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镜湖一别何止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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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可!”沈白殊立场鲜明,直言道:“和亲、岁币断不可为!”
淮王歪着头看他,摊开长袖,手掌压在扶手上,整个人慵懒的坐着。
“我大魏根基继承自前朝,倘若同前朝一样,对北奴行和亲、岁币之举,那百姓会怎么看?天下臣工又如何看待朝廷?我大魏拥兵百万,不乏骁勇善战的良将,天下化神大修并不少于北奴,如何能接受和亲、岁币?本官认为,此举不妥。”
淮王笑道:“沈大人,如此我便要问了。这其一,我大魏拥兵百万,前朝兵马比我大魏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将如云,更有纪栁那百战全胜之将,何故与北奴和亲?其二,若说天下化神境界者,我大魏确实多于他北奴,可我再问道,这朝廷能使唤动的化神修士,可也比那北奴多吗?”
“北奴百万狼骑,威压漠北,由东至西两万里,下南土至北天缘,亦不下万里,可视天地间,其独占其一!驭下万万,我大魏国土辽阔,亦有亿兆生灵,但若真的与北奴一战,北奴人人嗜血,得死多少人?”
淮王两指捏弄自己的白发,眉宇间微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想了想说:“还有,你以为我大魏当真能够团结一心抗敌?你以为那燕楚二位能够真心为皇帝驱兵抵御北奴?十年间,天下多少分封出去王侯?又有多少国中封疆柱国?这些人手握我大魏多少兵马?又握有多少州郡?他们会答应与北奴一战?”
“和亲?以一人苦,换天下安宁,岁币?以一朝和,换的是万民生息、生生不绝。”淮王垂首道。
沈白殊胸中起伏,心中百味杂陈,再凝目去打量这位老王,曾经比楚王还要桀骜不驯的淮王,就是他亲自领三十五万兵马,攻克的前朝帝都长安,风光不与以往。他那满身狂傲,如今成了与那淮王妃于淮南的千古恩爱佳话,以诸王之长,一人伴另一人。
“殿下!王妃醒了,嚷嚷着要吃您做的糖心莲藕!”一个奴婢跑过来,还匆忙道:“她都跑过来了。”
淮王一脸的心惊肉跳,连忙起身跑出去,口中大声道:“诶!这么冷的天,她什么身子骨自己就从没个心眼儿,去年就该把整个王府都设上法阵暖暖……”
沈白殊嘴张了张,他心中想问:以一人苦,换天下安宁,若是换的是王妃,你这淮王也能答应吗?
但终究没有问,淮王跑去给他的爱妃蒸煮可口的莲藕,那放下刀枪剑戟的老茧曾经遍布双手,可如今早已比一般女子手还要绵柔了。
沈白殊走了,他走在古道巷子中,借问客栈买上一小坛,坐在客栈口,小二见他穿着华贵,上前想要招呼他进去坐,他摇摇头,拒绝后,痛饮坛中酒。
“小二!再来一坛!”
“再来一坛……”
“再来!”
……
酒水撒了一地,沈白殊心如火烧,一锭丢入掌柜怀中,整个人潇洒的在巷子中走着。
以一人苦,换天下安宁……
以一朝和,换万民生息……
沈白殊曾经也浪荡修行一途,后遁入凡尘,见识了什么叫皇权富贵,数十年间更见识了百姓疾苦。
他似乎明白淮王所言,又似乎明白皇帝的想法。
二人谁都无错,二人想法皆是对的。
和亲也无错,燕王更无过,甚至燕王逆反也不过是取回他原本应得的。
皇帝无错,十年劳碌,对一国百姓无不算是尽心尽力,谁都没有过错。
只是胸中气瘀,有万般怒火冲天烧,这水酒浇不灭心火,反而灼的它更加旺盛。
“谁啊!”
