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独孤不言（6）

苦情树上的树叶落下，落在涂山素问的肩膀上。
  女子脸色一紧，好似想到什么，问道：
  “姥姥说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背后背着一柄古剑，剑眉星目的，浑身呐，散发着一股懒散的气息。我见的时候还在想，这人类男子在朝禹大会进了这会不会有危险。不过呐，这就不是我一个老人家可以管的喽。”
  涂山素问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立刻起身：“姥姥，我有事，先下山一趟！”
  红衣化作残影，火急火燎。
  涂山溟水的嘴角咧开，缓缓变为自己原本的模样，与涂山素问的抬头不同，她低头看着粗大的树根。
  “树越是向往高处的光亮，根就越要向下，去探索黑暗的深处。”
  与此同时。
  八位狐仙长老一齐跪拜在大禹的雕像面前。
  周围的流水犹如有了生命，欢呼雀跃地飘荡在空中。
  周而复始，来回往复。
  主位狐仙手拿权杖，举高对准天空，口中振振有词道：
  “借此良辰，举涂山之力，列果陈香，望涂山娘娘降下赐福，求得涂山秘境山下心安。”
  涂山狐族的神通之力诡秘莫测，但无法如同修士一般，走破境登仙的路子。
  多是以上界涂山为媒介作为牵引确定位置，以神通破开结界，行登仙之举。
  涂山这百年来已经从未出现过登仙之人了。
  长老会将一切原因归结于：上界的涂山娘娘不满涂山秘境的风气。
  这八百年一次的朝禹大会也是她们唯一有机会获得涂山娘娘降下神谕的机会。
  正当所有人注视会典的天空中汇聚的金色祥云打开一道裂缝时。
  蓦然。
  飞出一把古剑和一颗圆形的物体。
  古剑刺入大禹的雕像，原本浮空的水流骤然下落。
  “哗啦啦——”
  水流落地声巨大，挡住了长老会看向天空的视线。
  妖灵宝珠打在金色天空裂缝上，镇压之力喷涌而出，刚刚要打开的缝隙转瞬间就合上了。
  “蜀山剑宗独孤不言，前来寻吾妻涂山素问，请问她在何处？”
  少年剑指凌空，意气风发，道袍和发髻随风飘动。
  八位长老愣愣地望着天空中闭合的裂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虚空当中，一只巨手伸出，将独孤不言从天空按下。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间变得狼狈不堪。
  江离瞥了一眼独孤不言的剑魂，道：“这你能忍？我是忍不了！”
  “……”
  “忍不了。”
  “掌柜的，我的……”
  “我的孩子还活着吗？”
  “活着吧，我收养了。”
  “？？？”
  独孤不言的剑魂一愣，这算什么？
  红衣从涂山上飞下，瞧见地上巨大的掌印和奄奄一息的独孤不言，立刻闪身来到男子身旁。
  “素问，我对你太失望了……涂山秘典丢了就罢了，没想到竟然带一位外人进来。”
  主位狐仙语气冰冷，虚空的力量仿佛拧成实质，她倒要看看涂山素问还有什么话说。
  “不言？”
  独孤不言（刘左）奄奄一息地说道：“素问，救救我……”
  涂山素问两手一推，将他丢在地上，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
  “你是谁？”
  主位狐仙两眼一眯，似乎意识到什么，对着身旁的一位男狐长老说道：“封锁秘境。”
  虚空巨手抓住涂山素问，主位狐仙轻柔向前两步。
  “扰乱朝禹大会，丢失涂山秘典。——你可认？”
  涂山素问点了点头。
  “这朝禹大会被毁了，妖神宫的联姻，你去？”
  独孤不言的剑魂表情一紧，死死盯着涂山素问，等待着她的回答。
  红衣女子摸了摸肚子，低下头答道：“好。”
  “歘——”
  剑魂强行将所有场景散开。
  “叮铃铃——”鹿鸣楼屋檐的风铃声传来。
  江离坐柜台旁的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看了？”
  “不想看了。”
  茶雾飘起，淡淡的茶香四溢。
  “看看吧，反正你也没多少时间了。”
  功德小人金光一闪，两人出现在雪地里。
  西昆仑的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
  女子捂着鼓起的肚子，九条尾巴散在松软的雪中。
  “小道士，你在哪？”
  “我在这！”
  独孤不言拼了命地想要抱住雪地中的女子，灵魂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
  涂山素问的眼神望着苍蓝的天空。
  小道士，我去过蜀山了，在那里没找到你。
  追杀我的人很多，我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也许这辈子见不到了……
  你还不知道我有孩子了吧？
  “知道，知道。”
  剑气纵横，将大雪荡开，独孤不言的魂魄散开。
  剑魂和红衣一同躺在雪地里。
  江离轻轻一叹，来到两人身旁，捡起「不败」。
  他这个残破的剑魂是当不了摆渡人，要想留下只能用非常的法子。

  “你这个当爹的也是。”
  他将古剑抛在空中，摆渡人的力量注入其中。
  “你愿意当我的剑吗？”
  古剑的剑灵由独孤不言孕育，又与独孤不言的剑魂融合在一起。
  它点了点剑尖。
  「百草」和「不败」一左一右悬在江离身旁。
  江离伸指一挥，不败悬在身前。
  古剑纹理一转，轮回纹路铭刻。
  原本逸散的剑魂重新凝聚。
  独孤不言低头不语。
  “女儿不要了？”
  他蓦然抬头，问道：“她现在在哪？”
  江离反手握住「不败」放到独孤不言的面前。
  “拿好了。”
  独孤不言伸手接过伴随了他大半辈子的剑。
  江离踏出一步，带着独孤一言的残魂来到傲雪居内。
  内饰依旧。
  几幅画卷，暗香自来。
  江离来到椅子旁坐下，独孤不言握着焕然一新的古剑来到他的身旁，不知何解。
  江离从画堆中抽出一张，歪歪扭扭的画上，画着一位红衣女子和“有鼻子有眼”的暖霜，只不过红衣女子躺在冰晶棺材当中。
  独孤不言拿起画。
  到头来……走了那么久，执着了那么久，终究还是遗憾吗？
  江离心念一动，房间内的一切开始倒退，两人的视线转移到梦蝶蛊上。
  野外，篝火，烤鸡，少女，口水。
  “小金，雪豹快来——”
  暖霜将分好的生肉丢在金雕和雪豹的口中，羚牛则是咀嚼着身边的灵草。
  独孤不言伸手去摸女孩，手却穿过女孩的身体……
  两人周身的场景，依旧是傲雪居。
  “去找她吧。”
  “涂山也好，蜀山剑宗也罢，别让她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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