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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薄色天欲晚迟不进黄昏9


颜润牵着白芑染进了文渊阁,在戏台下碰见了白亦哲。

        白亦哲摇着竹丝扇,本来还与旁人谈笑风生,无意间瞥见颜润时,便皱了皱眉,致歉后过来了。

        看见白亦哲不怀好意地过来了,白芑染的好心情自然是被破坏了,颜润看见白亦哲满脸不悦的样子,识趣的与白亦哲寒暄两句后走开了。

        “你怎么带他来这里了”,白亦哲找了个座位,质问白芑染。

        白芑染觉着白亦哲就是故意跟着她,“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你怎么就跟吃了火药一般,话说呛我作甚?”,白亦哲觉得莫名其妙,“我就只是问你一句话,再说了,你那哥哥还没走呢,我不也是你哥吗?”

        白亦哲收起折扇,无比严肃地又问道:“你为何带他来这里?”

        文渊阁内藏书万卷,表面上是世家子弟吟诗作对的风雅场所,实则是白家的密所。

        “爹爹又没说过不能带他来这里,况且里面的藏书又无机密,人人都可翻阅”

        白亦哲觉着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单纯了,就算是解释她也听不懂,“罢了罢了”

        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真的没有给你谈过那首曲子?”

        白芑染已经不想掩饰眼中的鄙夷了,嫌弃地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我又哪般?”白亦哲扶额,“我好歹也是丞相嫡子,与你那颜家哥哥并列于黎朔四子之中,怎被你贬得一文不值”

        “唉”,他站起身来,“同样是哥哥,你总是偏心与他,你不是我的棋子,生于官宦世家,我们都是天家的棋子罢了”

        白芑染知道白亦哲对她好,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达出来,她的亲哥哥不会那样做,她只是想任性,把气都撒在他身上罢了,他也没做错什么。

        虽是这样想,但白芑染还是生气,但也不好指责白亦哲,便提醒似的说道:“你日后行事不要那样轻浮,《凤求凰》不是随随便便谈给别人听的”

        白亦哲被气得浑身发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表面上是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实则是两人不欢而散。

        白芑染去了三层密道,颜润则在二楼听戏品茶。

        两人就这样相互打着照应,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年。

        颜润受了封礼后朝廷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三年一次的秋猎到了。

        “秋猎之时,必定有很多人过来打探你的底细,你有分寸,我便不多嘱咐,侍者,你一定要带一个”

        颜润想拒绝,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他淡淡道:“有元生”

        颜讼心道罢了,反正怎么劝说他都不会听的,“给你制了新衣,去试试”

        颜润平日里的袍子过于宽大,不适合秋猎,虽然平日里留给世人的印象是不胜武力,但毕竟是秋猎,他要装作很重视的样子,不然就太放肆了。

        第一日秋猎大多都是天家和随行官员安顿,要等祭祀后才算真正开始。

        颜润随行东西不多,收拾好了帐篷出去的时候,发现了白芑染的身影。

        “阿染,你怎么也来了”颜润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们都来了,我一个人在府里太无聊了,就求着爹爹带我来了”

        “如此也好”

        两人衣着清爽,白芑染站在颜润身旁,远远地看着一群少年围在一处,时不时传出一声喝彩。

        一支支箭从眼前划过,正入神时,一个黑点在眼中慢慢放大,直至能看清楚是一支箭的时候,一声闷响,牢牢钉在一旁的木桩上。

        缓缓走近的人器宇轩昂,慢慢的能看清轮廓,敏捷翻过围栏,穿着甲胄的常凛双手环胸而立,看着颜润,说道:“喂,小子,会吗?”

        颜润淡淡笑了笑,拱手行礼,“常公子”

        “颜公子”,常凛亦拱手行礼,他的笑像是藏了阳光,“颜公子天赋异禀,八岁入学,十二岁乡试夺魁,满腹经纶,万卷藏书,百十卷诗书笔墨,《春生赋》为之一绝。”

        常凛这番话让颜润耳目一新,世人给常凛的评价是军营里小辈中最出众的一个,都认为他是个莽夫,实则有股诗书气。

        颜润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曾拜读《铁马冰河赋》,排山倒海,气势恢宏”

        常凛过来拔起木桩上的箭,回道:“谬赞”,他语气冷淡,带着一丝鄙夷却不失礼节。

        颜润看着他翻过围栏,上前一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的文章很有见解”

        常凛转身,拿着手帕擦手中拿着的箭,笑着说:“那你呢?”

        颜润不语。

        常凛的背影湮于夕阳中,颜润扯着嘴角自嘲了一下,拉着白芑染坐在围栏上,看着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翌日,颜润坐在阵台下,祭祀在琴声中开始。

        颜讼手执佩剑,那是在古老的祭祀活动中,祭司为求风调雨顺所跳的一种舞蹈,场上一片肃穆,只有陛下的脸色阴晴不定。

        远处的风筝在颜讼的操控下缓缓起飞,陛下只要射中风筝下挂着的野兽头颅,便可祈国泰民安。

        最后抄写的大量经文投下,祭坛里冒起滚滚浓烟,祈国运昌盛。

        陛下叩首,秋祭毕。

        陛下重新坐回龙椅,望着颜润说道:“听闻世子今日学了占卜之术?”

        颜讼和颜润一惊,秋猎的程序不是这般。

        颜润定了定心神,起身至殿前叩首,“回陛下,臣下学艺不精,略知一二”

        陛下挥手,大监端着占卜的器具放在颜润面前。

        颜润起身对天地三拜,净手后拿起龟甲与铜钱。

        颜讼看着卦象大惊,浑身一僵,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颜润未经世事,定力不足,拿着龟甲的手止不住颤抖,但在宽大的衣袍下,无人察觉出异样。

        颜润迟迟没有动静,等待消息的人群有一些躁动。

        陛下还穿着冕服,不便起身,便探身向前,右手支在膝盖上,问道:“爱卿,何如?”

        颜润深吸一口气,避免因过度紧张而让声音颤抖,他提起下摆再拜,不敢直视君主,“千古盛世,万世明君”

        “哈哈哈哈哈”,陛下大喜,顾不上繁琐的衣袍,扶衣而起,却脸色突变,质问道:“《春生赋》又是为何?”

        颜润不敢抬头,只盯着地上破土而出的新芽,沉声答道:“千古盛世,非一人所为,非一蹴而就”

        “那朕之所为?”

        “六王毕,四海一”

        “此非伟业?”

        “开疆霸主,治世能君,盛世万象,三代必成”

        “赏”

        “陛下万岁”

        颜润在百官的高呼中退去,他回到帐篷内,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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