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燕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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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关城燕士寒,神落天绝何茫然。
至者无闻英雄事,驻将寄水献江南。
北脊山连接至无尽海,宁州首府就在其最北的一块土地,紧贴着北关雁门,这里是真正的大魏北国门,北奴狼骑只要攻破这里,就可以冲击中州,过了淮河长白水,就能席卷江南,威胁整个天下。
两骑快马加鞭,绕过几座北脊山的长坡,朝着远处的城池而去。
宁州城,守在这里的不是一般的大魏战将,而是能征惯战的燕王。可能是先帝对其他人镇守此地不放心,在夺取整个宁州后,把宁州大权全数交于他。
宁州一年里仅有不足二十几日的天晴,大多时候都是雪花零落。
燕王年岁已过半百,但风雪和岁月在他容貌上留不下半点痕迹。他立足宁州这十几年,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此,他剑眉紧皱,从这里眺望,绕过北脊山的二百丈缓坡,沿着长长的边境碉堡群,能瞧见眼前尽处,在天边有一座相对宏伟的城池阴影。
“父王!”一个少年蹦蹦跳跳跑来,穿着金玉银丝,衣着华美,阳光下甚至像是一头想要飞起的小金凤。下方几个小奴匆匆跟上,追逐之下被风雪滑倒,摔倒在地上吃痛的嗷嗷惨叫。
他生的俊美,天资神貌,五官的轮廓分明且柔,樱红的唇饱满泛光,瓷白的肌肤细致青春,跑过来时。不只是穿着光芒亮丽,就是他整个人都金灿灿的。
少年捧着冒着热气的木薯,匆匆忙忙的样子终于让像雕像般的燕王恢复心神,忧愁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慈爱,看向他道:“跑慢些,台阶有雪,别摔着。”
少年呼呼粗喘,手中的木薯滚烫,他烫手的左右手互换,笑嘻嘻的递给燕王:“刚刚蒸的,还有些烫。”
燕王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木薯是有些烫,只是他满手老茧,却察觉不出,柔声道:“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去驻仙峰。”
少年一怔,方才的欢悦消退,眼中的厌恶逝去,淡淡道:“要去见母妃吗?”
萧予安眸子微微垂下,有几分犹豫:“父王,我不想……”
燕王吃木薯的动作止住,神色复杂的说:“生而为人,孝义为先。她虽不是你生母,却也照顾你许多年,你也有三年没见她了……怎么?就不想见见?”
“……”
见他不言,燕王微微摇头,朝着自己的亲卫道:“去安排车驾、扈从。”
亲卫答应一声,踩着积雪走下阶梯,边上一员将军匆匆擦肩,鳞甲沙沙作响,走到燕王面前躬身恭敬道:“殿下!西府有人来。”
燕王面色微变,严肃道:“让他前厅等着。”
将军点头,转身下去。
萧予安看向父亲,问道:“父王同西府有联络?”
燕王点头,看向他:“西府海棠城的提督陈知焕是你父王我的故交,经营偌大西府也有好多年了,为人忠善,行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朝廷让他执掌西府震慑西域诸国,北奴便一日无望能够绕北脊山,从西域进攻中州。”
“你也到学些战阵之术的年岁,待明年初,我带你去见见他熟悉一番。”
萧予安疑惑:“战阵的话,父王亲自教导便是,何须他人教我?”
燕王笑而不语,大步走下台阶,道:“去换身绒装,穿的暖和些,等一会儿我们就走。”
西府来客是海棠城提督府上的幕僚王裳,他的才学在西府一地名气很大,许多文人墨客得以成名后都前去拜谒他,至于后来提督陈知焕亲自求其辅助。他长须有些凌乱,身上湿漉漉,雪化作水珠。在前厅静待主人,脸色苍白,显然在风雪中赶路脸皮上着凉。
“原来是王先生来了。”燕王到了,他笑着招呼仆奴为其准备茶水点心,来到王裳身前握紧他的手道:“离上回见面,过去多年了。”
王裳露出一丝笑容,退后两步,冲着燕王躬身敬拜:“提督府上幕僚王裳,奉命于危难之间,特来拜见燕王殿下。”
燕王笑呵呵的示意其坐下,自己则渡步到主位坐下,好笑的说:“危难之间?知焕待在海棠城,建设的西府一州那是固若金汤,有什么危难?”
