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苏小姐和快递先生

顾知的拥抱像有治愈的力量一般，让苏易沉沦，她像终于落地生根的蒲公英，心里安宁、踏实。

        他的脸颊轻轻地靠着苏易的头，闭着眼睛，安静地抱着苏易。

        苏易留恋他的拥抱，所以没有推开，一直在等他自己松手，安静和昏暗的房间里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其实顾知抱着她的时间还不够五分钟，可苏易还是觉得太长时间了。

        苏易：“我没事了。”

        “你可以放开我了。”

        顾知像没听见一样。

        苏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顾知才想起来了一件事，放开她，面对面靠得极近，低头看着她，含情脉脉，“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碗长寿面，吃完了送你回去。”

        苏易愣愣地看着顾知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转身往厨房去了。

        她走神地看着顾知的背影，站在原地回想着他刚刚说话的语气，怎么感觉带着点宠溺？他的眼神里是不是有些温柔？

        今天的顾知跟平时很不一样，应该是被她无端端的哭吓到了，苏易这么想。

        回过神来的苏易快步来到厨房，上前拉住了顾知要打鸡蛋的手，“不用了，生日又不是一定要吃面的，你，你不用忙了，太晚了。”

        苏易：“你给我过生日我已经很高兴的了，吃蛋糕也是一样的，我们吃蛋糕吧。”

        顾知没有听话，在苏易没留意的时候还是将鸡蛋打在了锅里，顿时响起了滋滋的声音，鸡蛋在热油里渐渐变成白色。

        顾知一边翻着鸡蛋一边说，“蛋糕你带回去和孙玉一一起吃吧。”

        “煮个面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早就已经把所有材料预先洗干净了，就等着下锅了，不需要多久。

        顾知利索地将所有东西放进锅里，盖上了锅盖，苏易站在窗口下，看着外面的夜景，顾知住的楼层很高，窗外就是城市最繁华的地带，但完全听不见城市的喧嚣，只有锅里沸腾的水翻滚的声音。

        顾知走过去跟她并肩站着，苏易回头看他，“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知有点疑惑地看她，“你在说什么？”

        苏易：“哭。”

        顾知不说话，看着她，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苏易：“对不起。”

        顾知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没关系。”

        他这突然的拥抱让苏易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头枕在苏易的肩膀上，双手不是刚刚那样轻轻地放在背上，而是渐渐用力圈紧了她的腰。

        苏易总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安慰了，但顾知好像还没从刚刚悲伤的氛围里走出来。

        顾知的爱一直都是克制但不隐藏的，已经很明显了，苏易只是还没意识到顾知喜欢她。

        顾知放开苏易，想着什么事情，出神地盯着苏易的脸，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苏易见他一副迷茫的样子，瞎猜一下，想着说不定能帮他回忆起什么，“工作的事？”

        顾知摇摇头，“不是。”

        不是工作的事，一定是跟苏易有关的，顾知一直在懊恼，他究竟忘记了什么和苏易有关的事情？

        灵光一闪终于是想到了，是礼物，他给她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出去。

        顾知：“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快步走出了厨房，很快又回来了，他把手里四四方方的盒子递给苏易，“生日礼物。”

        苏易接过来，试探性地看了眼顾知，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朵同样是银色的玫瑰，玫瑰的样子非常精致，整体素净，是一种低调的高级感。

        苏易抬头问：“这个是不是很贵？”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银色玫瑰里镶嵌着的小小颗的应该是钻石之类的东西，在厨房白色的灯光下闪着光，那种光泽一看就觉得应该不便宜，让她想起了那天顾知文妈妈戴着的项链，同样闪着耀眼的光芒。

        顾知：“没有。”

        “喜欢吗？”

        苏易将信将疑地看他，“好看。”

        顾知：“要我给你戴上吗？”

        苏易：“不用。”

        顾知：“你会戴的是吗？就像我妈送给你的手链，一直都戴着。”

