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别

除夕之夜，钱雪邀请宋溪一起去赏花灯。

        钱烨也跟了来，如今已经十岁的钱烨比起小时候胖了些，不过依旧是粉雕玉琢的模样。

        宋溪捏了捏他的脸颊，像包子一样白白嫩嫩的，钱烨不满地扭头，“宋文怎么没出来？”

        钱雪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粘着自己的姐姐？宋文现在肯定在家里看书呢，小心被他比下去。”

        钱烨不屑道“除夕夜看书？我才不信他这么勤学上进了！”

        “这个真没有。”宋溪摇头，“家里有亲戚送了两只新的鹦鹉，他说怕它们冷，天天在家里给它们做衣裳呢。”宋溪说着，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宋溪和钱雪、钱烨都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那不是女孩子们做的事吗？”钱烨揶揄道，趁着宋文不在这里，他可以尽情胡言乱语，因为宋文脾气挺犟，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可是三天两头不理人，或者直接先打一顿，还小一些的时候，宋溪还没来同义书院，他就天天和宋文吵架打架，后来他们的姐姐常常在一起玩，他们也被迫经常在一起玩，渐渐地反而玩到一处了，钱烨是能忍则忍，因为宋文不是个能忍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大一岁的哥哥做出一些让步了，每次他被宋文气的要死的时候，他就是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的。

        “他会做些小木床、小木椅子、桌子什么，还用小杯子给它们装茶喝呢，天天在家里教它们说话，他哪里会做那些精细的衣裳，不过裁剪了随便缝几针，里面塞些棉花羊毛什么的。”宋溪回道，她倒觉得男孩子给动物做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你，钱烨！你姐姐以后嫁人了你怎么办？也要跟过去吗？”宋溪看着钱烨笑问道。

        “我才不呢，我要娶一个回家，不然我爹娘怎么办，姐姐也嫁出去了，我再跟着去家里岂不是没有孩子了？”钱烨一本正经回答道，丝毫没有听出来宋溪言语里的调侃。

        宋溪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真是可爱。”

        钱烨别扭地转过头，拍了一下宋溪的手，“你不要总是摸我头，手冷冰冰的。”

        钱雪和宋溪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将冰冷的手伸向他的颈窝，钱烨仓惶而逃，钱雪笑得不能自己，宋溪赶紧拉住她的手，“快追上他，弄丢了可不好了。”

        “十岁大的人了，哪里那么容易弄丢？”钱雪不以为意道。

        宋溪还是拉着钱雪追了上去，到了结了冰的护城河边，那里正在赏花灯，各种各样或奇形怪状或精美绝伦的五彩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钱烨买了一个金鱼花灯，像兔子一样地跑过来，到她们面前，得意洋洋道“这个花灯是最后剩下的一个了，被我抢到了，你们看多好看，金光闪闪的。”

        “还是小孩子心性，还去抢花灯？还有那么多好看的呢！”钱雪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个金鱼花灯还不如眼前那几个荷花、梅花纹的好看呢。

        钱烨哼了一声“做我的这个金鱼花灯可要废功夫了，这形状雕刻就不容易，再说这鱼鳞都是一片一片贴上去的，那些普通花灯不过是在外面用笔画上去的，没有什么难度。”

        宋溪挑选了一个莲花形状的，钱雪选了个梅花纹的，三人各自提着手中的花灯，和路上嘻嘻笑笑的路人一起慢慢悠悠地走着。

        目今朝中局势还算稳定，南边依旧打得不可开交，宋溪听学院里那些同窗们说，大黎国又丢失了一座边境县城，这几年为了跟西克国争斗，耗费了不少财物人力，连安锦城也有很多男丁被征去南方以供调遣使用。

        宋溪好害怕会不会把李海父子带走，她已经听说村里有一些家里的男人被强行拉去服役了，李叔叔以前年轻时就这么被拉进军营过一次，后来回来时年纪都大了，赵老婆子给他到处说媒，找到方三娘这个小姑娘，花了五两银子让她父母同意嫁给李大牛。

        而今李叔年纪也大了，可李海已经长大，她有些替他担心了，毕竟他现在也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嘿！”突然一声高喝，把路上人都吓了一跳。