一声惊叫,苏卿祯被人抱住,那人手勾他的肩膀,真把他吓了一跳。
何城连忙跑过来,把人从苏卿祯身上扯开来,见到这人浑身酒气,拍拍那人肩膀问道:“这位朋友,醒醒。”
那人迷离双眼,呕吐到地上,酒水混着酸苦,溅落一地。
苏卿祯跑到莫子季边上,嫌弃的拍拍身上道:“噫……这人差点吐小爷我身上。”
“嘶,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莫子季摸摸下巴,皱眉道。
何城也奇怪的说:“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熟人。”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彼此,惊讶道:“是沈白殊沈师叔!”
“沈师叔!”苏卿祯惊讶,难把酒鬼与师叔混为一人。
几人背着沈白殊回到酒楼,那一身酒气,把赶来的叶亦云都撵出去了,惊叹:“四师弟一向不爱酒,怎么灌成这样?衣裳都湿了。”
“就让师叔躺着吧,我找掌柜再开一间房。”何城道。
苏卿祯感叹沈白殊酒量惊人:“我才喝了两杯酒就醉了,沈师叔最起码喝了有辣么多!”
后脑勺让人推了下,是莫子季道:“还说,送你回来这路上,你吐我一身。”
余仁也笑着说道:“小七的酒量没谁来,你师兄几个谁不是喝了最少一壶都没事。”
“还说太腻了。”付陵抱胸看戏。
“都别说了不成吗?”苏卿祯咬牙咧嘴,道:“酒量差怪我?”
“不怪你,怪谁?”付陵笑,指着他说:“害你师兄几个大半桌菜都没吃。”
苏卿祯难过的垂首低眸:“行行行,下次我请客。”
何城从房内走出来,笑着揉揉他脑袋道:“好,等你请客。”
一醉解千愁,醒来才是千愁万愁。
脑袋里像是塞了几千只蜜蜂,整个脑袋都是嗡嗡作响,天和地旋转不止,沈白殊连忙闭上眼,坐起身,整个房间不断缓缓的旋转,旋转。终于一切停止了,沈白殊下床,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官靴倒是还在地上,只是外面官身不在了,佩剑就在床头。
他脚踩在地面上,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朝前迈步子,走到门口处,恰好门被打开来,沈白殊嗅得百味,这人身上好重的檀木香,他倒退三步,眼前一切扭曲成一圈,着实看不清,只能开口道:“你是谁?什么人?”
见他人苏醒,苏卿祯连忙冲着外头喊道:“师叔醒了,沈师叔醒了!”
师叔?沈白殊一愣,视线渐渐凝聚,才看到一个容色极美的姑娘身穿他们鸿元门的弟子服,捧着一碗白面站在眼前。
叶亦云负手在背过来,笑着说:“醒了?”
“大师兄!”沈白殊瞪大眼睛,上前两步抱住叶亦云,欣喜道:“许多年不见,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师兄。”
叶亦云也感叹,拍拍他肩膀,眼中泛起泪光:“四师弟这些年来,过得可还安好,我们身在门中,也很早听闻你成了镇妖司的副司御,大师兄未曾想过皇帝这么重用你。”
“想必朝中暗流涌动,师弟昨日又遇上什么难题,心中积郁,所以才喝的酩酊大醉。”
沈白殊苦笑,拍拍额头,似乎还在头疼:“朝中琐事繁多,奉诏来淮南见过淮王。”
叶亦云笑着说:“那昨日怎么没见你?昨日可是淮王妃的寿宴。”
沈白殊摇摇头道:“事关重大,需单独面见。”
“见过了?”
“嗯见过了。”
叶亦云想了想,伸出手轻锤在沈白殊胸口说:“人在朝中,所作所为皆为君王,只论忠义二字,若是乏了,早日回来。”
“一定。”沈白殊笑道,随后看向边上的苏卿祯脸色古怪道:“师兄,什么时候门中允许收下女弟子了?你的?”
