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终章时分: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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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的夜,年迈的木制港口阴沉而发霉,朽烂在西山岛的荒芜海湾处。
十几条破烂废弃的渔船,被湿滑的绳索串联起来,拴在码头上,狂风一吹,就游晃得横七竖八,假若失去绳索的牵引,一条条都将迷航落入汹涌的雨夜。
冷白的光从对岸晃过来,沉默的战舰缓缓浮出水面,百余艘冒着寒光的作战船,严密而整齐地出落,谨慎地探查周围百余里的生物。
随着第一颗雨落到海面,轰然的火光从炮口冲了出来,海底隐藏的各种生物也露出了面容,急速攀爬进入了甲板上。
血随着雨水的流势湮开,尖叫与厮杀声此起彼伏。
在枪林弹雨中,在暴雨战场上,任何一个人都那般渺小,天空与海安静地看着中间的生物在斗争,反抗和被反抗,掠夺与被掠夺,强者与弱者,兴盛与衰微。
雪鱼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眼看着面前的猎手撑着地站起来,握着她熟悉的生物躯壳做成的长剑,极快地向她冲刺而来。
“b级异种鳕鱼,很好。”
那人喘着气,目光奇异,手臂上的作战服被她抓破,伤痕里面的血肉深可见骨,“你适合炼成上等鱼肝油,大补。”
“啧,你才适合炼成油。”
两人再次短暂交锋,飞溅的血和肉落到雨水中,吸引来一些未开智的海底鱼虾。
雪鱼靠着舱壁,大口大口呼吸,她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眼神冷厉。
“我见过你。”
“哦,是吗?”安吉伸手接了把雨水,将剑面的血擦去。
“几年前的锥齿鲨屠杀案,你在船上。”
“嗯,真是难为你的好记忆了,那会儿我还是见习猎手呢,身边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安吉耸耸肩,“不过,现在嘛——”
话音未落,他握着剑朝她劈来,狰狞的伤口横贯胸腹。
雪鱼倒退几步,脖颈处的鱼鳞尽出,护住重要的动脉,她冷眼瞥向对面。
“现在啊,我可是甲等猎手了。”
安吉悠悠道。
海因茨利落地穿梭在几艘船舰的甲板上,借用着视线死角能迅速处理中低等级的猎手。
冷静地运用他曾经在无数个房间内,用切身学习与实践得到的技术,如何能最隐蔽的杀死对方,怎样能一招制敌,哪里是人类的命门,哪里又是他们故意露出来的陷阱。
雨水将鬓发打湿,微乱地贴在脸侧,他隐着身形,跳上最靠近岸边的一艘船舰甲板,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就能直接进入这西山岛上的实验基地了。
海因茨半贴着墙,让探查的灯光顺畅地从眼前扫过,他侧目观望,密切注视着那几个高等级猎手的举动。
附近海域失踪的那些鱼民,估计绝大半都在里面。
他屏息凝神,看准了猎手防卫的空隙,冲了上去。
其中两人一时不察,直接倒下了,只留一个守卫,还直直站在门口,动作僵硬地看着他。
海因茨眉头微皱,仍是敏捷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锐的鳞甲生长出来,即将刺穿人类的咽喉。
“0……002。”
海因茨一顿,手下意识撤了点力,那人反咬住他的虎口,迅速脱身退远。
“咳,咳咳,好孩子,做的不错。”
衰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暗处响起,那个猎手兴奋地看向来者,眼神雀跃,呼吸急促,甚至显得病态。他将面具脱下,用濡慕的目光望着某处。
海因茨愣在原地,看着深黑色的皮鞋踩在湿润泥泞的土地里,精致的细拐沾着泥水,停住。
他老了很多了,细纹连绵成网,铺在面上,下颌处的皮肤都深刻耷拉着,垂落在喉结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一块真正的人鱼尸体也被瓜分完毕,他再也维持不了那副优雅的姿态了。以往素日里都会精心整理的头发,此刻也花白而泛黄,像是张老旧边缘的照片。
“唔,几十年没踏上这座岛了。”布朗的神情有些怀念,“还记得年轻时候,我就坐着艘小船在这海岸边上读书。让我想想……嗯,那会儿我的名字叫做什么来着?好像是柏志吧?是吗?”