王裳则是额头皱纹几道,苦笑道:“今年苦寒比往年来的早,西府中就连海棠城内也爆发了粮荒,提督大人除了向西域三十六国的商人高价大量购粮外,也向朝廷上奏,只是……”
“问朝廷要粮?那恐怕户部和中枢大员们可不会答应。”燕王直截了当的替他接下去这句,让王裳尴尬的笑容消失,他思索一下道:“朝廷无钱,地方缴纳至国库粮仓的米粮也恐怕早已经勾兑钱两,归大魏宫廷的用度以及朝廷施政的周转支用。”
“朝廷缺钱,百废待兴。水利重修、驿站官道,汲水、抚民用度之巨难以想象……”
燕王已经有了决断,看向站到一侧的将军问道:“慕英,去取宁州境内所有的官仓屯粮的账册来。”
慕英点头恭敬的退下,转身要走,被燕王叫住:“等等!把军中的粮官一同带来。”
慕英退下,王裳面色缓和下来,对着燕王恭敬礼拜:“殿下仁德,我王裳代西府饥民、百姓,就此谢过。”
燕王摆手,笑着说道:“都是为了百姓,与王先生多年不见,既然来了宁州,则留宿几日,也好叫本王尽地主之谊。”
王裳推辞,直言早些运粮食回去,救济百姓。
这个冬天来的太早,不只是席卷北方。他叹了口气道:“以往每逢这样的寒冬,北奴都会南下,殿下不知宁州城防如何?”
燕王抿了口清茶,笑道:“宁州无恙,至少北焌城中的那些狼骑还没有动静。放心吧,宁州一地现在也是兵精粮足,哪怕他百万狼骑尽至,宁州扼守天险他人马再多也无用。”
王裳笑着点头,确实如燕王所说,这宁州坐落不尽海海口,这里不会受天寒地冻的影响使得冰封海口,北奴狼骑就算乘坐大船渡过海口,也会被驻守宁州的军队压下攀猿谷,坠下不尽海。
可以说,老天对中州百姓足够好了,高不可攀的北脊山隔绝数万里,把最寒冷的风雪隔绝在北脊山外,把最肥沃的土地留给了中州百姓,自从三十四处边堡链接成线,除了借道西域从西府入寇,宁州就成了北奴进攻中州最关键的地方。
“淮王妃大寿时,听闻楚王、吴王、越王、宣威王四王以及许多诸侯、官吏都前往贺岁赴宴,贺礼光是黄金一项就有三百万两。”
燕王点头:“叔母半百年纪,皇叔自然是大力操办,风头闹得大了,反倒显得此事不美。”
王裳侧过头看他说:“殿下为何不去?”
燕王笑道:“本王镇守这宁州苦寒之地,一州赋税都用于兵将抚恤、城防,哪来的钱两去给叔母贺岁,兄弟们有四人至已经足够。”
他想想说:“皇叔知道做侄子的难处,未曾难为侄子送来请帖,并非是疏远了我,而是皇叔知道国家需要本王镇守在这里。”
王裳肃穆,佩服道:“天下百姓皆知当今皇帝陛下的仁德圣明,但是殿下的大义恐怕只有宁州的将士们知晓了。”
皇亲贵胄亲自领兵,镇守在帝国最苦寒的荒原,不但要维持军事保持对北奴的警惕,还要顾及民生,为这片天寒地冻的人畜供应足够的食物。
这已经不是前朝了,还没有真的从战乱中恢复过来,不但百姓需要安定,就连边关将士也需要朝廷的安抚,但是宁州不同,这里仿佛是朝廷的禁区,哪怕兵部对于宁州十分看重,但天下人似乎都认定了这位镇守北疆的王已经是拥兵自重,甚至有意谋反。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敬茶品茗。
雅茶细品。
远处的少年从远处台阶走下来,萧予安肩甲上的雪白绒毛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见一名女武士就站在柱子一侧。
女武士倚靠着柱子,抱着一柄象牙玉柄的双手长剑,闭着双眸歇息。萧予安绕过木柱见她侧颜,脖颈的肌肤霜白不及其容,额上一朵红莲印记,朱唇微启,蛾眉皓齿,半张脸被墨色长发盖着瞧不真切她的全貌,也看得出佳人绝色。
她个子比萧予安还高一些,虽然休息五指却抓的住那柄长剑的剑鞘,雪花不住的落到她身周,被真气阻隔开。
萧予安打量这女武士的姿容,还是少年心思,微笑问:“你怎么睡着了?西府的人?”
