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宗下使去中州宣国

话音未落，白如昼也探出了头：“苍哥哥，阿茂也要听，可以吗？”

        苍世敖点头，宗霁指节青白，瞪着还在活蹦乱跳的白如昼，白如昼从他身边跑过去时，竟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等出了冥府，定要把白如昼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白如昼像是自家人般进了庭院，他喵呜几声，和那些猫玩了起来。

        宗霁不情不愿也进了庭院，但始终躲闪着眼神，不敢与应戌对视。

        心里也暗自羞恼，明明是应戌自己说的讨厌他，如今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安稳坐下后，苍世敖缓缓道：“本尊看宗下使如今的阴德入不敷出，而且最近也没什么厉鬼，宗下使无法赚取阴德，也不知年底能不能凑够，若是宗下使不嫌弃，要不就去人界拘魂如何？”

        宗霁脸色微变。

        感情是要我与鬼差抢生意。

        他微微睁大眼眸：“你这意思是让我去干鬼差干的活？”

        苍世敖诚恳点头：“宗下使不乐意？可最近真的没什么厉鬼出现，本尊可是替宗下使着想。”

        宗霁：“……”

        苍世敖莞尔一笑：“宗下使也不必如此羞恼，本尊要你去拘的鬼魂并非普通鬼魂，这缕鬼魂的价格自然也不是普通鬼魂的价格。”

        宗霁道：“能拿多少？”

        苍世敖道：“普通鬼魂，一般只有一千，这缕鬼魂，本尊许你十万，切勿完完整整将他带来冥界。”

        宗霁面色这才缓和：“你说。”

        苍世敖温声道：“近些日子，中州地界有一缕魂魄即将离体，撑不了多久，就是这几日了。”

        听见中州，宗霁便想起了易淮洺。

        他忙道：“道士？”

        苍世敖摇头：“不是。”

        宗霁松了口气。

        苍世敖道：“宣国太子。”

        宗霁惊道：“太子？多大年纪的？”

        苍世敖道：“舞象之年。”

        宗霁更惊：“这么小？这么小就要死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苍世敖却道：“无甚可惜，命数不可违，冥界这么多年来的年幼太子多了去了。”

        正要仔细听听有哪些太子，苍世敖却不提了：“明日启程吧。”

        宗霁怔住：“这么快？那小越岂不是又得下次才能给我作画了？”

        闻言，桌上其余人愣住，宗霁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方才叫了丹青冥官小越。

        沉默良久，苍世敖道：“不必担心这个，丹青冥官说他记下了，不必照着宗下使的脸画。”

        宗霁纳闷了：“他不是说他记性不好吗，怎么突然又记得住了。”

        苍世敖笑道：“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宗下使便去收拾一下罢，明日一早，望世潭见。”

        宗霁点头，正欲离去，白如昼抱着一只毛茸茸的橘猫过来，蹲在苍世敖身侧，笑道：“苍哥哥，阿茂可以去吗？”

        苍世敖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不可以。”

        白如昼：“……”

        宗霁冷哼一声：“就算可以去，我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白如昼红着眼眶，抱着猫又离开了桌子：“宗哥哥这么嫌弃我，呜呜呜……阿茂再也不跟你玩了！”

        宗霁可没心思看他演戏，支起身子就要走，岂知他忽略已久的应戌开了口，语气很是柔和：“宗下使打算去哪里收拾，捎上我如何？”

        宗霁：“……”

        捎个屁，躲还来不及。宗霁道：“这就不用了吧，我那地方太简陋了，冥界这么大，繁华的地方比比皆是，应二爷随便逛，随便逛。”

        话音未落，应戌已起身俯视着他，方才的柔和神情浑然不见：“我就喜欢宗下使待的地方。”

        嘴上虽说喜欢，语气却如同三尺之寒，更别提那双眼睛，仿若檐上寒霜，冰冷又高不可攀。

        宗霁被他孤高自傲、鄙薄不屑的眼神刺得一激灵。

        苍世敖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忙打圆场：“宗下使那地方如今看起来确实简陋……”