苏卿祯脸色苍白,张张嘴想要解释,把解释权交给师傅叶亦云。
叶亦云也一怔,叹了口气道:“师弟,他是小七啊。”
“小七???”沈白殊脑袋嗡嗡的,头上似乎飘出三个大大的问号,随后震惊的退后两步,难以置信的看向苏卿祯。
上下打量,左右张望。
仿佛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师叔?”苏卿祯垂着脑袋,抬眉疑惑看他。
好可怕的变化!
沈白殊大张着嘴,手指指向苏卿祯,颤抖双唇问:“小……小七?”
苏卿祯歪着脑袋看他,拉拉叶亦云的袖子,问道:“师傅,师叔他咋了?”
叶亦云摇了摇头,闭上双眼道:“男大十八变,师弟不必在意。”
十八变?这分明是三十六变!七十二变了吧?沈白殊咽了口唾液,他发誓,但凡是个正常人,见到苏卿祯的第一眼,这分明就是个貌美如花的少女。
叶亦云重重一声叹息:“唉!”
似乎是一叹道尽心中忧愁,他真的承受太多了,转身走去。
苏卿祯也跟了出去,转头还恭敬的长揖以礼,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
“这……这生的也,也太……了吧?”沈白殊呆呆的站在原地。
吃饭的时候,几人坐了一桌,筷子狂舞,余仁余慈狂往口中塞饭,不管荤素,暴风骤雨的干饭,叶亦云面色难看的吭声,两人这才收敛些。
叶亦云正色道:“师弟睡了一日,想必饿了,多吃点。”
沈白殊点头答应,举起碗嘴中扒饭,手去夹菜,眼睛还盯着苏卿祯看。
“师叔?”
何城愣住,沈白殊筷子夹着他的筷子,疯狂拉扯。
“哦!抱歉抱歉,师叔我刚刚走神了。”沈白殊松开筷子,尴尬笑了笑,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嚼。
莫子季看了眼付陵,两人窃窃私语。
“四师叔竟也被小七勾魂了,他可是出了名的道心坚定。”
“可不是吗?我是没看出小七哪儿好看了。”
“好看是好看,但男女我还分得清,小七可是我们几个一手带到大的。”
“唉,长得这么漂亮,将来怎么娶媳妇?”
“小七太难了,他这容色,找他的只能是男人了。”
“你说萧世子咋样?想起那日,他可太温柔了。”
“不好说,谁知道萧世子和小七会不会因此断袖……”
“……”沈白殊身为镇妖司副司御,耳力过人,两人密语听的一清二楚。
叶亦云提醒道:“不知道师弟接下去,是打算回京复命,还是……”
沈白殊定了定神,点点头道:“自然是回京复命,陛下在长安还等我消息,朝中言论颇多,陛下身边需要人。”
叶亦云点点头道:“如此的话,反正我们也打算离开淮安,回师门了,正好同路。”
“这么快?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吗?”苏卿祯皱着眉央求道:“师傅,淮安那么大,我们不去看看吗?”
“你想去哪儿?”叶亦云看他。
“淮河美人,临沂镜湖,金水浮石!”
莫子季也说:“师傅,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就带弟子们看看镜湖秋景吧?正好沈师叔也回来了,一起去,师傅也好和师叔叙叙旧。”
几个人都抬起头,看向叶亦云。
叶亦云笑着看向沈白殊道:“师弟觉得如何?与师兄、师侄们一同游历淮安?”
“……”
边上的付陵很高兴,说:“沈师叔,一块去呗,皇帝他老人家再急,也不差这一时,不过是和师傅聊聊天,叙叙旧,有何不可?”