        宋溪和钱雪齐齐回头，看是宋文站在钱烨后面，钱烨扭着头看着宋文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神十分不和善，他刚才被宋文从背后吓得汗毛倒数，脸色苍白，但是作为一个哥哥，作为一个男子，又在姐姐和宋溪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所以咬着牙瞪着宋文。

        宋文笑嘻嘻揽着他的肩膀，“烨小哥哥，你再瞪我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钱烨挥开他的手，拍了拍肩膀，似乎是嫌脏似的，狠声道“死小子，装神弄鬼吓人，就不能做个光明正大的男儿，非得学那些偷鸡摸狗下三滥的招数！”

        宋文歪着头，指着他笑道“哎呀！哎呀呀！这人恼羞成怒了！这人口不择言了！分明怕得要死，还跟我装，被我吓傻了吧？”

        钱烨推了他一下，差点把宋文推倒在雪地里，卫简舟赶忙上前把宋文撑住才没有倒在雪地中，宋文站稳身子，对钱雪道“雪儿姐，看你弟弟，他居然对我动手，你做长辈的不教训教训他吗？”

        钱雪笑道“你活该！为什么吓我弟弟？为什么吓我们？我也被你那一吼吓了好大一跳呢。”

        “五姐姐，你说！”宋文看向宋溪，希望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宋溪笑道“是你不对在先，以后不要这样吓人，万一真把人吓傻了怎么办？到时候他爹娘不找上门来？”

        宋文扁扁嘴，“哼！我以后不吓人就是了嘛！”

        心情有些不太好，宋文抬头看到他们每人手里都有花灯，便拉着卫简舟也要去买。

        钱雪看了看宋溪，不无羡慕地道“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你啊宋溪。”

        宋溪:“羡慕什么？”

        “你跟卫简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其他人再容不下，刚才他一直看着的都是你，一眼也没看过我。”

        宋溪笑道“你观察的真仔细，不过我的确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是这么好一个人，而且只属于我一个人。”

        钱雪点头，苦笑道“是啊。我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

        “为什么这么说？”宋溪问道。

        “我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明年端午节过后我就要嫁给别人成为一个真正的妇道人家了。”

        “这么快？”宋溪惊讶，“可是……可是……”

        宋溪不知道怎么说，钱雪笑了笑又挽着她的手，“不要可是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以后我不能再经常找你一起玩了，嫁为人妻后也不能去书院了，书院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我们两个女子，而我也要离开了。”

        宋溪听了恍惚，钱雪离开了，她成了书院最后一个女子，她也不能考取功名，难道只能在家里等着嫁人吗，虽然她的确想嫁给卫简舟，可她心里总觉得可惜似的，有留恋有不舍，可最后还是要道别，因为分离是注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局面。

        宋溪眼眶泛红，抬眸看着天空，斜视中看到一双清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卫简舟提着一个莲花灯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宋溪。

        宋溪还没反应过来，卫简舟抬手轻轻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哭出来了，而滚烫的眼泪遇着冰冷的空气，瞬间就要冻结。

        宋溪吸了吸鼻子，钱雪拍拍她的肩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用担心，好在我嫁的不远，离娘家就两条街的距离，你还是可以偶尔来找我玩一玩的，平时我们一起逛逛街去酒楼吃点小菜，喝个小酒还是可以的。”

        宋文笑道“五姐姐以前都没这么爱哭的，又不是人死了，用不着哭啊！”

        钱雪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小破孩，不知道怜香惜玉安慰人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宋文不服，“你别打我，打你弟弟去，我又不是你弟弟。”

        宋溪破涕为笑，钱烨看着宋文笑道“女人都是爱哭的，我姐在家也哭，只是她从不在外人跟前哭而已，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是水做的。”

        “行了行了！女孩子就是麻烦。”宋文最后总结道，“我以后不成亲了，就算要娶也只娶一个，免得麻烦。”

        钱烨笑道“你成亲还早着呢，现在说说，以后要是三妻四妾的话怎么说？”

        宋文肯定道“绝对不会的，我还想多活两年。”

        钱雪笑道“你这小孩，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以后指不定是个花花肠子呢！”

        宋文哼了一声还是问道“花花肠子是什么意思？”

        钱烨虽然只比宋文大一岁，但他懂得比他多，平时出门的机会比他多，所以知道很多宋文不知道的，听他这样问笑得不行，“哈哈……你还说你不是小屁孩，连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钱雪瞪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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