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续命之法

太阳照旧升起，为新的一天带来光明。短暂的颓废之后，齐浔再次振作了起来。他先去辛棠荞房内查看了一番，而后又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邵念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默默为大家做好饭，却是无一人吃得下，就连她自己亦是如此。做饭不过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罢了。

        周雨丞做了一夜的噩梦，惊醒时一身冷汗，什么也不顾便跑到辛棠荞房间。彼时宿倾依旧坐在她床前，而她也没有一点变化。周雨丞说不上来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梦里的场景没有变为现实，荞麦也没有醒过来。

        他没有去打扰宿倾，折身走到院内，呆呆地坐在石凳上，一晃便是半日，就连夏之秋不见了竟也未曾发现。

        宴萧体内毒素已经清得差不多了，身体虽还稍显虚弱，但好歹没了性命之忧，也能自己下床了。他得知辛棠荞的事后，默默在门口看了她好半晌，这才陪着周雨丞坐在院内，一晃半日。

        午时过后，常鹤拿着一份竹简兴奋地来到花榭，随之而来的还有邵念谨和商芸。

        昨日常鹤回去后，便发动了艮殿众多修师修宗泡在藏书阁找解决之法，是故辛棠荞中毒的事不胫而走，很快便已经在神使殿传得沸沸扬扬。

        白昼甚至亲自来到艮殿，下令常鹤一定要找出救治辛棠荞的法子。人们在揣度白昼心思的同时，也不由为辛棠荞扼腕叹息，毕竟她好歹是为了救被困天脉者而有此一难。

        齐浔一听常鹤到来，登时来了精神，冲出房间便迎了上去，早已忘却尊卑，开口便问：“怎么样？可有找到法子？”

        常鹤不过而立之年，给人以成熟稳重之感，对齐浔的无礼倒也丝毫不在意，反倒不无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解毒之法暂且没有，但延续性命之法我应该找到了。”

        齐浔接过竹简，细看之后眉头却不舒展，表情反倒越发凝重。

        常鹤知其想法，便道：“这是延续她性命的唯一办法。”

        齐浔将竹简卷起，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雨丞这时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救荞麦，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齐浔解释道：“不是犹豫，而是有所难处。蛇毒游走于阿棠血液之中，理论上来说，倘若能换掉这些有毒的血液，虽不能治本，但可以稀释蛇毒，延续她的性命。”

        “那便换啊，还等什么？找不到血液是不是？用我的！”周雨丞道。

        齐浔摇了摇头，道：“这种救治之法之所以没有成为主流，是因为它有风险，严重的话会导致患者死亡。”

        常鹤道：“齐浔说得没错，机会与风险并存，这就要看如何抉择了。”

        这时周雨丞却露出一抹兴奋的笑，道：“不会有风险，就用这个办法！”

        常鹤问：“这是何意？”

        周雨丞道：“你们所说的风险便是溶血反应，我和荞麦血型一样，都是b型rh阳性，所以用我的血绝对不会有错。”

        他说完，见众人一脸迷惑，便又道：“此事我没法跟你们解释，总之听我的，我以性命保证不会有事！”

        他见齐浔和常鹤还在犹豫，便拉着齐浔往辛棠荞房间而去。

        辛棠荞床边并排安置了一张罗汉榻，周雨丞躺了上去，对齐浔说：“齐大夫，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齐浔想来也是没了办法，便道：“我会先放出阿棠体内的血液，大概是这一碗的量，而后再将同样分量的你的血以灵力导入她体内，你准备好了吗？”

        周雨丞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多抽一些，我能行的！”

        “周兄，接下来每隔一日我们都会重复这件事，急躁不得，你的身体也必须保重。”

        周雨丞了然，侧头看了看依旧熟睡的辛棠荞，心道：荞麦，我们一起来便要一起回，我不会扔下你的。

        齐浔遣走了一干人等，只有常鹤和帮助以灵力导入血液的宿倾留了下来。

        齐浔轻轻执起辛棠荞的右手，在其手腕处用匕首划了一刀，略微泛黑的血液流进了预先准备好的瓷碗之中，不多时便流满了一碗。

        常鹤这时也稳住周雨丞的手，在其手腕处划了一刀，血液却并不外流，而是顺着宿倾灵力的方向流入了辛棠荞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之中。

        屋外众人焦灼等待，唯有师陌静静立于一旁。师陌很明白，在所有人关心则乱之际，他必须沉着冷静，以应对可能有的一切危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了，齐浔、周雨丞和常鹤从屋内走出。

        “怎么样啊？”

        一众人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

        齐浔道：“没有出现过激的反应，周兄的血确实能行此方法。”

        周雨丞不无自豪地拍了拍胸口，说：“信我的准没错。”

