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天朗气清，十月中旬，操场上尽是穿着运动短袖的青少年们。

        上午是跳高跳远项目，她们几人个高腿长的女生都报了女子组，周玥只报了跳远，跳高她不太擅长，选择在旁边加油。

        路洐野置身操场，秋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她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看跟其他老师站在一处的易钦枝。

        眼前的场景，好像和记忆中的重叠，这场运动会让她毕生难忘。

        正是在这场运动会上，让路洐野意识到，她对易老师的心动，是真正字面上的心动。

        那时易钦枝也参加进运动会，她是接力的倒数第二环，最后一个是路洐野，她们间隔二十米距离，不算很远，说近却也不近。

        路洐野却好像，能清晰地看到易钦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到她有些紧张，呼吸的幅度。

        很神奇，易钦枝的所有动作，好像都跨过这二十米，变得更加清晰，路洐野侧着身子扭头回望，借着盯接力棒的机会，目光全落在易钦枝身上。

        她看到易钦枝接过接力棒，朝她跑过来，那一刻，世界好像按下慢放键，她看风吹起易钦枝的头发，她抿着嘴巴，眼睛很亮，是带着激动和笑意的。

        易钦枝迎风向她跑来，路洐野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重锤唤醒，突然不受控制般，“咚咚咚”地跳，好像下一瞬间心脏就会冲破胸腔逃出来。

        不是紧张，不是恐惧，她心跳得夸张，因为易钦枝举着接力棒奔她而来，她沉寂多年的感官，被扑面的风唤醒了，仿佛听到远处花开的声音。

        回过神来，路洐野低头，摸摸鼻子轻笑出来，明明以为是很久远的记忆，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楚。

        她再抬头看易钦枝，发现易钦枝似有所感，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操场上加油呐喊声音嘈杂，易钦枝却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精准的与路洐野相撞。

        易钦枝停下与年级里其他老师的聊天，“我的学生在那边”，易钦枝说，“我先过去了，李老师。”

        路洐野看着易钦枝暂停和其他人的聊天，对她挥了挥手，就朝她走来，路洐野自己都没发现，她脸上的笑有多甜，酷女孩也会有这样笑容温柔的时候。

        易钦枝穿过人群，最后踮着小碎步快速走来时，路洐野好像又吹到了，上一世的那阵风。

        她想，她永远会不断重复地喜欢上易钦枝。

        “比赛还没开始呢，等会开始，我来给你们当拉拉队”，易钦枝说，“加油。”

        “周玥她们呢，怎么没一起”，易钦枝没有看到她的小伙伴，问道。

        路洐野，“她们在那边拉伸”，她没有拉伸，而是在操场上晃悠，找易钦枝的身影。

        易钦枝作为班主任，要关注全班同学，会不会运动过量，磕了碰了，她陪路洐野做完拉伸预热后，便赶紧跟体委一起，去看扔完铅球后低血糖的同学。

        “高三三十班的路洐野，你每次一次跳跃，都吸引着我们的视线；你每一次起跳，都绷紧我们的心弦，我们为你呐喊，为你自傲，路洐野，加油加油加油！”，主席台上的激情的鼓励打气声，听得路洐野头昏。

        那三个狗东西，根本不是去拉伸，是借了纸笔写加油稿交上去，让主席台坐着的同学读，那三声情绪递进的加油，连着她的名字，响彻操场，路洐野臊得脸红。

        路洐野去找搞事情的几个人，制止她们后面继续写出什么惊人之语，这油加的完全是来影响她比赛发挥。

        逮住她们时，言迟正在用手机搜，运动会各种加油短句，周玥在唰唰往纸上写，李乔往主席台上送，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就躲在主席台后面。

        运动会像是假期的延续，只要不在教室里上课，做什么都显得有意思，渭城中学操场热闹的，连外面的行人，都会驻足在栅栏外观看。

        路洐野结束她上午的比赛项目，便去找易钦枝，她坐在班里的物资处，守着学生脱在这的外套，还有矿泉水、葡萄糖这些。

        “你都比完了，怎么还在念你加油”，易钦枝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

        她们三个看不到路洐野，就又跑去干坏事了，路洐野知道她们热闹一会，等下就消停了，“没事，她们想让我出名。”

        路洐野接过易钦枝的水，仰头喝掉小半瓶，“谢谢枝枝老师拧瓶盖，真好喝。”

        “你还用出名吗”，易钦枝揶揄她，“学校开会刚定下我接手你们班，就听说你了。”

        渭城有名人榜的话，路洐野绝对在前三名，她自个也晓得，恶名在外，肯定没什么好话。

        “那易老师信吗？”路洐野问。

        易钦枝说，“眼见为实，怎么会因为听到一些话，就轻易对你定下印象呢？”

