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初入职场懵懂懂，小心应酬察分明

　　
臧水根跟着欧阳明在办公室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先是看了财务室，采购室，储运室，翻译室，还看了军供部，最后到了外勤室。刚一进门，刚才还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雅雀无声。跨进门的一刹那，让臧水根觉得非常晃眼。这不是美女室吗，  外勤养这么多美女干什么呀？欧阳明不紧不慢一个个给臧水根介绍，其中包括了那个陪吃饭的女孩子。臧水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个地握手，感觉每一个都是那么漂亮。真不知道这个老同学搞什么名堂，从哪里聚拢来这么多的美女，看她们的穿衣打扮，光是养着这些美女就是不小的一笔费用。真是没见过世面，格局太小，臧水根确实是第一次在办公室看到这种情况。从外勤室出来，回到他的办公室，欧阳明就问，“怎么样？喜欢吗？”“你说是办公室还是公司？”“装，你不是男人吗？我说是美女。”“嗯，挺漂亮，不知道这个外勤部门是干啥的？”“啥都干，比其它部门重要多了，如果没有她们，生意很难做的。”“我看到那个女孩不是你的那个吗？”“也就是带过去应酬一下，她们还巴不得呢。”话说到这个份上，臧水根多少也猜出来这些是做公关的，心里只是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可是欧阳明却说，“有没有中意的？喜欢就让她去陪你。”一句话说的让臧水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喜欢吧，当着老同学的面，没必要装成正人君子。说喜欢吧，他心里想，这些人一定都是被人玩过的烂货色，不过她们确实很漂亮，很性感。臧水根就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不急，一会我去送你。开车几分钟时间。”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咚咚两声，然后再两声，然后就停下来，欧阳明这才高声说，“进来！”
“欧阳老板，市长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是夫人要到杭州去，你看？”又是那个陪吃饭的女孩。
“玛利亚，这还用请示。你自己可以决定的。”欧阳明当着老同学的面摆起了老板的架子。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市长夫人，谁过去合适？”那女孩，啊，对了，是玛利亚，迟疑地问，同时还看了一眼臧水根。
“嗯，  也是个问题。竟然没想到这一层。要不这样吧，你让业务部的小贺过去，他人长的精神，又会来事儿，肯定会让市长夫人高兴的。”
玛利亚退出去了。欧阳明对着臧水根笑笑，“你看到了吧，  这就是生意，这些关系处理好了，什么生意都可以做。昨天吃饭的那些人也都是这样认识的。不过他们得了好处，自然就会帮忙办事儿。时间久了成了酒肉朋友。水根，我说有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昨天我看到他给你嘀嘀咕咕的，说是什么特别工作队的，是戴老板的手下，你心里一定要有数。”
“知道。不过，欧阳兄，我不明白，特工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我也就是一个刚刚回国的大学生。算不了什么人物！”
“真实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根据我的推测，估计你身上应该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用着急，慢慢就会浮出水面的。总之你小心应付才是。”
“嗯知道了。”
两个人出门，先是回家，吃了午餐，就来了两辆汽车，一辆是欧阳明公司的，专门过来送臧水根一家的，一辆是游小行的，是要陪臧水根去南京的。大家急忙将行李装上车，然后开车向火车站驶去。
到了火车站，也不用臧水根他们动手，自然有小工帮忙将行李放到火车上，很快，那些人下车，游小行自然留下，因为已经说过他要直接送到南京去。可是欧阳明也没有下车的意思，臧水根就催促道，“欧阳兄，你赶紧下车吧，马上就要开车了。”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需要到南京去办理，咱们一起过去吧。到了那里，你去报到，我去办事儿！”其实，臧水根不知道，欧阳明还是不放心，见到游小行一起，就临时决定自己也一起过去，避免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事实上是欧阳明多心了，游小行还真没什么特殊的目的，完全是奉了上峰的命令，照顾并且保护臧水根到南京去。因为他们担心臧水根不会马上去报道，或者说路途不熟悉，这样会更方便一点。可是欧阳明却误会了，也许是他每天处于那种是非之地，神经过敏，过于小心的缘故罢了。
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他们到了。臧水根觉得这次火车好像比过去要快了不少，车上的乘客也好像多了不少。想想也对，过去上海人都在忙着跑去武汉和北平，现在不一样了，南京成了首都，  自然这里就成了焦点。。