        应戌侧过脸，冷声道：“你怕我跟他打起来？”

        苍世敖微怔，这模样，难道不是要打起来吗？

        应戌冷冷一哼：“想多了，我捏他比捏一只蝼蚁还简单，单纯只是想看看能有多简陋。”

        “你！”宗霁一拍桌，“是想看我多惨吧？”

        应戌不甘示弱：“哦？那确实。”

        宗霁更气，对苍世敖道：“我不收拾了，现在就动身。”

        苍世敖道：“也行，不过去人界的银子宗下使得自行去赏善司府上取。”

        宗霁没等他说完便走了。

        苍世敖对着那背影低声道：“应二爷若是想时刻留意碎魂珠的消息，宣国这一趟，本尊还是希望你也去。”

        应戌却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想要碎魂珠？”

        苍世敖莞尔笑道：“应二爷早些取出碎魂珠，不也是好事？”

        应戌并未回答。他的确想要碎魂珠聚拢，但是此去宣国，并非是为了碎魂珠。

        苍世敖能这么想，正合他意。苍世敖不将宗霁就是渊齐雨的事实说出，便继续将计就计，他倒要看看苍世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应戌大步跨出了冥府。

        苍世敖与白如昼一同逗起了猫。

        白如昼忽然道：“苍哥哥，碎魂珠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和宗哥哥有关系？”

        苍世敖抬头与他对视，那双天真的眼眸中满是好奇：“阿茂想知道？”

        白如昼道：“想啊，但是阿茂可以知道吗？”

        苍世敖笑道：“当然可以，阿茂若想知道的话，就多把你的宝贝给宗下使玩玩。”

        白如昼咧嘴笑：“阿茂明白了！”

        宗霁去赏善司府上取了银子，这次倒挺多的，足有十两。清点银子后，飞速赶去了望世潭，结果不见萧灵越，他一屁股坐在青白玉上：“去哪儿了？”

        那边的萧灵越正一步步赶来望世潭，即便是累得气喘吁吁，他也面带笑容，手里攥着的绘世笔也随着主人的高兴而激动。

        待他跨进望世潭时，宗霁已经睡死过去。

        萧灵越见状一愣，急忙过去轻轻推了推，小声唤道：“宗下使？宗下使？”

        宗霁挤眉弄眼睁开了眼，起身回道：“啊，你可算来了，我都等睡着了。”

        萧灵越蹙眉道：“宗下使在此等我，有何要事？”

        宗霁揉揉腰，道：“没什么事，接到冥帝一个任务，得去人界一趟。”

        萧灵越想起先前在冥府，苍世敖提起过这个事：“哦，是不是宣国太子魂魄的事？”

        宗霁点头。萧灵越道：“冥帝不是通知明日再去吗？”

        宗霁胸中火气乱窜，面上平和道：“早些去也未尝不可。”

        萧灵越道：“也是，那我这就送你去宣国。”

        “稍等，我还有个事情要问你。”萧灵越示意他说，宗霁搓搓手，邪笑道，“你先前说的那副画，什么时候能作完？”

        萧灵越笑道：“宗下使回来时便能收到了。”

        宗霁喜不自胜：“真想快点看看小越笔下的我是何模样。”

        萧灵越含羞一笑，薄红染上耳廓：“宗下使本就生得俊郎，我再怎么画，也画不出你本人一分的风采。”

        宗霁噗嗤一笑：“小越太谦虚了。”

        萧灵越眸似明珠，真诚道：“没有，我真的觉得我画的很普通。”

        宗霁拍拍他的肩膀：“慢慢画，反正你画成什么样我都很喜欢。”

        萧灵越嘴角扬起，眉眼盈盈含春：“宗下使还有什么问题吗？”

        宗霁道：“没了，你开结界吧。”

        话音未落，望世潭又来了一人。

        应戌戏谑道：“宗下使跑得挺快。”

        宗霁猛地转身，嘴唇上下开合，硬是憋不出一句话。

        萧灵越轻声道：“应二爷所来何事？”

        应戌道：“望世潭除了能开阴阳两界的结界，还能作甚？”

