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万一老爷以后偏心宋溪怎么办，毕竟以前他就偏爱宋溪的娘，弄的家里那些姨娘各个不满，自己心里也是极不舒服，又害怕她万一生出个儿子来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好她死的早，秦氏心里庆幸，如今这孩子也大了，老爷也有意将她接回来住，这天天一个屋檐下，有个对比难保老爷不会偏心宋溪。

        这孩子自己看着都忍不住喜欢，温柔懂事，伶俐脱俗，把家里那几个姑娘全比下去了。

        “溪儿，听说你在景村梨花私塾读书？”秦氏忽然问道。

        宋溪回道“回夫人，是在那里念书，因为在家里闲着也是无事，便入学读书去了。”

        “学堂里都是些男儿，你一个女孩子去多少不方便，既然回来府上了，咱们家里也有家学，你到这里来，认字念书也可，学习刺绣琴棋书画都可。”秦氏温和道。

        她想自己先提出来，老爷心里肯定会感激她识大体明事理。

        宋福果然看着秦氏满意地点点头，“夫人此话有理，溪儿你毕竟是我宋家血脉，既然身子好了也该回府上来了，等过几年家里再给你安排亲事，一切都妥当的。”

        宋溪放下筷子，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该跪谢夫人的美意，可是她真的不想回来啊，在村里可以挖土钓鱼，在田野间和小伙伴们放风筝爬树捉鸟，自由自在好不惬意，再说私塾的先生待她也极好，同班的学生们也都熟悉了，要她舍弃乡间的一切回来实在是不舍。

        “你不乐意？”宋福沉声问道。

        张秋喜急得看着宋溪直使眼色，宋溪当没看到，“爹，女儿喜欢在村里呆着，等以后说亲的时候再回来吧。”

        宋福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审视着宋溪，秦氏心里惬喜，面上却不显。

        张姨娘翻了个白眼，小声嗤笑一声道“没规矩的丫头，好心当做驴肝肺，乡下来的丫头果然没见识，好好的丞相府不回，还想呆在乡下。”

        周姨娘搂着才两岁大的女儿，一边喂她吃着软糯的东坡肉笑着回道，“二姐姐，这小丫头不识好歹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她要是回来了，老爷万一念旧情偏着她可怎么办，毕竟她那狐媚子娘亲当初就勾引得老爷魂不守舍的，半年来只爱宠她一个，一次也不来咱们房里睡，真真气死个人！”周姨娘想到这里都咬牙切齿的，她比那女人先来两个月，结果被放在后院像打入冷宫一样。

        孙姨娘看了看宋溪，心里不由得同情，那时候宋福痛失爱妾，秦氏为了讨他欢心，就从外面买了她进来，虽然宋福待她也还不错，只是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有时候看着家里其他几个姨娘都有儿女，就自己没有，心里难免失落。

        李姨娘笑道“你们也忒小心了，不过是个小丫头，有什么可怕的，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又不碍着咱们什么。”

        “这件事你自己考虑清楚，爹的话你也不听吗？”宋文拉下脸来。

        宋溪小腿发抖，看了一眼张秋喜，张秋喜别过脸去不看她。

        宋溪没说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

        “家里若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过来就让人去取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私自出府，姑娘家家的就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宋文接着滔滔不绝训斥了一番家里的几个女儿。

        大家都默默听着，等他说完了都点头应是。

        连埋头苦吃的宋荷香也认真地听着父亲训斥完才开吃。

        宋福看了她一眼，道“荷香，你的饮食要多吃清淡的，你看看你胖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女孩子像个什么样儿？”

        秦氏有些尴尬地看了女儿一眼，宋荷香放下筷子，嘟着嘴道“爹爹，荷香才没你说的那么胖呢，我不吃了行了吧。”

        秦氏呵斥道“你也吃饱了，自己先回去了，崔嬷嬷——”

        “夫人，奴婢这就送三小姐回屋。”

        宋荷香嘴上都能挂香袋了，看了眼众人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宋溪左边空了下来，右边是最边上所以没坐人，宋文凑上来搂着她的脖子道“你就是五姐姐？”

        宋文生得粉雕玉琢，一脸调皮的样子，一点不认生，上来就挂她身上，宋溪为难地看了一眼秦氏，秦氏笑着对宋文说“文儿，快回娘亲这里来，不要调皮捣蛋的。”

        宋文不依，又爬到宋溪背上要她背。

        宋福斥道“快回来，再不回来小心挨板子！”

        宋文吓得屁滚尿流似的飞快回到秦氏旁边。

        张姨娘笑了笑，看着自己儿子宋游，宋游一向最怕宋福，只要他在自己就是家里最老实的孩子，因为他能说会道，又惯会在大人面前装模作样，所以宋福对这个大儿子很是满意的。

        “爹，弟弟还小调皮是正常的。”宋游出声劝道，“爹不用气，五妹妹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正该热闹庆祝一番才是。”