        她们在这里聊天，路洐野看易钦枝晒得眼睛睁不开，用旁边的班级牌子，挡在易钦枝头上遮太阳。

        这时，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跟易钦枝聊天，路洐野在旁边听着，易钦枝和别人说话。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路洐野身上，隔壁班主任说，“自从易老师来后，三十班变化很大，这次总体成绩排名，好像也进步不少。”

        “易老师什么教学方法，我看你班里的学生，现在学习态度都挺认真的”，隔壁班主任说，“你看我们路同学，变化就很大。”

        隔壁班的老师，比易钦枝早来两年，都是年轻老师，他有点在跟易钦枝搭话的意思。

        路洐野薄薄的眼皮垂下，敛住不悦，听到他的夸奖，心里一点波澜也没起，在感受到他的视线时，路洐野漫不经心的抬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男老师脸色当即一僵，路洐野又在易钦枝看过来时，收起冷漠，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好像从始至终，她都站在一旁乖乖听老师聊天。

        “谢谢林老师的肯定”，路洐野对男老师说。

        等易钦枝收回目光，路洐野上翘的唇角变得平直，她目光不善地挑了挑眉，直看的男老师在这里站不住，他找个由头便走了。

        路洐野根本没有变好，甚至比以前更恶劣了，男老师走远之后，还在想，易钦枝什么倒霉命，一来当班主任就罢了，还接了这么个棘手的班。

        下午是集体项目，拔河比赛，采用小组赛的方式，最后胜出的小组，会有集体荣誉奖，除了奖牌，还会有五百的班级经费。

        他们班第一轮对上的是六班，易钦枝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站在她们班旁边，和没有参加的同学一起当拉拉队，六班的老师站在他的班旁边。

        哨声吹响之前，易钦枝跟六班老师见面，还客气打招呼，等裁判手落下，易钦枝就立刻跑到她们班队伍，铆足劲的加油，她跟着参与拔河的同学一块用力，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加油加油，三十班加油！”

        这个时候，清冷沉静如易钦枝，都被她们的集体荣誉感带动，最后干脆蹦蹦跳跳的，从队伍头冲到队伍尾巴，往返着喊加油。

        路洐野都听着耳边的加油声，都不能往她那看，就怕被她笑岔气卸了劲，她还第一次见易钦枝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这个时候，就能对比出年轻老师的活泼，易钦枝像拉拉队长一样，在学生堆里，根本看不出是老师，她站在最前面控场加油。

        对面六班的班主任，已经上了年纪，在旁边加油不如易钦枝这么放得开，硬是在气势上，落了三十班一截。

        操场上同时还有其他班在比赛，人家班里的口号是“一二，一二”，这样喊着使劲。

        她们班仿佛全被金钱蒙蔽了眼睛，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致喊着“五百，五百”，节奏喊得像抡大锤。

        这一轮她们班赢了，继续再跟下一组胜出队伍比，易钦枝这个老师，加油加的比拔河都累，嗓子都快喊哑了。

        易钦枝此刻没有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感，学生们赢了，激动的大笑大叫，她也笑容灿烂，眼睛里盛了光，和大家一起拍照，留下这珍贵的瞬间。

        快门按下，这是他们班级的共同回忆，每个人回忆青春，都会想起来的片段，高三的运动会，他们酣畅淋漓。

        路洐野拿来一瓶水，拧开给易钦枝，“喝点水枝枝老师。”

        “你先喝，刚才太棒了你们”，易钦枝脸晒的白里透粉。

        路洐野没反应过来，瓶口已经低到她的嘴边，借着易钦枝的手，路洐野喝了两口。

        易钦枝接过来，正欲喝的时候，瓶子被推搡过来的男生碰掉，水也流在地上。

        “对不起易老师，撞到您了”，这几个互相推着的男生，赶紧新拧开一瓶水补给易钦枝，“易老师，我们能和您合个照吗？”

        拍完整体大合照，又开始拍小合照，易钦枝应下来，跟学生们拍照，她和路洐野站在一起，每一张有她的照片，都拉着路洐野入镜。

        照片定格住最青春洋溢的笑脸，易钦枝一改往日的高冷，在学生的拥簇中，她笑得很甜，旁边是拍照就冷脸的路洐野，她酷酷的看镜头。

        每个学生留存的照片里，她们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青春。

        其他班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第二轮比赛，小组赛出线而已，她们班像获得最终奖励一样，开始拍照庆祝，这让其他班很迷惑。

        修整片刻，就要抽签到第二轮，抽签是体委去抽的，易老师不知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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