女子疲惫地睁开双眸,灰褐色的冰心裂纹之中,淡漠至极的双眼扫过他。
她慵懒、乏力的瞧他一眼,再合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应他一字:“嗯。”
萧予安站在原地,双眼睁大,一阵狂风突破了燕王府上的阵法,吹得起满地雪舞。
一名仆从从外进来,见到萧予安在,便上前躬身道:“世子,车驾与扈从准备妥当了。”
萧予安回过神,摆摆手道:“让人在外头等着。”
那人退下,萧予安看这女武士依旧在闭目养神,绕过她进入前厅。
燕王与王裳相谈甚欢,聊起往事都恍若昨日,萧予安推门而入。
“父王!”
燕王点头,笑着起身走到儿子萧予安身边,介绍给王裳道:“我儿子,予安,还记得他吗?”
萧予安摇头,他没映象了。
王裳笑呵呵的说:“世子忘了?没事,某就是当初领三千人马,救亡徐州的王裳。”
陈年旧事,萧予安也一下就记忆起来了当年的那个书生,他惊讶的连忙恭敬拘礼,喜悦道:“原来是先生!”
王裳伸手将萧予安扶起,对燕王说:“世子神貌,生的真好,与殿下年轻些时相像。”
燕王淡笑。
前朝诸侯纷乱时,诸方势力争夺前朝控制的重镇大城,燕王奉命一路北上,连破数城,引的前朝叛军之一的甄岳部前来争夺最为关键的徐州一地。
双方数次交战,燕王部止住溃败的颓势,原本有三万士卒,退守徐州后仅剩下不足万人,被甄岳叛军围城强攻,甄岳部军队声势浩大,连当时最近的晋王萧烈都只能不断袭扰,试图突破其大阵。
围城月余,整个徐州城池中的粮草被吃光,兵卒开始抢夺百姓的口粮,燕王勒令禁止,却也止不住饥饿的士卒们。
危难之际,就是王裳说服世家们,迅速组建了一支三千精锐的世家军队,从东南两日内便杀到了徐州,精锐的世家军团,由数十位金丹期修士、元婴大修们为尖刀,在徐州一带杀出一条血路,使得燕王部能冲够出徐州。
在诸侯争霸的时期,世家们的站队似乎影响更多。
“世子今年多大了,比那时候的可高多了。”
燕王道:“十六,不小了,再过两年也能问陛下讨要门好亲事。”
王裳一怔,疑惑道:“殿下不自己为世子选妃?世子娶正妃绝非小事,理应由殿下亲自决断。”
萧予安愣在原地,听两人的关切,不知为何的回头,去看那依旧靠在风雪阁柱的女武士。
燕王继续说:“先生应该知道,朝廷和陛下,他们不会让本王的儿子,如老四一样同大臣们的女子们联姻的。”
他说着负手看向主位,垂下眸子道:“只要燕藩还在。”
王裳叹气,突然想起什么对燕王道:“若是陛下做主,恐怕会在宁州寻,宁州地处荒僻,恐非久居福地,何况不是还有女公子吗?”