        苏易：“会。”

        “谢谢。”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顾知开始懊悔，语气满是自责，“只是晚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

        苏易探究的眼光看着顾知，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思考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那天苏易和李禾看完电影，在超市接完顾知的电话后，李禾在替他说好话，随口说出了顾知一直都在埋怨苏易和她爸爸的事情，李禾以为苏易知道。

        那天苏易重新回忆了一遍过去的种种，无缘无故的生气，不吃她煮的面，一直关起来的房门，常常听不见她的话，故意摔碎家里的东西想让她生气，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只有“不吃！不喝！不要！别烦我！出去！走开！”这些回答。

        后知后觉地发现顾知当年反常的真正原因，不只是因为妈妈的死/亡而悲恸，所有看起来正常的无理取闹都是在宣泄心里对她和她爸爸的怨恨，所以对她的态度180度翻转，变得冷漠和嫌弃。

        顾知疑惑地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由的突然间说这样的话，但很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苏易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些什么？

        也在试探，小心翼翼地问：“我生什么气？”

        苏易的食指轻轻地扣着手里的礼物盒，不敢把话说出来，怕是自己猜错了，会让顾知不高兴。

        她现在有些后悔问了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开心的时候最不应该提伤心的事。

        苏易看着顾知的眼睛，不敢说话，气氛像凝固了一样。

        顾知靠近她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没有要苛责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苏易究竟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十年不回去见她的原因，“我生什么气？”

        见她不说话，顾知换了个问法，“你，是不是知道我这十年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去？”

        苏易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知一直以为只要不告诉苏易，这件事情就可以瞒一辈子，他看着苏易的脸，在想该怎么补救。

        温柔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易小心翼翼地说：“那天去你家吃饭，李禾阿姨说的。”

        顾知听到这里依然还是很平静，说明他并没有不高兴，苏易悬起来的心才落了下去。

        顾知在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她是最近才知道的，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十年前就猜到了。

        如果苏易十年前就已经知道，那么这个困扰就会成为她这十年的痛苦。

        苏易看着顾知的双眼，认真地问，“你给我过生日，是不是说明你已经不生气了？”

        顾知心里很内疚，说话的声音柔和，“你能不能别跟我计较？看在我可怜的份上。”

        抬起手将苏易鬓边的头发挽到她耳朵后面，“你连你大伯母都不记仇，能不能也原谅我？”

        苏易：“所以，你，是，不生我气了，是吗？”

        顾知：“嗯。”

        “我接受事实，不钻牛角尖，不想什么如果，只想现在，只想我们。”

        “苏易，你能不能原谅我？”

        苏易想了一下，慢慢地说：“我不介意。”

        顾知：“我们和好吧，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说。”

        苏易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两小无猜、无话不说，还是答应他，“好。”

        顾知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抱住了，这一抱又是好久都不松手，苏易提醒他，“面快糊了。”

        他转身拿起碗将锅里的面捞了起来，“出去吃面吧。”

        端着面走出了厨房，将手里的筷子递给苏易，“按你的口味煮的番茄鸡蛋面。”

        眼前的这碗面宛如是苏易自己煮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然而顾知是不会做饭的，所以苏易很是意外他煮面能煮得这么好。

        苏易吃了一口，顾知就迫不及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苏易：“好吃。”

        顾知冲她笑了，脸上全是自信，随手给她拿了张纸巾。

        他都吃了快一个星期的面了，是时候该有进步了，也该好吃了。

        顾知：“你新工作怎么样？”

        苏易吞下一口面，“挺好。”

        “你厨房那个窗户可以看到我公司大楼，就是楼顶闪红光的那栋。”

        顾知拿起了一个橘子边掰边说，“离我这里这么近？”

        苏易点头，“嗯，很近。”