        常鹤道：“你方才所说的血型和什么溶血反应是什么？为何闻所未闻？”

        周雨丞胡乱解释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说法，比较小众，我也只了解皮毛，胜在有用。”

        常鹤没再追问，而是从自己的灵储里拿出一瓶药物递给周雨丞，说：“这些日子你需要好生补血，在找到彻底的解毒之法前，一切便要靠你了。”

        周雨丞接过那药，道了声谢。

        齐浔道：“周兄，你先回房歇息片刻，待我煎好药再给你送来。”

        周雨丞没有推脱，乖巧地回到了房间。现下他的目的很明确：养好身体，吃下大夫给的补血之物，为荞麦尽他最大的努力。

        周雨丞确实吃了很多丹药，隔了一天后，他再次迎来了一次抽血，齐浔却略显担忧。

        “齐大夫，没事的，我能坚持。”他笑着对齐浔说，眼底没有一丝犹豫和畏惧。

        同样的一套流程下来，周雨丞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常鹤忙喂他吃了几颗药。

        周雨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侧头看了一眼辛棠荞后，便闭眼睡去了。

        宿倾眉头深蹙，调动灵气往周雨丞身上输送。

        ＊

        睡梦之中，周雨丞好像看见辛棠荞醒了过来，还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荞麦康复了吗？真好，真好……

        “周雨丞，醒醒。”

        周雨丞猛地惊醒，梦里的场景消失，他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辛棠荞那张活生生的脸映入眼帘。他先是一愣，旋即掐了掐自己，说：“我不是在做梦？”

        辛棠荞笑道：“当然不是。”

        周雨丞惊坐而起，拉过辛棠荞的手，激动地说：“荞麦，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辛棠荞点了点头，道：“我醒了，谢谢你，周雨丞。”

        周雨丞激动得手足无措，热泪在眼眶打转。

        “花孔雀，你可是个大男人，要是流泪的话就太丢人了。”

        “丢人就丢人，我怕什么？”

        辛棠荞却先他流出热泪，一把抱住脸色依旧苍白的周雨丞，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周雨丞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宿兄还在呢，你这样抱着我就不怕他吃醋？”

        宿倾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直到邵念真端着药走进来，辛棠荞方放开了周雨丞，并从邵念真的托盘里端过药碗，递给了他。

        周雨丞仰头几口就将那药喝了个精光。

        辛棠荞又道：“你再睡会儿，二师父说你需要多休息。”

        周雨丞并未反驳，出奇乖巧地继续躺在床上睡去了。

        待周雨丞睡着后，辛棠荞方随宿倾离开他的房间。

        “小荞，你刚醒过来，不宜多动，我送你回房罢。”宿倾道。

        辛棠荞摇了摇头，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说：“我还想再多看看。”

        宿倾眼角又模糊了。他将她揽入怀中，说：“所有人都在努力，你也要坚持下去，方能不辜负大家的希望。”

        “我知道，可我实在不想见到大家为我如此费神费力，尤其是周雨丞，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眼下没有测血型的方式，除了周雨丞能为她献血，根本不敢贸然尝试别人的血。

        “你和他都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当天傍晚，夏之秋回来了。他将一本册子和一些药物交给师陌之后，便守在周雨丞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此刻很庆幸从云上医带了一堆药物出来，其中不乏补血良品。他喂周雨丞吃下一颗药后，又朝他渡了好些灵气，这才见他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若非寻找龙光花了些时间，他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回来，他很自责，同时心中对龙光的厌恶升级，决心下次见到他必定不会轻饶了他。殊不知云上医经他这么一闹，几乎与废墟别无二致。

        师陌端着饭菜找到齐浔，彼时齐浔正埋头钻研。他已经好几日未曾好好吃饭休息，胡子长了也没心思剃掉，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师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挪走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后将饭菜摆在齐浔眼前。

        齐浔却没有抬头看他，依旧专注于从书中寻找线索。

        师陌夺过他手中的书，命令道：“吃饭。”

        “我没胃口。”齐浔说着，想伸手夺回师陌手中的书。

        “齐幼杉，你不吃饭不休息，如何有精神想办法救人？”师陌语气颇为严厉。

        “可我真的没有胃口。”

        师陌叹了口气，拿出了夏遗带来的书和药物，说道：“这本书里或许记载有解决之法。”

        齐浔伸手要夺，却见师陌又将书收了起来，并说：“要看此书可以，但你需得先吃饭。”

        齐浔没有办法，只好妥协。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塞入嘴里，味同嚼蜡。

        没吃几口，他便又伸手问师陌要书，且道：“你把书给我，我边看边吃行吗？”

        师陌妥协，这才将书拿出来交给齐浔。

        云上经。

        看到这三个字，齐浔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将书翻开，手却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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