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退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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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我和阿兄坐一处说话’,正逢着百戏鼓歇的档口,她稚气高昂的声音便传遍了整个紫轩阁。除了正欲退下的那队伶人尤如耳聋得恭立外,其余宾客众人皆移目朝他们这处看来。
江小蛮原只为暗气那蜀世子的,也没料到会演变成这么个局面。
她眉心一紧,颇后悔地下意识去瞧殿外,屏门边那青灰色的僧衣摆动,那双沉静的眸子也一并扫了过来。
人的情绪在刹那间总会外露一二,若是极为在意的人,便能于这刹那间,窥见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江小蛮在意道岳,便在那极短促的一瞥间,觉出他心底的犹疑踌躇,似是还带了两分讶然。
他是误解了自己的移情吗?难道数日的相交,是有些在意她了吗?
没来得及多想这些,一只指腹粗糙的手握了过来。
一回头,对上冯策温和明亮的笑眼:“先别站着了,我让与妹妹坐。”
他的手布满重茧,温热有力,当着众人的面,便亲昵地揽着她,起身先将位子让了出来。
冯策借了养兄妹的名义,始终将手搭在她温软的肩头。偏过头去吩咐侍者搬动酒菜时,少年眼中闪过些异样光滟,是希冀也是动摇。
大凉百年的规矩,尚公主者,不论宰甫勇将,纵你有泼天的才干,从此也不得再与朝堂有任何瓜葛了。
从一介流民孤儿,到贵妃养子,冯策知道自己没有根基。他韬光养晦,文武双习,苦苦经营了十余年,才终于有了今日这一番作为。
幼年的遭际,让他视权势如生命的意念。便连情窦初开的年岁里,那些花一般的菖都贵女,在他眼里也只能一一折算作联姻的价值。
可是对江小蛮,他始终记得自己饥馑欲卒之际,见到的那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若说喜欢到何种程度,倒也是没有的事。至少,他以为,自己绝不能为了她,尚公主弃权位。
以他的才干,自认假以时日,便足能位极人臣摄政辅国。
接过侍者递来的酒盏,冯策眼中闪过些微动摇——这些日子来,四处都是小妹要议亲的消息,他听了,心里却并不快活。
“蛮儿,坐去你太子哥哥边上吧。”主位上,远远传来莲贵妃略为不满的命令,“若说叙旧,去岁端午后,承乾可也有一年多未同你说话了。”
说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长子。
一个着四龙纹赤色锦袍的男子起身,这是景明帝第九子,江小蛮嫡亲的兄长——江承乾。
江承乾气质俨然,看上去便有些老相拘谨了。听母亲这般发了话,遂起身朝下首看了眼:“蛮奴,听母亲的话,先过来。”
“九哥哥……”江小蛮倒是素来有些怕这位兄长,垂头思量了下,又瞥了眼再下首的蜀世子一眼,当即抬头高声道:“蛮儿就坐这处了,改日再去太子府与九哥哥叙旧。”
这是公然违抗贵妃的谕令了,可她清楚,自己不愿让道岳身处险境,便只得借了这及笄宴的机会,索性叫蜀侯府误以为她是钟情冯策的。同时也好让名为赴宴,实则盘算尚主的几家门阀都息了此心。
果然,当乐师奏琴声起后,主位上传来一声娇媚威严的轻嗤。
贵妃看了眼阶下右三席上的两人,倏得甩袖起身,火红色的裙摆如拖凤尾。她这两日实是乏累,同众人吩咐了声,便欲摆驾回宫。
“恭送贵妃娘娘,恭送陛下万岁。”
见主位上的人离去,众人皆是停盏,先是山呼着恭送贵妃,而后见皇帝陛下也晃了身子追将出去,才赶紧又将后半句加了上去。
许氏一族,树大根深,二十年前便是如此,便连江姓皇族也多与他们三分薄面。而当今圣上,嗜丹成瘾,政务上又多赖几家大族。对于这位昏庸荒唐的主上,政事堂和尚书省的官员们,甚至新入仕者,连天子相貌分辨不清者亦有之。
乐声中断,莲贵妃直接走到了两人面前,驻足回眸,露了个不达眼底的笑:“阿策,本宫记着明日你还要去兵部议事,也戌正了,随我一处走吧。”
她甚至都没有多看江小蛮一眼,后者也赌了气般,正襟危坐,只顾捡桌上的素菜吃。
冯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领命:“好,也多日未拜会母亲了,我随您一同走。”顿了顿又回头低语道,“蛮儿少吃些,阿兄从南边带了个厨子,一会儿有你最爱吃的。”