预先安排好的汽车将他们拉到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酒店，入住以后，游小行和欧阳明都立即告辞。臧水根知道接下来会有人跟自己接头，  安排明天去实业部报到的事情。所以一夜无话，一家三口只得老老实实待在酒店房间里。尽管丽娟提议到外面走走，佩勋也积极赞成，可是臧水根还是坚持留在酒店里。因为对于南京他也很陌生，再说现在是战乱年代，谁知道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本来他觉得没什么，可是从上海出来，就有两个人护送，心里开始有点胆怯，这是被他们吓的。
第二天一早，臧水根他们一家人还没有起床，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通知说让臧水根下楼，下面有人找。臧水根知道肯定是实业部安排人过来接他去报道，可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也太早了。不过没办法，入乡随俗，既然接受了这个职位，就得按照人家的安排行事。他匆忙穿好了衣服，并且叮嘱丽娟和孩子在他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要去，吃饭就到楼下餐厅就行。臧水根匆忙上了来人的汽车，直接开到了一个私人别墅。汽车进了大院，又曲里拐弯开了一段路，反正两边都是高大的银杏树和枫杨，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是在山坳里来回的穿梭。一会儿，汽车停在了一栋中西合璧的洋楼前。说中西合璧，  是因为建筑外表看起来很像是德国的那种建筑设计，可是屋顶又是采用了中国式的琉璃瓦。有仆人打开车门，臧水根下来，觉得这里怎么也不像是办公室，可是他抬头的一刹那，看到一位老朋友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水根君，欢迎你回国！”
“周先生，怎么是你？这里是你家吗？”臧水根觉得很吃惊，没想到已经在东京消失了两年的周先生在这里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见到他。看了这个人真的是个谜，就像在东京一样那么神秘。
“走，进屋谈。”
两人直接来到预先安排好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了早点，  二人分宾主坐下，周先生就说，“咱们边吃边聊，来日方长，以后会有大把时间回忆过去的事情。现在先吃饭！”说完，他先动起筷子。臧水根也跟着开吃。大概十分钟，简单的早餐用毕，跟着周先生到了他的书房，“水根，时间好早，咱们聊一会儿。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秘书。也就是中华民国行政院实业部的秘书。”
“周先生，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做过秘书的。不知道，”没等臧水根说完，周先生摆摆手，说，“这个不怕，我也不是真的要你来做秘书的，只是因为编制和职位的问题，才这样安排了个位置。你还可以继续搞你喜欢的专业。具体工作到了办公室我们坐下来细谈。因为上午我要去行政院开会，不能去办公室，所以现在这里和你见个面，  也算是老朋友接个风。住处和生活的问题，我已经让人做了安排，刚来两天，你先熟悉部里的情况，随后我带你去见一下上面的大佬。”
听到周先生这样说，臧水根心里好像明白了不少，原来自己的工作在背后都是周先生预先安排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先生一直不和自己联系，甚至那个计划他也一直不再提起。不过刚刚见面，他也不好去追问这些，再说过去算是朋友关系，尽管他们年龄几乎差了一代人，可是现在已经是上下级关系，情况就不一样了，该有的尊重还是必不可少。
“听您安排。”
“嗯，这就对了。”
上午，臧水根到了办公室，先是看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就是有人带领去参观了各个科室的办公室，然后就是各个局办，最后回到部里，秘书长主持，  开了极短的欢迎会，说是极短，也就是十几个人参加，秘书长介绍了臧水根的名字和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是说工作是周总长的私人秘书。大家拍手欢迎。回到办公室，  新同事都过来打招呼，一一介绍各自的姓名职务。整个上午，眼花缭乱，臧水根也没记住几个人的名字，大概有一点印象的也就是秘书长，行政秘书，至于局长和科长，他觉得每个人都一样甚至连名字他都觉得一样。
众人散去，终于他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就开始考虑，  看这个样子想马上请假回家可能性不大，这可怎么办呢？还有就是私人秘书到底需要做些什么工作呢？也没人过来告诉他，早上周先生又说他不是让他来做秘书工作的，那是什么工作呢？胡思乱想一通，很快就到了中午饭的时候，一下进来好几个人，异口同声说请臧秘书吃饭。臧水根见周先生也没有回来，就客随主便，跟他们一块儿出去。
四五个人来到街对面的一家小店里坐下，看样子他们和饭店老板很熟，见他们进来，就热情地打招呼，“几位，  还是老样子？”
“对，今天来了新同僚，加一个好菜吧！”财务科的同事老梁说。
“好勒！”饭店老板风火轮一般出去了。剩余里面的人就开始热闹起来。
“臧秘书，听说你和总长是老朋友？”也是秘书的小李问。
