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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若只如初见


  楚歌见他气息微弱,说话之际,胸前急剧隆起,知他正竭力支撑,道:“雷大哥,你别说话啦。你浑身是伤,还是留些力气,养好身子要紧。”

  雷霸天摇头道:“我周身疼痛难支,力不由心,只怕大限将至,活不得多少时候了。我不过山野莽夫一个,死不足惜。只是我心中却有一件大事未了,这般丧命,委实心有不甘。”

  楚歌急道:“雷大哥,你的伤势虽重,不过是外伤,未伤及根本,未必当真难治。这山涧甚是僻静,那两人一时半会寻不到此地,左右无事,咱们便在此地慢慢养伤。再说罢,那两人恶斗之中,怕早将你忘在九霄云外啦。”

  雷霸天闻言,心中稍定,死志立消,恢复了几分神采,奇道:“咦,楚兄弟,听你这话,倒似颇懂得几分医理,可你却说你没读过书,真是奇哉怪哉!”

  楚歌道:“教雷大哥见笑啦!我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不过是我曾在咱们镇子医庐打过杂,照搬那些医师平日医病时的言词罢了。”

  雷霸天点了点,道:“原来如此。乌戈国那蛮子倒是无甚,咱们避着些,他也未必来寻咱们。只是九天缥缈楼的那名弟子,终是不会放过我。”

  楚歌奇道:“雷大哥,你与那人有何泼天仇恨,他定要置你于死地?”

  雷霸天道:“我与他倒是并无纠葛,只是……”话至此处,不觉心境激荡,又咳出一口血水,才缓缓说道,“楚兄弟,你道那人为何追杀我?”

  楚歌摇了摇头,正要说不知,忽地灵光一闪,道:“莫非是因为你偷了他们的经文?”

  雷霸天心中一惊,道:“啊,是啊!只是这事我做的十分隐蔽,你是如何知晓?”

  楚歌笑道:“雷大哥,你误会啦。我其实哪里晓得,不过是那人追杀你之时,曾说要你将从藏经阁偷的经文交出来,还搜遍你全身。我因此得知。”

  雷霸天恍然道:“原来如此。嗯,确有此一说。楚兄弟,你可知我偷的是什么经文?”

  楚歌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宁死也不说出经文的下落,想来那经文十分了得。只是若为此丢了性命,那便不值当了。”

  雷霸天怒道:“你这野小子,懂得什么?那可是九天缥缈楼的镇派之宝,世间绝顶的功法,天底下的人打破了脑袋都要得到的至宝,便是送了性命又有何足惜!”

  楚歌见他着恼,忙道:“雷大哥,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别在意。那是什么经文,竟如此了得?”

  雷霸天道:“也罢。念你年少无知,我便不与你计较。那经文叫《雷神劫》,习有所成,即能役使诸天神力,得长生不死之造化。”

  楚歌愣了一下,即叹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般神奇的功法,我想也不敢想,连做梦都不曾梦见哩。雷大哥,如此珍奇的功法,必有高人守护,你怎么偷得来?”

  雷霸天赞道:“楚兄弟,你能想到此节,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其实我能偷到这经文,也是走了时运。我暗潜入九天缥缈楼,本没想去偷经文,原只打算趁着他们练功之际,偷学个三招两式,以做防身之用。岂不料阴错阳差之下来到藏经阁,见竟无人看护,便顺手偷了出来。”

  楚歌连连摇头,奇道:“真是奇哉怪也!雷大哥,依你所言,这经书既如此重要,九天缥缈楼又怎会不派遣高手看守?”

  雷霸天摇头笑道:“这功法乃是九天缥缈楼的镇派之宝,岂能当真无人看守?只是这几日间,忽有高手来缥缈峰寻衅生事,来者十分了得,派中高手俱都出去迎敌去了。只令数名第三代弟子看守,追杀我的那人便是其中之一。”

  楚歌奇道:“这九天缥缈楼不是当世六大派之一么?怎地还有人敢来此闹事?那来的是什么人?”

  雷霸天道:“是啊!楚兄弟,原来你也晓得六大门派?那你可知六大门派是哪几家么?”

  楚歌摇头道:“这个我却不曾知晓。”

  雷霸天奇道:“那你又如何得知九天缥缈楼乃是六大派之一的?”

  楚歌道:“我曾得遇一位奇人,他便与我说起过,还教我来此拜师。”

  当下将古庙偶遇王禅,及王禅救他性命之事说了出来,只瞒了赠药传功一节。

  雷霸天听罢,连连摇头,叹道:“不想六大门派之外,世间尚有这等高人。兄弟,你得遇机缘,却又与其失之交臂,委实可惜。”

  楚歌道:“老道爷超然物外,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又岂能为俗事所绊?雷大哥,快给我说说,那六大门派到底是哪六派?”

  雷霸天道:“这当今之世,除了咱们古丘国,尚有乌戈、辛夷、爪洼、罗兰、提亚等五国,堪称泱泱大国。其余还有一些边陲小国,便如古鱼国,只是不入流,不提也罢。”

  楚歌赞叹道:“我从前还以为这世上只有咱们古丘国,后来咱们与乌戈国打仗,我方知有此一国。今日听大哥一言,才晓得不尽如此,还有这许多国家。只是这与六大派又有何干系?”