        顾知在心里盘算着，这样以后见面就更方便了。

        苏易还没吃晚饭，所以整碗面都吃光了，汤也喝了一大半。

        顾知碗也没让她洗，她站在旁边看他洗碗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顾知将生日蛋糕重新装回盒子，刚拿起旁边的纸盒，苏易马上蹲下身去拉住了他的手。

        苏易：“给你留一块。”

        然后给顾知切了一大块，将蛋糕往他那边推去，“给。”

        “你吃，我走了。”

        顾知跟着苏易身后，“回来再吃。”

        苏易停住，看向他，“你不用送了，我打个车很快的，太晚了。”

        顾知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然后越过她往门口走，“我们再玩这种客气的游戏就真的要到12点了。”

        想起上次从他家到玉一公寓他花了四十几分钟苏易就开始愧疚，顾知这样一来一回几乎要一个半小时，他到家可能真到12点了。

        苏易跟上他，脸上有些着急，“你上次送我回去就用了四十多分钟，再回来真的要到12点了，真的不用你送。”

        “我没有在客气，我是认真的，我不用你送。”

        “楼下打车也很方便。”

        顾知略微有些尴尬，弯腰换鞋，上次是故意开慢点的，就为了能跟她多呆一会儿。

        原来慢得那么离谱吗？

        他假装不知道自己上次开得那么慢，站直看苏易，“上次我送你回去用了四十分钟？有那么慢吗？”

        苏易被他这么一问，感觉好像是她自己记错了一样，反问他，“你自己不知道？”

        顾知摇头，“不知道。”

        想了想，镇定自若地回答，“应该是不熟悉路况。”

        “这次我开快点。”

        顾知打开了门，握着门边让苏易出去。

        苏易知道自己没办法劝顾知，只好妥协，没有走，而是站到他跟前，非常认真的样子，“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安全第一，慢点没关系。”

        他又没办法解释，只能苦笑看着苏易，乖乖地回答，“好。”

        苏易跨出一步，脚步正好落在门外和屋内正中间的位置，又停下来转身看顾知，“你，要不拿件外套吧？外面很冷。”

        顾知：“等我一下。”

        这次顾知仅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孙玉一公寓楼下了，路途中苏易也没有要帮他踩一脚油门的想法，她心里疑惑，熟不熟悉路况差别这么大吗？

        苏易下车的时候顾知也跟着下车，说是还有一份礼物要给她。

        他将苏易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然后把里面一个白色的泡沫箱子抱了出来，关上门，“这是给你的。”

        泡沫箱子上任何标志都没有，长大概有50厘米，高大概有30厘米，苏易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要用这么大一个箱子。

        苏易脸上的好奇顾知看在眼里，笑了起来，“走吧，我给你拿上去。”

        苏易立马挡在了他跟前，“你，你，给我就好，我自己拿。”

        “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礼物，就是过个生日而已。”

        顾知：“有点重，还是我给你送上去吧。”

        说完跨着大步往公寓的大门走去，苏易拖着行李箱赶紧跟了过去。

        苏易：“谢谢，谢谢你的礼物。”

        “你送我礼物，还要帮我搬上去，太麻烦你了。”

        “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知扭头冲她笑，“苏小姐，客气了。”

        苏易一路都在看他手里的箱子，忍不住好奇，等电梯的时候，还是问了出口，“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这一路的好奇心顾知全都注意到了，脸上一直都在微微地笑着，“苏小姐，回去自己打开不就知道了？”

        顾知将箱子放到苏易家客厅桌上。

        苏易：“谢谢。”

        顾知：“不客气，苏小姐。”

        “我走了，苏小姐。”

        “关好门。”

        “再见，苏小姐。”

        苏易微微皱起眉，看着正往门口走去的顾知，快步跟了过去，顾知站在门外看她，开心地笑着，“祝苏小姐生日快乐。”

        苏易不解地看他，问，“你为什么一直叫我苏小姐？”

        顾知憋着笑，“你一直这么客气，我以为自己是个送快递的。”

        苏易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

        顾知：“我走了。”