“去吧去吧,这许多年没见师叔,想你。”余慈扯着他衣袖。
沈白殊终于点头答应:“师兄相邀,无论如何也该去,至于皇命,确实不差这几日。”
叶亦云很高兴,连饮两杯。
众人沿道淮河,看了淮河上横亘千年的盘龙桥、吃了秦源镇的砚台青。
去了金湖上,踏足十丈宽的浮石,两岸青松在湖中倒影,于阳光下璀璨金光闪闪,夺人眼球。
镜湖亭外,只有一只木舟栓在岸木桩上,一位老伯摊开草甸席地而坐,钓竿在头顶上转上三圈,鱼钩入水,湖水散开几圈波纹。
镜湖宛若天地间的一块碧玉,肥美的鲈鱼在里头来回游曳,飞鸟从其上飞过,湖中倒影能见到一株底下盘根错节,算是高大的枯朽老梅树。
梅树枝杈上无叶无花。
树影下有一块长达百来丈长、半人高的白墙,上面每隔一尺,便会有人题上一首诗,并注姓名供他人观。此白墙一路衍生在岸上,尽头还没断,有砖头白浆备着,有人一直在继续制白墙,恐怕会延长到山道上。
地处偏僻,来镜湖的人不多,此处除了一株无叶无花的老梅树,就只有一个老头。
来此处的除了士子文人和路过看护的官差,恐怕只有像苏卿祯一行人这样的慕名者。
“哇!这么多诗文!”
“这是前朝初就留下的,据说每人只可提笔一次。”沈白殊道,他曾经游历四方,这镜湖他早已来过。
“看这首《汇江彷观江南镜湖记》,行字三千寐镜湖,杯酒白首岸倾壶。镜潭只画美人泪,得使君见长生石。曲屏州?他是谁?”付陵念道。
沈白殊摇摇头,表示并不记得。
“《映客月明色》……宫寒树影呈千色,不及美人卧上饮。月白难记倾城笑,常入孤梦半遮颜。苏昙龄?这名字耳熟。”何城喃喃道。
苏卿祯想起来了,道:“师兄,这是前朝开国宰相,很有名的,《朝文录》典籍的署名,不就是苏昙龄吗?”
何城点头:“对!是他,记起来了。”
远方波光粼粼中,能见到垂钓老者。
“这位,是镜湖老人。”沈白殊指着垂钓老人道。
“师叔,他没有名字吗?”莫子季问。
那老伯耳力过人,替沈白殊回答道:“人老咯,活的太久,连自己活了多久都忘了,哪还记得起自己姓甚名谁?”
老人看过来,笑道:“小友,许久未见了。”
沈白殊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行礼作揖:“十年未见,前辈还如当年一样。”
镜湖老人笑了笑,钓竿驻在地上,起身拍拍屁股,悠然自得的负手走来:“十年不见,你的修为也精进不少,这一来还带这么多人。”
叶亦云听到沈白殊的话,上前问道:“这镜湖老人是?”
沈白殊道:“一位化神大修。”
叶亦云连忙拱手道:“见过前辈。”
“前辈谈不上,活的比较久罢了。”镜湖老人笑着说。
何城几个也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老人看儿孙辈般的一个个看过去,笑容可掬,转过苏卿祯身上也没有停过,只是看到边上的余仁又退了回去,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说起来,这位前辈怎么能待在这?一位化神待在这地方,那岂不是人尽皆知?”叶亦云探头和沈白殊道。
沈白殊摇摇头道:“来这的大多是些士子文人,老前辈又隐藏修为,不到化神,根本探不出老前辈的修为。”
“那你怎么知道的?”
沈白殊答:“空闲时翻阅古籍《信君视淮河传》,才知道这镜湖老人在一千七百年前的殷商,便已经广为人知,其容貌所描述相似,见人自称镜湖老人,想必是他。”
“一千七百年!卧……”叶亦云震惊,一位活了一千七百年的老化神?惊了!
“是最起码一千七百年。”沈白殊淡定道。
叶亦云一口气没咽下,沈白殊拍拍他的背,让他把气顺下去。
一千七百多年,这辈分活在人世,可以说,基本上见谁都是晚辈!
也难怪叶亦云吃惊了。
“前辈?”