  雷霸天勉力一笑,神情间甚有得色,道:“俗话说安邦兴国须文治武功。兄弟,你可知是何道理?”

  楚歌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倒教大哥见笑了。这等国家大事,我哪里懂得?”

  雷霸天道:“兄弟,你现今年纪不大,自是不懂。待过得几年,再长大些,便明白啦。这文治指的是治理国家,要由饱学多识之士,去民之灾,整治吏政,使百姓安居乐业。而武功说的则是咱们修道习武之人,开疆扩土,保境安民,终而建功立业。”

  楚歌听得此言,不禁感慨,道:“大哥说的这等太平盛世,却不知何时可见?如今这世道,不是天灾人祸,便是战火狼烟。我妈妈饿死了,我兄弟饿死了,也不见有谁来救咱们。”

  话至此处,二人皆叹息不语。

  沉吟良久,雷霸天忽地怒道:“楚兄弟,这君王既不理咱们百姓之事,要他又有何用,还不如另换个人,来做这至高之位。”

  楚歌深以为然,连道:“此言甚是。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似这样的君王,不要也罢。”

  雷霸天道:“兄弟,你这人十分豪迈,我与你相交,倒也不枉了。咱们方才讲到哪里了?”

  楚歌想了一下,道:“讲到‘文治武功’啦。”

  雷霸天点头道:“似咱们修道之人,当有济世救人之心,以天下为己任。当今诸国并立,哪个君王不想做天下共主?这六大派便是各国脊柱,咱们古丘国的九天缥缈楼,辛夷国的暗魂殿,乌戈国的武林城,罗兰国的玄冰宫,爪洼国的神兵山庄,提亚国的快活林,皆有仙人坐镇,使得各有所忌,天下终于不能一统。”

  楚歌寻思:“我自离了家乡,常听人说起六大门派,原来是这六派。雷大哥虽出身草莽,却颇有见识,实非我能及。”道:“大哥,你说六大派中都有仙人坐镇?”

  雷霸天道:“我并未亲眼瞧见,不过是道听途说,但世人皆这般说,想是不假。”

  他摇了摇头,神色略显低落,道,“似咱们这等凡夫俗子,处乱世之中,能得一技防身足矣。至于得道成仙,终是痴心妄想。”

  楚歌道:“兄弟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大哥。按说这九天缥缈楼既有仙人在此,那到底是何人有这等胆量,敢来寻衅滋事?”

  雷霸天笑道:“这些事情,哪是我能知晓的?不过当今之世,敢来九天缥缈楼挑事的,想来也只有六大派中其余五派。我潜伏藏经阁之时,曾听那些弟子们闲话,这一回来的高手可不少哩,据说还有仙人亲至。”

  楚歌惊道:“啊呀,竟有仙人来到!”脑中一念闪过,道,“大哥,我在半月之前,于道路之上曾遇见一人。那人似是罗兰国储君,叫……叫地祇,嗯,是这个名字!那人与他师妹正往九天缥缈楼而来,按脚程算来,此番想是已到了缥缈峰。那人修为十分了得,你说生事的会不会便是他们?”

  雷霸天沉吟道:“地祇么?兄弟,恕愚兄见识浅薄,从未听说这个人,不过依你所言,缥缈峰之上,怕有大事发生。难怪如此轻易便给我盗走经书,却不是他们玩忽懈怠。此刻上山,定有一场好戏。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哎……”

  楚歌见雷霸天如此豁达之人,尚引以为憾,好奇更甚,道:“雷大哥,到底是何事令你这般叹息?难不成你如今这般风景,还想着上山去凑热闹?”

  雷霸天道:“兄弟,世间自古便有神仙一说,然究竟有无,却始终无人得见。不想今日终于有仙人现身,我却身受重伤,无缘一睹真容,岂不是可惜之至?”

  楚歌道:“雷大哥,我见你虽伤得体无完肤,可说话之时,却神情完现,想来伤势不重,未及筋骨。我去山上寻些草药,给你敷好包扎。如此过得几日,伤口定会好转。到时候你是要上山看仙人也好,下山逃命也罢,都由得你。”

  雷霸天摇头道:“乌戈国那蛮子将我撞在树上,使了莫大力气,使得我肋骨撞断了数根。后自山上跌落下来,更将肋骨撞得偏移,这时说话呼气,更觉疼痛难当。”

  楚歌见他说话与常人无异,只道他不过是皮肉之伤,此时方知竟如此严重,却未见病吟之声,心中敬意顿生,道:“雷大哥,你且等一等我,我去寻些草药,再给你续上断骨头。”

  他说罢,转身往林中急奔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抱了一些树枝回来。

  雷霸天奇道:“楚兄弟,你不是去寻草药么?怎么捡了这许多木头?”