        宋福点点头，“果然还是游儿懂事，听夫子说近来功课也学的不错，但也不可荒废了骑射武艺，光埋头读死书也不可，有机会和几个将军家里的孩子一起去学学，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宋游点头，“爹的话孩儿记住了，放心吧。”

        秦氏抚摸着宋文的脑袋，宋文此时的表情和刚刚离开的宋荷香差不多。

        张姨娘笑道“老爷有心了，妾身谢过老爷对游儿的教诲。”

        宋福看向张氏，她一身华丽打扮，明艳动人，家里论容貌除了孙氏外，数她好看，孙氏虽然是个可人儿，可性情冷淡，难以亲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去找张氏，张氏又是第一个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所以待她更与别个姨娘不同，张氏不仅会哄人，还做得一手好菜，爱妾身后宋福去的最多的便是张氏房里。

        有时候心情好时，他爱去孙氏那里，听她弹奏几支曲子解解闷。

        孙氏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也没有跟其他姨娘互动，宋福看了心里不由得心生怜悯，他不知道孙氏是身子不好还是怎么，几年下来没有身孕，他已经有了九个孩子当然无所谓，只是孙氏膝下荒凉。

        “溪儿，你住的地方离你孙姨娘屋里近，你们可以多来往，没事可以说话解解闷免得无聊。”宋福忽然说道。

        宋溪看了眼孙姨娘，笑着点点头。

        李姨娘悄声对周姨娘说“咱们也离得近，怎么老爷不关心下我们？”

        周姨娘笑道“孙妹妹膝下无子，宋溪又没了娘，老爷莫不是想让宋溪认孙妹妹做干娘？”

        李姨娘道“自己生不出来，认人家的孩子，都九岁了，再过几年嫁人了，何必费那心思？”

        孙姨娘笑道“谢老爷关心。”

        天色已晚，大家吃过饭散去，孙姨娘笑嘻嘻走到宋溪面前，“溪儿，几年没见了，可还记得我？”

        宋溪诚实地摇摇头，她还真不记得了，她五岁来那年，家里人太多，她根本好多人都记不住，如今感觉像是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孙姨娘来，她只知道她是秦氏从外面舞女中买来的。

        “我们一起回去吧。”孙姨娘搂着宋溪的肩膀，亲昵道。

        张姨娘道“瞧她那样，没看出来她那么自来熟，对咱们女儿都不闻不问的，如今老爷这么一说，她就上赶着献殷勤去了。”

        李姨娘回道“可不是得献殷勤嘛，自己又没孩子，当初她能入府还不是因为那狐媚子女人死了，不然大夫人怎么可能买了她进来？”

        到了宋溪的屋子，孙姨娘没有急着走，进去坐了一会儿，喝了茶和张秋喜闲聊了会儿，又向宋溪道“溪儿，回来了若是想学弹琴可以找我教你，我以前是学过弹琴跳舞的。”

        宋溪点头道“谢孙姨娘关照，我会常去找你的，你若不嫌弃我烦人就好。”

        孙姨娘笑道“我一看见你就喜欢，当初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跳舞，那时候我认了一个姐妹，她长得美若天仙，后来在西克国遇到自己心爱之人，她就和那男人私奔了，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她的性子和你很像，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和人私奔。”

        宋溪问道“私奔是什么意思？”

        孙姨娘噗嗤一声笑道“果然还是小孩子，私奔都不和道，就是……家里不允许非要和别的男子远走高飞的意思，然后偷偷摸摸离开两个人过自己的日子去。”

        宋溪道“这不挺好的嘛？家里不允许私奔也挺好的。”

        张秋喜笑道“你别瞎说，你以后要是敢做这样的事你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孙姨娘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和我那个姐妹性子差不多，如今看来还是差多了，她啊是个听话的人，从不说一句重话，从没见她对任何人拉下过脸，走的时候连我也没通知一声，悄悄地就跑了……”

        孙姨娘说着不无遗憾，宋溪笑道“孙姨娘，你和那个姐妹关系一定很好吧，所以才会那么不舍得。”

        “是啊，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们天天一起跳舞学习弹琴，一起挨骂，我只恨那个男人，把我最亲的人拐走了，真是太可恶了，不过我也能理解，因为那个男子实在太英俊，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人。”孙姨娘思绪飘远了。

        “最英俊的人？有多英俊啊？”宋溪好奇道。

        张秋喜拍了宋溪肩膀一下道“女孩子懂不懂什么叫矜持，什么英俊不英俊的还去打听，少问些没用的。”

        “哦，那个男人啊是扛东西的，当初剧团找了一批人来搭建舞台，我们在那里天天排练就见了几次，那时候姑娘们天天说伙计中有个好俊的小伙子，我好奇去看了几次，的确是太过英俊，居然是个扛沙袋的，但是团里看得紧不让姑娘们和那些小伙计来往，我的姐妹偷偷和他来往，我也是直到他们私奔以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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