老人偏头看着吉米,但黑肤的男人只傻傻站着,神情茫然。
“那就是了……”,老人咳了几声,“很寻常的渔家名字,差点就快要想不起来了啊……”
电光火闪间,海因茨的脑海里回想起一段记忆——
他借住在柏君家的时候,听她说那间屋子本来是留给她死去的叔父的。
至于那叔父的名字,和老人刚才的发音,无比类似。
“人老啦,都爱回忆一下年轻时候的。”老人颤巍巍杵着拐,仰头望着深不见底的穹空,“我还记得那会儿好像得了痨病,半死不活的,家里砸锅卖铁送我治病,没有用。不知怎么的,混混沌沌好像就睡了好久,现在看来那该是假死的状态,再醒来就是飘到海上了……”
老人回忆着,海因茨默默敛息,努力抑制住靠近他就会生起的恐惧与疼痛的幻觉。
“那会儿的海葬和现在的不一样,人的尸体是完完整整推进海里,献祭给海神娘娘的……醒来后,瞎了一只眼睛,是被鱼吃掉的,又发现自己被以前最讨厌的人救上来了……然后,和他一起品尝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我的眼睛,真是太美了……后来又利用那奇怪的力量,借了一个溺水的人的皮貌……实验室,基地……培养猎手,唔……一步步走到这。”
老人的叙述开始颠三倒四,海因茨手臂微收,等待即将到来的机会。
“……好伤心啊,我的缪斯没了,我为她铸了那么美妙的一座雕塑,但是她怎么也复活不了。这可怎么办呢,我还等着她的肉续命啊……”
老人眉骨框住的镜片被泪水浸得模糊,他悲恸地哭了起来,“好孩子,你还记得那人鱼大厅吧,对的,那就是她,真可惜啊,克隆也没有办法……”
海因茨眸色渐深,鳞甲已经就绪,就在老人半俯身恸哭时,他冲了上去,几乎下一刻就要捏碎他的脖颈了。
一股大力将他打了出去,海因茨重摔在地面,猝不及防呕了一滩心头血。
“海因茨不是好孩子了。”
老人失望的摇头,掏出左胸西装口袋里的精致白帕,细细擦拭着落到皱纹缝隙里的眼泪。
海因茨缓缓回神,凝视着站到老人身后的黑色瘦条影子。
“吉米,你认识吧?好像当年还是你把他从一个房主手里救下来的,虽然基因序列不高,只是个锥齿鲨——”
老人粗粝的手掌揉搓着他的头发,吉米适时露出享受而亲昵的神情。
“但是偶尔到几乎绝无仅有的情况下,努力也能战胜天赋。”老人笑了起来,“你看,你的002编号被他继承了,怎么样,感动吗?我可是看着他一步步成为了所有房间的房主……”
海因茨撑着地站起来,背脊停止,沉默地看着他的手臂——黑色的皮肤上有泛着青光的特殊刺青。
“吉米是个好孩子,让爸爸看看,最近跟着安吉他们,有没有进步?”老人鼓励性的说了几句,黑肤的男人眼神更加火热,直勾勾盯着海因茨。
魁梧的鲨鱼倒影出现在他背后,只见他瞳孔一缩,以残影般的速度扑到海因茨身上,利落地撕扯下了他的手臂肉。
“继续,爸爸的好孩子。”
……
叶奈率先进入了实验室内部,里面腥臭而罪孽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透明的实验室,荒唐而扭曲,堪比刑具的器械,冰冷地挂在墙面的标本是她的子民,阴暗角落处的鱼纹图案是他们的求救信号。
如此外,还有一座座,冰冷的,透明的玻璃管柱,静静矗立满一整个大厅,闭眸沉浮在液体里的他们,用最平静的姿态迎接了死亡。
最是引起人类施虐欲的,正是最酷似人类的生物。
叶奈沉默走过这座大厅,看他们被摘取各种器官后,留下的不完整身躯,然后,她停下了脚步。
穿佩暗红斑纹打底的特制玄黑作战服的猎手,正站在出口,等待着她。
“人类派出的顶级猎手?”叶奈微微挑眉,“是什么样的勇气,敢来阻拦我。”
高大的男人像一座小山似的盘踞在门口,胸口挂着枚旧时式样的军徽,奇异地添了几分沉淀的气质。
他轻轻掀开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双碧绿的眸子。
“你好,我叫罗恩,特等猎手,来自普曼大国。”
叶奈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扫视了男人一圈,“我对你的名字和等级不感兴趣,倒是你的海武……”
她神情变化了一瞬,“介意看看你藏在背后的海武吗?我对这个气息有些熟悉。”
罗恩没有回答,只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动作。
“不回答啊,那只好亲自来看看了。”
呼吸间,叶奈的身影就贴近了他,素白的手一拍,男人就重重摔下,将地板压得层层凹陷,接近半米。
罗恩脖子微耸,灰蒙蒙的尘土沙气里,他又站直了身,从凹陷处走出来。
叶奈细眉一挑,“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你的武器罢了。”
罗恩手掌微侧,身上的特制作战服瞬间变形,组合,一条庞大的,凶残的暗底花斑触手出现在叶奈面前,上面深蓝色的吸盘还在蠕动。
她眼眸渐冷,“另一把海武,拿出来。”
罗恩继续向前,庞大而不规则的章鱼触手型海武有些暴动,打碎了大半个大厅的容器,气味刺鼻的液体流淌出来,溅到了叶奈的脚跟。
“我说,你背后的另一把海武。”
罗恩翻身躲开了叶奈的攻击,半座基地在他身后垮塌,山石从外面泄露进来,混合着潮湿的海水气息。
触手纠缠住叶奈的脚步,就在她稍微分神的一瞬间,罗恩将整条触手轰然斩断,迸溅出了无数粘稠的黑液,他开枪点燃,火势瞬间从触手根处席卷上去。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熊熊火焰,眸子里盛放得却是另一场记忆,关于冰川倾覆,倒塌,装甲车爆燃的记忆。