  楚歌笑道:“雷大哥,也不知是我见识浅薄,不识得那些药材,还是这山中草药十分稀少,只寻到了这些山藿香,消肿止血甚是灵验,你且将就着用。这些树枝是给你接续断骨后固定用的。”

  雷霸天笑道:“小兄弟,你道你雷大哥是个莽汉,便净在此诓我!”

  楚歌奇道:“雷大哥何出此言?咱们自相识而起,我可从无半句谎言。”

  雷霸天道:“方才你又说不懂得医术,这回却露了馅啦!看你准备得这般周全,想是常给人接骨。”

  楚歌面上微红,颇为尴尬,道:“大哥,我怎会骗你?咱们村里面的大黄、小黑断了骨头,都是我给接好的。”

  雷霸天道:“大黄和小黑是谁?”

  楚歌笑道:“大黄是小丫家里的狗啊。大黄十分听话,白天与我们玩耍,夜间还看家守门,很是能干。小黑是它的崽,憨态可掬的模样,也十分惹人爱。”

  雷霸天笑骂道:“呵,你这是变着法骂我是畜生哩。也罢,只须你能将我治好,便做一回畜生又如何?”

  “雷大哥,你知我不是这意思。”楚歌一面将草药捣碎,一面又喃喃自语,“可惜后来发大水,大黄还是被淹死了,小黑也不见了,想是给人偷走吃掉了。”

  雷霸天叹道:“现今兵荒马乱,人尚且食不果腹,更别说这些畜牲啦!”

  楚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又见雷霸天身上血迹干涸,皮肉与衣服粘在一起,忙从山涧捧了些水过来,洒在上面。

  过了一会,待衣服湿润,血水渐化,这才缓缓将之撕了下来。

  他见雷霸天抬头望天,喘气甚重,脸上涔涔流汗,心中不禁惴惴,唯恐力气使得猛了,令到他痛苦加剧。

  如此用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将衣服尽数撕开,血肉尽数显现。

  又从山涧中取来清水,洗净污血,这才将断骨对准,涂上草药,将树枝紧紧绑住。

  待楚歌将衣服撕成布条,将雷霸天的伤口包住,这才长舒了口气,道:“好啦。大功告成。大哥,你现今觉得如何?”

  雷霸天道:“我感觉浑身清凉,疼痛骤减,比方才舒服多啦。小兄弟,你接骨的功夫倒是不赖。多谢你啦。”

  楚歌道:“大哥这说的哪里话?咱们患难与共,本该相互照应。我看这里地势甚是隐蔽,追杀你的人一时之间未必能寻到,咱们便在此修养几日,待伤势好些,再上山去如何?”

  雷霸天摇头道:“待过得数日,黄花菜都凉了,仙人早走啦,还有什么看头?”

  刹时之间,楚歌心中一念闪过,古庙之中险些丧命,与黄小丫生死两茫茫,幸得老道人救命传功,不禁感慨。

  雷霸天见他怔怔不语,又道:“兄弟,你给我接骨之时,我已想得明白。我伤势甚重,无法行走,是见不着仙人了。你无病无痛,尽可上山去。”

  楚歌道:“大哥,我怎可在你危难之际,弃你而去?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啦。”

  雷霸天道:“你这呆子,怎地便不开窍?仙人现世,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天大机缘。错失了这一回,要再等下一次,更不知猴年马月了。”

  楚歌只是摇头,却不再说话。

  雷霸天见状,心中大急,道:“你已给我包扎好伤口,只需摘些野果来,放在这里,我自理会得。待过些时日,便去山上寻你。”

  他见楚歌不为所动,又道:“兄弟,先前下山之时,那少年追得我甚紧,我与他打了几合。他修为比我高得太多,我不是对手,随身的兵器也给弄丢了。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物,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歌心念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他藏身之时从天而降,砸在头顶的的那本书册,道:“大哥,你说的重要之物,可是这本册子?”

  雷霸天见到书册,劈手便要夺过,浑然忘却身上伤口并未愈合,竟牵动肋骨再次裂开,痛得哇哇直叫,大声道:“他奶奶的,痛死老子啦。”

  楚歌赶忙给他把胸口的树枝重新固定,又将书册递在手上,心想:“大哥原来也如常人一般,也会怕痛,见到入眼的事物,也会忘乎所以。”

  他强忍住笑,道,“大哥,你要这册子,与我说了,我给你便是,怎的这般急不可耐?伤口若再裂开,我可没了法子。”

  雷霸天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将书册放入怀中,干笑道:“哈哈哈,是大哥失态啦。”

  楚歌道:“大哥,这小册子有什么名堂,竟教你如此在意?”

  雷霸天道:“兄弟,你可知九天缥缈楼的那弟子为何在我身上搜不出经文?”

  楚歌奇道:“却是为何?”忽地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莫非这本小册子便是九天缥缈楼失窃的经文?”

  雷霸天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在藏经阁盗经,不想回转之时竟给发现,原想将经文藏在山上一处隐秘所在,怎奈东奔西走之间,却给那少年追了上来,只得带着经文逃跑下山。”

  楚歌道:“那你怎么又将经文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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