行至殿门口,景明帝又想起了那群僧道,赶紧吩咐了句:“法事照旧,且莫忘了啊。”
等天子离去后,便有僧道合演的一场法事,主要是道家的符咒和禹步。
在一片热闹混乱的阵法里,那袭青灰色的僧袍,便如异类般,清净无碍得肃立在侧。薄唇断续微启,独自合十念着古老遥远国度的经文,
在场之人皆是俗众,倘若有懂行的沙弥比丘,便能看出,那僧念珠拨乱,全然不合那经文的韵律节奏。
江小蛮一人独坐,除了偶尔回应几句太子的问话,便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那群僧道。
她晓得房文瑞看着自己,便刻意调动目光,让自己看上去,只死盯着那花白胡子的元徽老道。
“哎哎,我这肚子怎突然疼起来了。”女官韶光过来低语了句,又捂着肚子急切,“不行,估计着是吃坏了什么。采薇,你过来好生陪着公主,可莫叫贪吃……”
说至一半,便似痛不能当般立奔出殿去。
那个叫采薇的女侍不过十五六,人也木讷老实的,便瞧着一个眼生的寺人去与主上倒了酒。
闻见了杯中物的香气,江小蛮以为是甜坯,正是饿的头晕目眩,实在忍不住,举杯便一口饮下。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音响彻,原来这是酒液。她勉力稳住肺腑,调稳了气息,再回味时,便觉恶心欲呕。
天下间怎会有这般难饮热辣之物,偏父皇还颇为喜欢,说什么“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1的。怎会有人喝这般自苦之物。
那个青灰色的身影移开了半步,在一众面目狰狞的祈天者中,风轻云淡,毫无挂碍。
他熟知天下四方,言谈侃侃又谦和有礼,会筚篥和火不思,若是换上菖都的服饰,便是世间少有的俊秀儿郎。尤其是那双深刻如星辰的眸子,江小蛮肯定,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了。
在经文符篆里,忽有一股热气在周身,绵绵杳杳得生腾而去,最后汇入胸腹心肺,一种从未经过的惬意温吞感,袭入江小蛮的脑海。
连带着殿中那个青灰色的高大身影,也有些迷蒙缭绕,愈发不清晰起来。
然而在这种不清晰里,她却觉着,好似拉近了隔阂,也并不像现世里那样遥不可及了。
她与他,第一重,隔了身份家世。第二重,更是隔了戒律凡俗。怎么算起来,这一辈子,都绝难有交集的。
“福生无量天尊,保凉国万事太平,愿国君寿与天齐……”
在绵绵无尽的祷祝声中,江小蛮看着那些怪异的剑术和黄澄城的符纸,不会不觉的,竟抬手饮下三杯。
侍女采薇便看着,她身后斟酒的寺人,只要一见杯空,便毫不迟疑地续上酒去。
三杯过后,江小蛮双颊浅红,连额间的枫叶绿钿都显得妖诡艳丽起来。
今日是她的及笄宴,她纵有无边富贵,可却无一个知心人相陪。
“哐当”声响,桌椅酒盏都随着她的起身落地倾倒,江小蛮不适地提了裙角,也不看左右,留了句:“诸位尽兴请便,恕本宫不多陪了。”便疾步离了紫轩阁。
一路分花拂柳,沿着葫芦大湖的东侧,走到最顶头的一处垂拱下。身后是侍女采薇急追的脚步。
“你自退下吧,我一人走走。”
“主子恕罪,韶光姑姑吩咐的……”
“莽山上乱跑时,也不见得有谁来管过我!还不退下。”
她少见的朝底下人发了火,吓得那侍女一瑟缩。江小蛮才有些后悔,也算明白阿耶食丹后的狂态了。
“行了,姑姑也不多管的,这是公主府,我想一个人静静走走路,值当什么。你先退下歇息罢了。”
如此一说,侍女采薇也就不好多辩,依言就退了下去。
上弦清淡,已经微微垂挂在柳梢之下,映照着人间万事。夜风拂过,江小蛮不自觉抹了把裸露的肩颈,多少年道袍男装,到底是不太习惯这一身宫装的。
此处是公主府的东北侧,沿着湖岸再朝偏看了眼,她忽然想起,最小的时候,母亲带她来此,似乎有一片竹林,映着月色,竹林中,好像有座荷池抱厦。
如此想着,脚下也不停的,便凭借记忆朝府内最偏僻的东边去了。
入了竹林,便是一处山势起伏之地。当是人迹罕至,衰草古槐,生得密密丛丛,有些地方,竟将月色都掩去了。
唯有人影孤竹相伴,少女的脚步清浅,却没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有鬼魅尾随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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