        萧灵越一愣，心想：还能作画。

        不过眼前这位应二爷的语气明显不是想要这个答案，他道：“应二爷也打算离开冥界了吗？”

        应戌：“嗯。”

        宗霁却道：“先来后到，小越，你先送我去宣国。”

        萧灵越温声道：“好。”

        应戌也没阻拦，默默站在一旁等结界打开，萧灵越手中的绘世笔落笔轻捷，挥洒自如，仿若纸落云烟。

        星辰开，粒粒星辰仿若微尘，它们聚于一堂，现出了中州地图。

        结界开了，宗霁不假思索就要跳进去，谁知还没动身，身后一阵凉风吹了过来，他都没回过头看情况，便被一只手揽住腰腹，他的背靠在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随即，他和那个抱着他的人跌入望世潭。

        萧灵越愣在原地，眨巴两下眼睛后才确定自己方才所见是真的，因为他发现应二爷确实没在望世潭中了。方才一起与宗下使跳进望世潭的，是应二爷。

        半晌后，萧灵越才趴在青白玉上，苦着脸喃喃道：“应二爷怎么也去了，我这没准备送两个人，他们一起进去……糟了……”

        他想的坏事发生了。

        宗霁与应戌被送到了群山峻岭中，这里四面环山，云雾缭绕，地上的路也极为狭窄，很明显不常有人路过此处。

        初夏，正午时分。

        阳光透过云层，撒在枝繁叶茂的树叶上，清晨未被蒸发的露珠经照射而晶莹剔透，树底下趴在石头上的宗霁低吼一声：“你他妈踩到我手了！”

        长身玉立的应戌轻蔑道：“哦，抱歉，没注意。”

        随即他蹲下身子，将宗霁掉落在一旁的面具捡起，抓起宗霁被踩的那只手揉了起来。

        宗霁猛地抽回，怒骂道：“你跟着我来干嘛？你不是要回临沧海吗？”

        应戌道：“我有说过我要回临沧海？”

        宗霁弹坐起来：“你不回临沧海那你去干嘛？”

        应戌义正言辞道：“自然是陪着宗下使去宣国。”

        “你……！”宗霁卡住了，“你跟着我干嘛？”

        应戌挑眉道：“那自然是要宗下使负责了，昨夜的事宗下使忘了，我可不敢忘，你对我搂搂抱抱还脱我衣袍，该摸的，你都摸了，我不找你负责，找谁负责？”

        宗霁咬紧牙关，面红耳赤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应戌抖抖袖袍：“宗下使睡得那么死肯定不敢承认，那你好好想想，今日一早你醒过来时，是不是抱着我的？腿都搭在我身上呐。”

        宗霁额角一抽，青筋暴起，完全不知如何反驳，他醒来时确实是抱着应戌的，但他说的其他话，全是不可能的事。

        沉默良久，宗霁冷静下来：“你，不许跟着我。”

        应戌不以为然道：“宗下使能甩掉我再说吧。”

        宗霁：“……”

        他自然是没那个本事了，应戌又不是普通人。

        应戌抬头看了看天，道：“这地方根本就没接近宣国。”

        宗霁也回过神瞧了瞧，这不就是深山老林吗？

        怎么会送到这里？

        宗霁问道：“你知道宣国具体位置吗？”

        应戌道：“知道，不过宗下使方才说……”

        “停！”宗霁打断他，“一起走。”

        应戌冷漠道：“宗下使还真是识时务，有用的时候挥之则来，无用的时候恨不得把我推到天边去。”

        语气虽是冷漠至极，到宗霁还是感觉到他有些不悦。

        这些日子以来，应戌对他也不算坏，除了脸皮厚点，嘴毒点，阴阳怪气一点，行为有些令人不解外，其他时候都挺好的。

        应戌还帮了他不少忙，诸多时候都在护着他，更甚至为了救他，将那股阴气吸走，那股力量如此强悍，应戌也还是不计后果吸了。

        单这一份恩情，他就已经欠着他了。

        然而他对应戌确实就是那个态度，有用时示示好，挥之则来，无用时万般嫌弃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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