        苏易：“你路上注意安全。”

        顾知点头，不舍的样子，走两步就回头看她一下。

        苏易关上门，从厨房了拿了把小刀，准备拆开桌面那个泡沫箱子，箱子密封得非常好。

        打开盖子的瞬间，苏易愣住了，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整箱冰淇淋。

        整个冰箱装满冰淇淋是她和家人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许下的愿望。

        当年生日的回忆还那么栩栩如生地印在苏易的脑袋里。

        犹记得当年，她刚说出“我想要”这三个字就被妈妈打断了，妈妈说：“欸~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苏易：“没事，反正怎么样你们都不会给我实现的，所以至少得让你们知道啊。”

        接着她继续闭起眼，说到：“我想要整个冰箱都装满冰淇淋。”

        然后她睁开眼，靠近爸爸瞪着他的眼睛，“如果你非常、非常、非常爱我，就给我买一冰箱冰淇淋吧。”

        爸爸微笑着回她，“你做梦去吧。”

        妈妈：“一个可以，一冰箱？你是打算开门做生意啊？”

        顾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苏易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一箱冰淇淋，放下手里的刀，拿起手机给顾知发微信，才打出了‘谢谢’，想起了顾知刚刚说的话‘我以为自己是个送快递的’，于是将这两个字删了。

        “我看到箱子里的冰淇淋了。”

        “我很喜欢。”

        虽然顾知说她太客气，但苏易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句感谢，于是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两天后，孙玉一难得的赋闲在家。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她打开冰箱要拿冰块出来喝梅子酒，看到了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冰淇淋，顿时瞪大了眼睛。

        孙玉一拿着两杯梅子酒从厨房出来，苏易正背对着电视机摆弄着遥控器，她刚刚不小心没拿稳，遥控器摔在了地上，背面的盖子摔掉了，里面的电池也摔了出来。

        孙玉一悠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冰梅酒，“你是不是把楼下超市全部的冰淇淋都薅光了？”

        苏易把电池塞回遥控器里，没有看她，回答道：“没有，是顾知送的。”

        孙玉一吃惊地看她，“他为什么送你这么多冰淇淋？”

        苏易：“我前两天不是生日嘛。”

        孙玉一思索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这个顾知是转性了还是怎么的，居然知道给苏易送生日礼物？

        她刚刚顺手翻了一下，一冰箱的冰淇淋，好像还是不带重样的，这礼物未免也太别出心裁了吧！？

        孙玉一盯着在认真摆弄遥控器的苏易，在心里想，顾知不会是喜欢苏易吧？这么特别的礼物，没点心思不可能想得出来。

        但她也只是怀疑，也不能够百分百的确定，所以就没跟苏易说。

        苏易终于重新装好遥控器，坐到了沙发上，拿起了孙玉一给她倒好的酒，抱着身边的玩偶，看着电视机。

        孙玉一故作正经，“你知道柠檬树下为什么会有两个我吗？”

        苏易乐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因为裂开了。”

        孙玉一满意地点头，“不错嘛，还是跟得上我们年轻人的脚步的嘛。”

        苏易：“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冰箱的梅子酒，怎么样？”

        孙玉一兴奋地看着她，“说好了！”

        苏易点头，“嗯。”

        孙玉一：“又换剧啦？”

        苏易扭头看她，“大小姐，你都忙到连关心我的时间都没有了，上一部剧我早看完了！”

        孙玉一笑着往她身边靠，“对不起嘛，我错了，我检讨！”

        “这部剧好看吗？”

        苏易喝了口酒，“好看。”

        “我真想钻进去给这个男的一板砖，太渣了。”

        孙玉一被她逗笑了，“哈哈哈哈哈，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沉浸式追剧？”

        苏易：“你以后能不能也接接这种剧？”

        孙玉一诚恳地点头，“可以，等我咖位到了一定接！”

        她们相视一笑。

        孙玉一：“来，干杯，祝我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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