两人看过去,见那镜湖老人正伸出手抚摸苏卿祯的脸颊,苏卿祯惊讶的失色道:“前辈!”
镜湖老人惊醒,这才缩回手,有些尴尬的挥挥手道:“太像了,你真的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叶亦云松了一口气,上前道:“前辈活了那么多年,见过千千万万的人,总有不少人相像的。”
镜湖老人看着镜湖道:“是有不少人有几分像她,又个个不比她。”
再狐疑的看向苏卿祯,真的惊叹道:“但你真的太像了,这眉眼、唇形、脸,每一寸都只能说一模一样,就算说你是她的转世,我也信。”
苏卿祯好奇的接他的话道:“她是?”
镜湖老人指着那株枯老的梅树道:“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只知道众人皆唤她梅公子。”
“都过去了,行了,小友,你带他们转转吧。”
镜湖老人仿佛一下子没了钓鱼的兴致,佝偻着背缓步走了。
余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摇头晃脑的感叹一句:“这老头,伤心了。他一定失恋过!”
刚刚说完,边上的莫子季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一拳重重打在他天灵盖上,口中小声道:“老六你不要命了?”
何城看着老人的背影,淡淡道:“六师弟,有的话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可能不会是好事。”
“唔呜呜呜……”余慈眼泛泪花,痛,他好痛!
苏卿祯咳嗽两声,招呼道:“行了!师兄,帮老爷子钓鱼咯!”
“钓鱼?小七,自个儿去寻竹竿!”
叶亦云劝,但他根本劝不住,苏卿祯刚刚捧起钓竿,鱼竿震动,一尾大鱼上勾。
沈白殊摇摇头,走到老梅树的树根上,看苏卿祯那脸上的激动、开心,感慨万千:“这男大十八变,这还是男孩儿吗?”
“……”
直到回去,镜湖老人也没有再出现,叶亦云叹息:“这么一尊老神仙,身上得有多少造化啊!”
沈白殊笑了笑,还是请辞道:“大师兄,今日相逢,不知道今后何时才能再见。”
叶亦云爽朗笑道:“都堂堂元婴大圆满了,怎么?还嫌寿元不够长?你我师兄弟有的是机会再见。”
斜阳余晖,江畔柳木斜荡千百道丝缕。
何城叹气,说:“没想到,当官之后,沈师叔帅那么多。”
莫子季:“难以想象,这官服竟如此衬人。”
苏卿祯怪异的看看两个人,然后看向沈白殊,也垂涎道:“确实帅,你们俩不说我都没在意。”
付陵捂着嘴泪目,擦去泪痕道:“没想到师傅和沈师叔,竟然情谊如此深厚。小七,等你嫁出去了以后,万不可忘了你四师兄,知道吗?”
苏卿祯一肘锤在他腰上,打的付陵面部扭曲,低声痛呼。苏卿祯举着拳头呵呵笑:“再说,再说我还揍你。”
余仁和余慈俩兄弟一人提着一尾大鲈,凑上前道:“师傅师叔这俩人干嘛呢?看夕阳西下呐?这鱼死了味儿可就差了,咋办?红烧还是清蒸?”
两人告别,沈白殊一别三回头,终于消失在了山道转角。
“师傅,师叔他修为高深,你还担心他?”付陵道。
“你个孩子懂什么?你师叔和你一般大早就出门闯荡了,我担心他?我是怕再见面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叶亦云叹息,只是在前面带路。
众人离开淮安府,一路的淮河风光在几处险峰后,便消失了。
回到鸿元门才发现,白龙观的弟子还没走,英杰大会最少也要维持大半个月。
“小七小七!”
远远就有人招呼,是金鹄。
苏卿祯白他一眼,不爱搭理他,绕过他道:“干嘛干嘛?”
金鹄嘿嘿笑:“看看这。”
兜里头装几枚大圆锭,个个不下二两。
苏卿祯眯着眼看他,挑眉道:“怎么?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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