燕王摇头:“不可,孜嬍不过是一介女流,这宁州边陲的燕王位子将来是予安的,怎么可以交给女人!”
是啊,将来燕王位子按照先帝皇训,嫡长子铁定是王位继承人,淮王还在,哪怕是现在的皇帝也不能改这规矩。
“父王,车驾准备妥当了。”
“等等,王先生的事重要,待慕英回来。”燕王道。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慕英的声音。
“殿下,军中的粮官、府库账册都带来了。”慕英进门道,带来了一位老文差。
“参拜殿下!”老人跪拜在地上行礼。
燕王回身,容他起身答话道:“军中粮草如数报来。”
边上的慕英呈上宁州郡、州所有的账簿,里面详细记下官府的谷粮出入、库房总量等。
老文差答道:“军中屯粮完备,十方库存共计一百四十万担,年末拨兵士抚恤、犒劳外另有十万担,已从殿下吩咐送去了珲瑄侯,粮库还有六十万担。”
边上的王裳心中暗惊,宁州土地辽阔他是清楚的,但这里太过寒冷了,不但种不了粮食,连行商者都不不会来。一是地缘极北,人烟稀少。二是成本居高,一般商家无利可图。三则是即便燕王许以重利,财阀也怕让朝廷盯上。
财阀背后不是世家就是王侯,都清楚燕王的处境。
“倒是充裕,王先生需要多少粮食?够吗?”燕王问。
王裳回应道:“百万流民,日夜两顿,百万担亦不足够,或购或问朝廷讨要,从燕王讨要五十万担谷粮”
燕王点头,手中账册递到慕英手中,燕王吩咐道:“从府库提三十万担粮食,军中提二十万担粮食,命人押送至海棠城。”
慕英点头,带着老文差出去安排车马。
王裳脸上的愁容褪去,高兴与燕王说道:“王裳代西府百姓,谢过殿下。”
燕王不在意这些,有礼的牵住王裳的手掌:“当初若是没有你,本王的性命早就交在徐州了,这五十万担粮食固然重要,但还不比了先生的救命之恩。”
患难之交,自然燕王更加看中王裳。
“……”边上的萧予安看两人,不知道说什么。
王裳要得粮食,不敢多耽搁,燕王想要留他数日也不成。
“西府之难,是文贤的过失,没能使百姓饱腹,已经是对不起万民,怎能再因个人缘由耽搁?殿下,来日可期呀!”
王裳与护送他的女武士要走,马车队伍会由燕王的人送往西府,他还要去江南和其他王侯、世家求援。
燕王不舍的亲自相送至城外,驻足雪原看着二人消失在尽头,天上飞过几只苍鹰,好久。难过的与萧予安说:“无论盛世还是乱世,这天下都需要这样的人,为其所谓的心中大义,他们能够奔波一生。”
他脸色苍白,有些神伤的转身去。
“这样的人,无论是用得,还是用不得……都杀不得。你除了钦佩,更多的是为其怅然若失,大好青春年华,于他们身上,似虚度,又不曾有那般形容。”燕王转身走,才发现萧予安也驻足眺望,他摇摇头道:“行了,年末带你去西府,还能见着,先去瞧你母亲。”
“啊?嗯好。”
众多护卫跟上二人,朝着远处大城而去。
燕王与世子回宁州城时,一疯佛陀敲着木鱼,神神叨叨的在大街上左右颠倒,惹得正街上的百姓破口大骂。
疯佛陀也不搭理他们,只是口中狂叫道:“北风浮起霎时启,戚祸千鼓西峰倾。终是北国不复归,骨山血海汇平津!”
“屏山碎破百万士,花坠楼悬燕鋆台。十二方白半天下,士死将绝寰宇衰!”
