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风起地

        荧一身素白病号服站在巨大的橡树下，派蒙难得没有叽叽喳喳，也没去追逐风晶蝶，只是安安静静地飘在她身后。

        “树间的风很好，有我喜欢的气味。”

        温迪站在落后她半步的位置，如同那天一样，或者说，如同他每次受伤的时候来这里的样子一样。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调侃道：“哈哈，上次我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呢！唉，为什么每次说这句话，都是在运气不顺的时候呢？”

        荧闭上眼睛，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竟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温迪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绕到正对着荧的位置，“诶呀，怎么这么严肃……”

        “温迪，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神之心吗？”荧没有听他说完那句有些心虚的话，如是问道。

        “你注意到了吗？”温迪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这本来不是能和普通人谈论的话题呢，不过，悄悄告诉你倒也没关系。”

        “那不为难你，让我猜一猜好了。”

        荧睁开眼睛，温迪正好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瞬。

        温迪笑了：“愿闻其详。”

        荧道：“神之心这个词，让我想起了神之眼。”

        温迪思索了一下表示了肯定，“哦？确实如此，仅是一字之差呢。”

        荧看着温迪的目光中染上了一分怀念，“我的朋友告诉我，神之眼，是神灵的注视，用来引导元素力的外置魔力器官。”

        温迪点了点头“不错，神之眼是世上极少数人才拥有的东西。”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神灵的来历，后来我去雪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阿贝多，我向他询问了自己的疑惑，他的观念很有趣，也与我的观念十分贴合。”

        荧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中，风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极为单薄。

        温迪啊了一下：“阿贝多吗？那是个容易想太多的孩子呢，不过，不可否认他对于蒙德的‘影响’，他怎么说？”

        荧发现这家伙真的很会聊天，一问一答有来有往，会很容易产生说下去的欲望，这也是活了太久的缘故吗？

        “他说，神与人最大的区别，是来自于自身所拥有的，可以轻易改变一切的力量。”

        温迪怔了一下，张了几张口，最后只是一笑：“这个观念也是有趣。”

        “凡人借着神之眼，拥有了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那么、神灵呢？”

        这最后一句从荧的口中说出反倒不像是问句了。

        温迪摊了摊手，“你知道天空岛吗？”

        荧没说话。

        “其实每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都是有资格成神的人，因此被称作原神，拥有登上天空岛的资格。”

        温迪说着，笑容里多出了一点东西，说不清是什么，荧也没有看懂。

        “而神灵并不需要神之眼这种初级器官，作为替代，神灵的魔力器官与天空岛共鸣相连，也就是神之心了。”

        荧失笑，可笑容中夹杂着失望后，反而更像是叹气了。

        她说“温迪，你不必敷衍我。”

        温迪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作态：“喂喂喂，我可是都把只有真正神灵才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可冤枉死我了呢！”

        “你自己唱过的诗歌，不记得了吗？”荧学着他唱过的调子：“‘我要说的故事开始于太古：那时众神还行走于大地……’”

        温迪看着女孩唱歌时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别说，调跑到了天边儿，偏偏范儿端的贼正。

        这人，平日里无论情绪起伏有多大，总是十分浅淡，类似柔和之类的情绪就更是没有，但每次有光投到她脸上时，却能看出几分暖色。

        但当她睁开眼睛，眸光中便再无了那丝温暖，反而像她手中握着的剑，锐利清寒，

        “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众神也要神之心才能牵动元素力么！神灵的尊位难道是神之心赋予的么！”

        在这一个纪元，提瓦特大陆的政治体系被称为：尘世七执政，即以七神为主导的国度。

        虽然随着时间的洪流向前，神灵的国度已经开始出现颓势，下一个纪元已经无可避免归由人类，但是，在上一个纪元，那是独属于诸神的时代。

        上一个纪元，神灵于陆地上行走，身负伟力，征战角逐，只余七位胜者，祂们在败者的残骸之上建立了国度与城邦，至此才有了‘引导人类’的职责。

        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神灵的概念，而是更加直接的称呼——魔、神。

        “别激动别激动！”温迪连连摆手，他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认输了：“好吧，是……”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荧却忽然面色难看地打断他的话，温迪诧异地看向她，有点难以理解。

        本来也是，明明对于这些秘密这么执着，不惜数次明问暗示地想要知道，眼看他要松口，却又放弃了，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荧？”

        “说说其他的事吧，那些你本来就要交代我的事。”

        荧对他的疑惑置若罔闻，只是看他那一眼意味深长，但你细瞧时，却发现仍旧澄净透澈，不染一丝杂质。

        “荧……”

