐好像还没有特别拒绝过她。

        这让她对家入硝子的喜爱以及信赖都更上一层，平时也是任务和诊疗两边跑，比起一年生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萌香和硝子的相处时间反而要更长一点。

        虽说是更长，但也只有几天的时间。

        终于一切都结束之后，萌香可以回到宿舍了。——她有点想叫夏油杰出来，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还没有去到原宿，没能得到有关夏油杰养女的消息……但又因为一天不见，想问问她不在的期间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但这次夏油杰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或许是在田地那边？萌香这么想，幽灵先生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主行走能力，是不是趁这个时机也会在高专转一下呢？

        因此萌香换了个地点，选择去查看她在高专承包的土地。

        果不其然看见了夏油杰的身影。

        虽说经历了上次的浇水支线事件，但夏油杰的身影仍旧是半透明的。毕竟还没能从幽灵的身份解脱出来。

        他静静的伫立在一旁，宛如一尊雕像。

        抬首望月。

        月光的清辉始终没有眷顾于半透明的青年幽灵，只是透过他的身躯投影在翠绿的枝叶上，即使是万物都承受了月光所带来的温柔亮光，他却始终不能融入其中，不管是现在抑或未来。

        只因他是已死之人。

        ……别打扰他比较好吧？

        按照夏油杰的说法，在那之前他都是没有意识的。得到了部分的记忆以及不被囿于小小的房间之中，自然而然会出门、想观看风景……大概？

        萌香转身想要离去。

        却被夏油杰叫住了。

        “萌香。”夏油杰注意到了萌香的接近，因此喊了她的名字。

        “嗯，我在哦，夏油杰先生。是在赏月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还有对不起。其实今天出门没能找到养女的信息，下次假如要去原宿的话我会努力找找看……”萌香耿直的道歉。

        却看见对方叹了口气，“找回我的记忆不急于一时，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而自责、还有道歉。这也不是你的义务，反倒是我该向你道谢吧？总是这么费心费力。”

        夏油杰的语气极尽温和，他本身对记忆其实没有多大的执念。

        “……”因为自己总是做错事所以会不知不觉的道歉，但长期以来的习惯并非那么轻易就能改掉的，萌香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又要道歉、干脆转移了话题，“那夏油先生对浇水还适应吗？要是遇到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哦。”

        虽然是浇水npc，但也不能勉强、就算是游戏里的小矮人干活干多了都会掉好感，所以萌香还是很在意夏油杰的感受的。

        “嗯，还好。”实际上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到了指定地点，水壶就会全自动模式的开始浇水。而他在浇水过程中发现就算是不被呼唤的时候也可以有一部分的时间恢复自我意识，因此才在夜晚出来游荡。

        萌香没有发现是因为夏油杰出来游荡的时候，她并不在高专。而在刚才萌香想念名为夏油杰的这一存在之时、夏油杰也能隐约听到、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这是奇妙的体验。

        因为他现在仍旧在思考，所以他的意识还有灵魂是存在的。一旦自己失去意识，一切也都将不复存在，记忆也好本身也好，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在主动赴死之时也未曾感到懊悔。

        ……嗯？

        明明只找回了一点点的生前记忆，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死去这件事感到【坦然】以及【理所应当】呢？

        过去的记忆被无数层模糊的外衣包裹着，就如同重瓣的莲花。

        而幽灵的力量始终还是有限的。又快要到了两人离别的时间，在轮廓变得透明的瞬间、夏油杰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萌香面前。

        “……水无月？”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看不出来是谁，可能是注意到了萌香深夜一个人站在田地，因此朝她搭话了。

        “是、晚上好……”萌香下意识的回答。

        “已经是凌晨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随着身影逐渐靠近、萌香也借由月光看清楚了徐徐而来的人——是伏黑惠。早就知道了同学对于种田的执着，但怎么还能逮到她三更半夜起来种田啊。

        这也太怪了。

        “……唔。”萌香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天，“因为今天的月光很漂亮吧？”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和幽灵先生见面才来到这里的。

        “是这样啊……”伏黑惠很明显接受了这个答案。

        由于同学身上神奇的属性实在是太多了，大半夜出来赏月反而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换而言之就是很合理。

        比起撒手没、出个门能被绑架、半夜辛勤耕种这些出现在萌香身上的事件，赏月应该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今天的月亮要比平时更圆……”伏黑惠也顺着萌香的视线抬头，悬挂于夜幕中的一轮明月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浅淡的荧光晕开朦胧的光圈。

        “……嗯。”萌香点头。能让幽灵也为之驻足的景色，确实是很漂亮啊。

        “那我就先回去了。”伏黑惠不打算在这里和萌香进行赏月活动，但月下少女的身影怎么看都有些落寞。比起遥远的月光以及遮蔽的乌云、身旁的她看起来要更加触手可及，“水无月也尽快休息吧。”

        深夜一个人影站着怪吓人的。

        “但是月圆要等好久呢。”萌香下意识的回答，当然她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完全可以回去宿舍。

        伏黑惠踩在地面上传出的脚步声盖住了萌香所说的话语。

        “比起一个人看，还是更想和大家一起看啊。”独自一人的时候，幽灵先生的身影看起来也很寂寥。

        尽管这句话只是感叹般的呢喃、甚至被沙沙的脚步声所盖过，但仍旧传达到了伏黑惠的耳中。

        萌香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待脚步声消失过后才跟随同学的步伐、回到宿舍。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幽灵在驻足时所凝望的并非月光，她只是恰好看见了夏油杰站在月光之下的一幕。

        夏油杰所注视的是咒术高专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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