“不止吧，  很多人都在传说你认识大人物，并且还见过他们，是真的吗？”人事科的小马说。
“你是老人了吧，干了几年了？”管理科的同事问。
“臧秘书，看你这么年轻，还没有结婚吧？”大概是工商科的小樊吧。
听到这么多问题，财务科的老梁就招手让大家停止，“你们这是审查呀，臧秘书今天刚来，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要每天在办公室没事干，专门打探小道消息，这样会让新同事误解呢！”
“还是这位老梁大哥会说话，对，我们也就是好奇问问。臧秘书实在太年轻，看面相还不到二十岁呢。”
大家七嘴八舌，反而臧水根觉得很生活化。不过在吃完饭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和老梁一起走在后面，老梁说，“臧秘书，不是我泼凉水，你好歹也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到这里坐办公室真的不值。  刚才你看到没，这些人都是在混日子的。凭你的关系，去其它部门随便混个差事，也比这儿强。听说咱们总长是因为没有能抢到理想的位置，退而求其次才来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部门。这年月，到处都在打仗，要不就去军队，要不就去核心部门，别的都是聋子耳朵。没人愿意关心这些事儿。”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臧水根不好回答，  再说刚刚上班，到底是个什么样情况，还不知道，总要经历一段时间才好，于是就说，“老梁大哥，以后还要您多多关照呢！”
“好说，好说！”
到了晚上，又是一群人来请吃饭，这些人大都是下面的头头脑脑以及这些头头脑脑的下属。本来自己打算报到完了回家看看父母，可是被这样耽误在这里几天，也见不到顶头上司，这可怎么办呢？大概是秘书长看出了臧水根心急，就过来安慰说，“臧秘书，你的工作直接归总长领导，我们也不清楚你的具体工作。不过，这样，我先给你一些资料看看，也好打发时间！”
就这样，臧水根开始接触了实业部的一些文件计划项目程序，又熬过两天，周先生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是召开会议。他没有叫臧水根参加，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没必要，不过会议很短，不到半个小时结束了，臧水根就赶紧来见周先生。这个时候，才见到周先生一拍脑门说，“看我这几天一忙，把什么都忘了。过来，水根，你还记得两年前我给你的那份项目材料吗？”
“记得，关于石油的。”
“对，就是它。你带回来没有？”
“没有，我的书和行李都还在东京呢，过几个月还需要回去办理毕业手续，到时候再搬回来。”
“啊，这样子。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书面部分已经完成，如果可能，我需要到一些地方做些实地考察，这样可以再完善一下，会更好！”
“嗯，很好。这样子，你弄个开支计划，需要的话，也可以考虑几个人，不过这个不急。最近你可以先着手办理这些事情。具体问题你和总务去谈，我会交代他办理。”交代完毕，看样子周先生就要起身，像是送客，又像是要出去。
“周先生，我需要先请一段时间的假回家一趟。我出来五年多没有回去过，”
“啊，不用说了。你尽管回去。但是离开之前一定要写个费用报告给我签字。然后时间你就自由安排。只是需要按时给我打个招呼，让我知道你在那里。”说完，他就匆忙出去。
臧水根心里一阵子高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赶紧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来，大致写了一个计划，重点列明了费用开支。然后去找总务科长。把单子交给他，他看了看，然后说，“总长有交代，  你需要多少就支多少。只是这个预算还是先让总长签个字，  我好备案！”
臧水根看到这个胖胖的总务科长，心里觉得他有点滑头，  不大像吃饭的那些，虽然话是多了点，可是没有太多心机。不过没办法，县官不如现管，他只得回到总长办公室，看到周先生还在，就进去签了字，回到总务室换了条子，去财务领了一笔差旅费，扬长而去。
老实说，到了这个办公室已经五天了，心里觉得不是那么舒服。不过臧水根把这个当成是到了一个新地方有点不适应，没有很在意，兴许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有意思，所以一直在压制自己，今天有幸得到批准，既可以回家，又可以领到差旅费，心里觉得比较舒畅。关键是周先生再次提到那个计划书，让他来了兴趣。本来这几天他还一直懊恼在这里用不上自己辛辛苦苦学来的知识，  如果能够继续研究那些项目并且付诸实施，那自己还真是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一点他心里不踏实，为什么周先生会对自己这么好，好像其他人工作也不是这个样子呀。
也不管这些，回到酒店，他把情况告诉丽娟，听说可以动身回老家，大人孩子都非常兴奋，就开始张罗去买火车票。可是这时候臧水根不知道到底该从徐州回去还是按照同事们意见坐船到武汉，再坐火车到郑州回去。他和丽娟商量规划了半天，最后决定走武汉，这样也可以顺便看一看武汉三镇的风光。�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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