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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镇长儿子结婚是小镇的一件大喜事,作为镇上最大的官,自然是宾客云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到场了。

        请了县里的剧团过来做表演,而就在那日,尚在远方的团长妻子突然出现在婚宴上,逮住阿云与团长的亲热场面,阿云已经忘记当时挨了多少个耳光

        而那个说着深爱她的男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目睹她被扒下衣服,受尽屈辱。

        来参加婚宴的人都围在一旁看笑话,指指点点的闲言碎语化作一把钢刀,将阿云的心脏撕扯成一块一块的。

        是小月冲入混乱的现场,将她带走,她的父母觉得这样的女儿伤风败俗,把她拒之门外。

        现在她的身身边只剩下了小月,最后一切兜兜转转,身边还是小月。

        婚宴那日,阿云本想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却没想到最后成了全镇的笑柄。

        小月带她去打掉孩子,但是医生告诉阿云,她的身体做了手术后,可能再也没办法怀上孩子。阿云舍不得了,这个已经存在她身体里的孩子,她没办法放弃。

        而阿月这边土老板越逼越急,那个说着爱她如生命的青年却抛弃了她,原因是玩腻了。

        小月将已经怀孕的阿云安置在老房子里,没有收入的她要负担起阿云的生活,只能委身于那个有钱的土老板。

        在老房子的小月捡到一本旧的笔记本,她第一次了解了她生理上的母亲的另外一面。

        阿月的母亲是个准大学生,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的女生,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金贵。

        就在上大学的那一年来到县城,一个怀孕的妇女向她寻求帮助,没有设防的母亲就落入了陷阱。

        那个妇女是一个人贩子,她被以200元的价格卖到了这里。

        成为了一个老鳏夫的老婆,这个可以做她爹的老男人不仅强娶了她,还为了防止她逃跑在她脸上烙下两个疤。

        就这样,阿月的母亲不断地逃跑和虐打中生下了她,一个罪恶的结晶,她的存在反复就提醒了她的所有不堪。

        阿月的父亲是在搬下山之前,去山里砍柴的路上掉下了山崖。此后母亲就带着阿月搬出村子,住到了镇上,精神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小月就陪着阿云在老房子里待产,偶尔她也会下山,有时是陪土老板,有时是买些小月需要的东西。

        她几乎日日都与阿云待在一起,只有她们两人。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笑闹,说着之前不敢在小镇说的离经叛道。

        日子就在这样的生活中一天一天地过着,那日阿云突然发动,破败的老房子里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的寂静。

        孩子生下来,而阿云却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去世了,阿云留在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小月,好好活”

        小月是第一次抱小孩,她身上还沾着阿云的血,热乎乎的像刚刚出锅的红粿。而阿云的身体却越来愈凉,直至僵硬。

        小月带着阿云的孩子回到了家,疯癫的母亲却异常地安静,从此以后小月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在一个小镇消息传播到底要多久?小月带着孩子回家的事情并没有瞒多久,不出几日小镇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各种猜想都在私下疯狂地传播,小月的私生活在其他人眼中即使糜烂下流的代名词。

        小月和土老板的事情很快就被他老婆知道了,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刚刚洗完衣服的小月还没放下盆

        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女人就闯入她家的院子,一上来便对小月拳打脚踢,她还尚未反应过来,妇人便让跟着她的女人叫人来看看她做的丑事。

        多么相似的场景,就和那日一样,周围人说的话都是一样

        “看她那一脸狐媚的样子,肯定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我就知道她平时就不检点”

        “我听别人说看到过她和男人抱在一起”

        小月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站在那里,就像等着献祭的少女,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她早已看透了小镇上的一切,她丝毫不畏惧即将面对的未来。

        那个已经疯癫的女人却跑了出来,用她那瘦弱的身体将所有人都挤开,接着疯劲把她们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小月知道她没有办法在小镇待下去了,她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那是第一次她和母亲静下心来谈话。

        她想带她一起走,那是她第一次听母亲说话,没有嘶吼和尖叫,她淡淡地拒绝,然后沉默。

        最后小月还是走了,带着那个孩子永远地离开了小镇,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偶尔小镇还是会说起小月和阿云,依旧用着惋惜和鄙夷地话语,描述她们心中的故事。