“妖气岑天压星河,长安群乱作业火。恍哀落去焦宫碎,请君败绝谢承祸。”
“……”
佛陀疯狂的在人群中冲撞,几个护卫连忙挡住燕王与世子身前,阻止人群的推攘。
推攘一阵,佛陀踉踉跄跄的离开街道,才终于让百姓安静下来。
萧予安拍拍身上的灰尘,燕王则是让身前的护卫撤下道:“行了!一个疯和尚罢了,紧张什么?”
“殿下……”
萧予安道:“走了。”
护卫们拱手退到后边。
二人上了城卫备好的马车,由慕英带着一队扈从骑马追随保护。
……
江畔独步寻花,亭中指琴和声,听的让人恍如隔世,几个小奴婢应声舞蹈,正是青春年华,舞姿动人。
男子一身墨色常服,就坐在石桌前细细品着热酒,边上两位仆奴为其用炭火炉子温酒。
亭中女子发髻上倒钗凤冠,雪白的长袖拖在塌上。
一人骑着马过来,在二十步外下马跑到男子那躬身道:“侯爷,燕王殿下领着世子来了。”
“哦?他们居然也来了。”珲瑄侯点头,摆摆手让他退下。
亭中人指尖停顿,眸子微颤,两侧长发垂下遮着她的双颊,双眼都隐藏在长发中,她站起身来,拖着长长的白衣袍走到亭外的石阶上。
“哥哥,他来了?”
珲瑄侯点点头,朝她看去:“可是要梳妆打扮打扮?”
燕王妃撩开遮住半张脸的及腰长发,对那通报的问道:“燕王可是与世子一道?”
“世子也在,与燕王殿下一道。”
燕王妃没有迟疑,转身对那些侯着的奴婢招呼:“把珠钗端上来,给本王妃梳妆。”
燕王的车驾赶到,骏马停止了前进的步子,一众骑卒跑到周围方圆几里外警戒,团团环绕此地。
珲瑄侯走到车驾前,给走下马车的燕王拘礼长揖:“珲瑄侯章秩杰,见过殿下。”
燕王笑呵呵的扶起他道:“都是一家人,内兄何必见外呢?”
珲瑄侯只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脸色,看向跟在燕王身侧的萧予安,露出些许温和的笑,道:“燕王携世子一同来的日子,再往前数,恐怕也有三年了。”
“确实是这样,三年未带他来见妧徽,今年过年还是想着带他来。”燕王牵着萧予安的手,最后凝视亭中,屏风遮挡处的那人还在梳妆,两排奴婢端着各式各样的金钗玉钏,却不见属于王妃的冠束。
萧予安对珲瑄侯行礼,却是十分恭敬:“年关至,外甥理应前来见过母亲与舅舅。”
珲瑄侯竟然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面色几番变化,才真正显露喜悦来,却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亭内。
亭中燕王妃为发髻穿入金钗的手也是一颤,这一声母亲,她等了许多年了……任凭她是如何掏心掏肺的对那曾经顽童好,无论她同燕王如何恩爱,却难抵燕王嫡子的刁难。
几年时光,从未把她当做燕王妃看待,一向只称呼她,那个人,致使她三年前不堪忍受,离开燕王府在兄长娘家处生活。
改尊称,对于曾经那个顽童是千难万难,便是燕王劝诫教训也是无用的。
“孩子年纪大了,比过去,真是懂事多了。”珲瑄侯转回头笑着说,对燕王道:“未曾料道殿下会在年关至时到来,只略备了薄酒自斛调趣,还请殿下莫要怪罪酒色欠佳。”
燕王也没料到世子能够改变他那原本的性子软下,但他隐藏的很好,笑道:“内兄无妨,请。”
亭中人走出屏风遮影,华丽的红衣在周遭雪景之中是如此醒目,金丝宫底踏在白霜上,两只素白的纤细手掌由奴婢托着。
燕王妃容色鲜艳,娇媚俊丽,连伺候她的奴婢一样打扮的娇柔美貌,十分鲜艳。燕王妃朱唇微启,躬腰起身轻声轻语道:“殿下与世子来此,也不命人通报一声,妾与兄长仓促间也没准备,怠慢了殿下与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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