        “温迪，这话我兴许只会说这一次。我最是厌恶别人欺瞒于我，尤其是亲近之人。”

        荧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温迪，她垂着眼帘，两颊边上的鬓发和碎薄的刘海遮去了她全部的神情，声音轻柔的不像话。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直言，倘若哪日我不站在你这边了，亦会明说，但是你不要骗我，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于是，温迪本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人活得久了，总要有这样那样的放不开，他也没有回答，挺难过一话题不是？

        既然连悲伤都不想被人瞧见，他又何必非得答个‘知道’‘好的’类似的词，把别人的难看指出来。

        “你要寻找全部七神，路途中恐怕还有许多艰难之处，先往蒙德的邻国去吧，那里的岩之神与我不同，亲自治理着璃月全境。他每年只会正式降临一次，赐下神谕，指引着这一年里经营璃月的方向。”

        派蒙溜溜达达地飘了过来，吐槽道：“即便是这样，听起来工作频率也比某位大人高多了吧？”

        温迪挠了挠头：“诶嘿！”

        派蒙当即撇嘴道：“诶嘿是什么意思呀！”

        温迪干咳了一下，“总之，马上就是璃月的海灯节了，过了海灯节就是请仙典仪，错过的话，就要再等…呃，我算算，再等一年半咯。”

        “海灯节？请仙典仪？”派蒙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不早说！温迪再见！荧！我们快走！”

        “等一等！捕风的异乡人！”

        温迪见派蒙拽着荧背后的飘带一副恨不得立刻空降璃月的样子，不由无奈地一笑，叫住她们。

        荧看向温迪，目光中带着询问。

        “旅行者，当你重新踏上旅途之后，一定要记得旅途本身的意义。”

        “提瓦特的飞鸟、诗歌和城邦，女皇、愚人和怪物……都是你旅途中的一部分。”

        “旅行者，你要记得，终点并不意味着一切。”

        “荧，在抵达终点之前，用你的眼睛，多多观察这个世界吧……”

        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是没想到，在临走之时，还能得窥一眼神灵风采呢！

        但是她又自顾笑了一下，谁叫这次同行的是掌管着风的神灵呢？

        温迪眨巴了一下眼睛，周身的神性随之逸散于风中，语气带了点心照不宣的狡黠，“好啦！风神的告诫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温迪的时间，还想知道些什么的话，就趁现在吧，毕竟吟游诗人可不会总在一个地方驻唱的！”

        荧摇了摇头，“算了吧，你又不会对我说实话，有些事，我也并非一无所知，与其自己妄自揣测，或者被你那些似是而非的回答带偏了思路，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左右，我也有承担的能力。”

        温迪现在能告诉她的，无非也就是之前发生过那些事的后续，而那些后续，她也不是不能打听到。

        至于那些荧真正想知道的，都是不能告诉她的事吧，在有言在先不能骗她之后，估计也就是些怎么理解都行的回答，毫无作用。

        况且就像温迪刚说过的那样，这趟旅途，总归要她自己去听去看去经历。问那么多，不过是徒增烦恼，索性，荧便不问了。

        温迪也没在意：“这可是你自己不问的哦！”

        荧轻哼了一声：“算你又欠我一次。”

        “诶诶诶！这是为什么啊！”温迪不愿意了。

        荧才不管那么多呢，叫上派蒙转身就走，“我身上的伤要养个几天，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去璃月参加海灯节！”

        温迪一听这话颇为心虚，也不嚷嚷了，“我请你去天使的馈赠喝一杯？”

        “荧是病人欸！”派蒙不满道，双手一掐，宛如一只小茶壶：“这个时候不应该忌酒忌油腻，老老实实在病房呆着么？”

        “就是因为生病才需要喝点酒嘛，这样好的快……”

        “说这话的你是认真的吗？”

        “看着我的眼睛，你不觉得我很认真吗？”

        ……

        温迪认真地跟派蒙理论，派蒙简直惊呆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酒鬼？

        快进城的时候，荧突然驻足看向了蒙德城门，派蒙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她的后背，多亏温迪眼明手快拽住了她的披风才止住了冲势。

        “荧？”

        “温迪，谢谢你借我的风元素。”

        温迪怔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心怀感激地用吧！呃，如果……”

        荧回头冲着他一笑：“如果能请你一杯蒲公英酒就更好了！”

        温迪哈哈笑道“是极是极！”

        于是，荧跟派蒙离开蒙德头天晚上，果然在天使的馈赠请了温迪蒲公英酒，嗯，一杯！

        但是某人喝嗨了，一杯接着一杯，酒醒之后当场被迪卢克扣下来卖身，咳，卖唱还债了！

        哦，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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