        沈舒窈以小月的视角描绘一个少女的成长,她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

        用一件特殊的事件串联两个女孩的人生,所有的事情就像是循环一样在她们身上发生。明明早已看到了结局却依旧飞蛾扑火似的前赴后继。

        阿云死了,死在了口诛笔伐中,而小月何尝不是呢?她拖着躯壳没有尊严地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死去。

        沈舒窈最初是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描述三个女性的命运,那样太刻薄太武断。

        但是她这些年拍戏走过太多的地方,有繁华的都市,有封闭落后的村庄。在每一个地方都鲜活地生存着小月阿云和母亲这样的女人。

        她们的生活没人看到,她们的声音没人听到,她们也曾嘶吼过,反抗过,最后都被吞没在黑暗中。

        这是沈舒窈写过最痛苦的剧本,在写到母亲和小月的对白的时候,她甚至在深夜里痛哭。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故事,她们是活生生存在的痕迹,那些痛苦都是真实的。而这样的事情依旧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

        莫姿妍看到剧本的时候还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沈导笔下的女性都是不完美的。”

        沈舒窈当时只是笑道,”没有人是完美的,她们的痛苦和挣扎都需要被看到。“

        其实当时决定拍母亲这个角色的时候,她也挣扎过,幸好最后遇到了姜丽萍,她将那个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女人诠释得很到位。

        被拐卖,被囚禁,被毁容,因为经历被家人再次抛弃,逼不得已整日面对痛苦的根源,在母亲和女人的身份中反复拉扯,最终只得疯癫度日。

        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痛苦,她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母亲这个角色上沈舒窈还留下了一个彩蛋,希望到时候会有观众注意到。

        莫姿妍到清水镇的第二天就到剧组报道上工了,今天是拍摄她在后台偷窥那一场。

        秦思清和苏云帆昨天就是在拍摄这一段的亲密戏,像电影中这样的场景一般都是分开拍摄,到最后的时候会剪到一起。

        这场便成了她的独家戏,乱糟糟的后台,带着脂粉味的戏服摞在一起,灯光昏暗暧昧。

        莫姿妍扮演的小月在架子后面,透过厚厚的衣服偷窥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做着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逼仄的空间里沉重的呼吸声,小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外面。

        等到阿云离开,小月像疯了一样冲出去。

        第一次莫姿妍在冲出去的时候被衣服绊了一下,脸直接埋进了衣服堆里,全场一下就笑开了。

        第二次眼神不够,沈舒窈不太满意。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就是这样的一个镜头,没有达到标准,沈舒窈就会反复拍,一直拍到满意为止。

        ”姿妍,你的眼神还不够,你想像一下,你现在在高考的考场上,你要偷看旁边人的答案。”沈舒窈给莫姿妍一个思路,让她朝着那个方向试一下。

        果然在沈舒窈提点之后莫姿妍好像找到了那种感觉。欲望驱使她去看,而理智告诉她那个不能看,那种介乎理智与情感之间的拉扯。

        “好,不错,照着这个方向再来一条”沈舒窈就像是个无情的资本家,不断压榨着演员的上限。

        沈舒窈也知道现在自己带的这个班子,潜力无限,都是一群上限高的家伙,不逼她们一把对不起请人的片酬。

        其中深有感受的就是男主苏云帆,沈舒窈每逢他的戏都会百分之一百二十地认真,不断地逼他去触自己演技的上限。

        他以为是沈导对他格外看重,殊不知是沈舒窈这个黄世仁不舍得付出去的片酬。

        要知道这个戏份比不上母亲的男主角,片酬比两女主加起来还要多。这大概就是咖位决定片酬。

        这是沈舒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要知道在后世都是戏份决定片酬,像这样的情况搁在她那个年代不是被骂死,就是被导演圈抵制。

        被蒙在鼓里的苏云帆还有些得意,殊不知沈舒窈只是看不惯这种行为,想最大化地利用那些片酬。

        莫姿妍和秦思清的默契度也越来越高,有一些剧本中那种宿命感了,所以在两人的对戏中,沈舒窈基本都不需担心,就连喊卡的次数都变少了。

        姜丽萍则是一如既往地高水准发挥,在沈舒窈眼中,她已经具备了一个成熟演员的所有特质,如果能遇上好剧本绝对是可以一飞冲天。

        日子就在沈舒窈的“卡”和“下一场”中静静地走着,就像这个小镇一样,几乎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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