当然,还离不开那美如画的极光。
“人类,我再说最后一遍——将你背后的海武拿出来。”
叶奈缓缓从火焰中走出来,打断了罗恩的极光幻想,她的瞳孔变得细长幽深,已是暴怒边缘了。
他摇了摇头,“我本来不想轻易动用它的,但是——”
叶奈的脚步一顿,看着那雪白与玄黑混杂的事物,她凛冽的目光怔了一瞬。
“神秘属性的冰骨与人类最先进的武器配合,足矣杀死任何一只海底异种。”罗恩将超音速冰磁炮抽了出来,搭在宽厚的肩膀上,“抱歉,我无法给您留下全尸了。”
叶奈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枪口,感受着死去的海洋母亲的气息,直到男人发动炮火,她才缓慢地反应了过来,却来不及躲闪了。
冰极的光好像在她的眼底展开,美的如一幅画卷。
海因茨疲力地倒在泥泞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天空却悲悯地将下雨水,将他的眼睛淋得睁不太开。
“好奇吗,吉米怎么变得这么强了?”老人走近他的身边,沾满泥土的细拐杵在他的胸前。
“因为他吃了,唔,怎么说呢?让我想想……”细拐敲击着他身上的各个关节,生疼。
“你的同族?是这个意思吧,好像又算不上,你一出生就不在族群长大,算了算了,反正他吃掉了所有的海麒麟,是的,你基因序列上的那个种类,也让他的锥齿鲨序列上升了极致靠前的位置。”
老人颤巍巍蹲下身来,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但是好孩子,我还是爱你的,爱你的皮貌,也爱你的肉体,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去就好了,愿意?不愿意?好吧,真是可怜我老人家了。”
他将细拐平放,折空抽出一枚小刀,“既然这样,我就最后尝尝你的味道吧,以后怕再难尝到了。”
海因茨感受着自己的眼球被刨了出去,这曾经令他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失去了一点味道,没那么疼了,他怔怔开口,想要说什么,嗓子却没有力气发音了,也没人关心他想要说些什么。
012号,我终于在缸里死去了……
东方没有庇护我们的神明。
……
是的,你的同族后裔,成为了新的蛊王。
我可是信守诺言啊……
老人细细咀嚼着,海因茨的眼球味道是一如既往的甜美,他又刨了块肉出来,略微失望—
不够鲜嫩了。
看着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他垂眼瞥了瞥。
“吉米,把这个搬回去,还可以给基地的房间提供食物。”
看着沉寂的基地大门,他叹了口气,“来,扶我一把,我们去里面看看。”
背后迟迟不传来回应的声音,老人眉头一跳,缓缓转身,细长的鳞甲直接穿透他的胸肺。
而吉米,吉米已经睁着眼,永远倒在了地上。
“海,海因茨……你怎么……”
林山轻轻偏头,用着海因茨的皮貌,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抱歉啊,我不是海因茨。”
将手抽出来,汩汩的鲜血滚烫,他合上老人的眼皮,缓慢走入了大门。
“你……你会后悔的。”
在他走后,老人喃喃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柏君一路从走廊走过,她看着墙壁上的章程,图片,文字,壁画,认知到了这是一个于上世纪,就展开的隐秘而庞大的计划。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人类与海洋里的生物,已经厮杀了无数轮回。
为此死亡的鲜血,能注满寒冷冰极最大的湖泊。
为什么要厮杀呢?
为立场吗。
是啊,不同的种族,都有各自的立场,连同一个种族的人类都会分出无数国家,用战火互相侵略呢,又何况是人类与异种呢。
柏君看着手腕上的藤蔓,终于知道了叶奈手臂上经常缠绕的是什么—
是开了花的恶藻。
【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肆意妄为,为此,她热衷于培育我。】
恶藻扭了扭细枝,舒展开来自己的藻叶。
【但是你也有了我,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成为最强的神明,当然前提是,你要去将叶奈的神格拿过来……】
柏君对恶藻的谆谆善诱,不置可否。
【强者掠夺弱者,物竞天择是自然的法则,与其被人伤害,不如伤害别人呢。】
柏君突然静立,她轻轻偏头,不甚灵敏的听力也能听到,那轰然倒塌,和剧烈爆炸的声音。
面前的墙壁碎裂了,她站在断壁残垣之上,看向废墟里唯一一朵盛开的花。
叶奈的恶藻长满了胭脂酒红的花,半含着的花苞展开,此刻正一片,一片捡起破碎的她。
“拼凑好我,实在辛苦。”
她睡在废墟上,慢慢阖眼。
“柏,来吃掉我吧……”
去收回人类手里的冰骨—
那是我们死去的大海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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