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遗传厄运 （二）

　　1

　　锦瑟在警局的看守所里，心里依然满是惊惧。

　　我杀人了？他看向看守所内或蹲、或坐、或站的陌生人，有的满头是血，像刚刚打完群架，有的一看就知道是贩卖违禁品的嬉皮士，有的则像是精神不正常的行窃者，眼神飘忽不定。

　　锦瑟完全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我没有……

　　2

　　几个小时前。

　　锦瑟推门进入隔间的时候，只见隔间通往天井的铁门被撬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正在翻弄他的保险箱——保险箱里有钱，有存折，还有之前道格拉斯先生留存在他这里制作永生花的样本，以及锦瑟亲手为小七拼的乐高飞机模型圣诞礼物。

　　那个黑影刚把这些东西往自己的包里放，就发现锦瑟进来了。见状，黑影二话不说，就朝锦瑟扑了过来。

　　“你干什么？”锦瑟下意识地挥动了棒球棒，但却被那个身影避开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从隔间一直打到花店门口，锦瑟找到机会夺下了黑影的包说：“你这是入室抢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借着花店的灯光，锦瑟发现那个黑影戴着口罩，皮肤黝黑，胳膊几乎和自己的大腿一般粗。

　　黑影的反应也很快，拽住了包带。

　　最后，这根包带在两人的相持和纠缠下，生生断成了两截。

　　锦瑟因为惯性后仰倒地，后脑勺在地上重重地磕了磕，一片眩晕中，他看到花店里似乎飞扬起了漫天的雪花，伴随着一颗微缩版的熠熠生辉的火流星——天鹅绒方盒里的雪花状饰品砸在了锦瑟的眉心。

　　然而，一个影子遮住了锦瑟眼前的璀璨与荒唐，开始捡拾起了地上的钱。

　　“那是我的钱，你不能……！”锦瑟挣扎着想要起身制止那个黑影，那个黑影猛地上前一拳砸在了锦瑟的脸上。

　　锦瑟只记得自己终于摸到了棒球棒，便抬手想要去挡那个黑影的拳头，但他的眼前突然亮起一片令人失明的白昼之光，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3

　　等锦瑟再醒来时，振聋发聩的警笛声山呼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耳膜。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花店的玻璃橱窗全部被震碎了，一地狼藉，而在凌乱而破败的鲜花丛中，那个之前袭击他的黑影身上扎满了玻璃碎，正在神经性地抽搐着。

　　锦瑟看得很清楚，有一片玻璃碎片扎在了这个人的咽喉处，喉头的动脉血还在向外喷涌。

　　他再一抬头，只见经过的路人纷纷对他举着相机，锦瑟觉得那些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在说——这个人杀人了！他杀了他！

　　不，我没有！锦瑟心想，我……他只记得自己想要去挡，最多是推了一把这个入室抢劫犯，但他怎么会……？

　　红蓝的警车车灯出现在锦瑟的面前时，他才感到自己手上似乎提着个什么重物，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根棒球棒——一根沾着血迹的棒球棒。

　　完了……锦瑟知道这场面是多么容易被人误会。

　　警察下车时，对他举起了枪，并呵斥他放下手里的棒球棒。

　　“放下武器！”

　　锦瑟一吓，手一松，棒球棒落地后，几名警察冲上来就将他压在了地上，控制住了他。

　　可……可我才是受害者啊！锦瑟的视线里是碎了一地的乐高飞机模型，小七的礼物还没送出去，我被抓了，那个孩子要怎么办啊……

　　一滴晶莹的泪从锦瑟的左眼滑落，撞在了地上。

　　没人注意到，那眼泪落在地上时，竟散作了雪花的模样，也没人注意到，那天鹅绒小方盒和其内的冰晶体饰品早已不见了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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