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程南绝188的身高，站在了181的乔明飞面前，不可避免的压迫感让乔明飞本能的退后了一小步，他尴尬的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程南绝嘴角带着笑，好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满眼温柔，他盯着乔明飞看了好几秒，然后伸手虚虚的贴了一下他的腰：“过来坐，一起吃点。”

        这个眼神和动作，让屋里的几个人都为之一震。

        从小到大，程南绝跟他们是绝对的亲近和信任的，但那只是跟他们几个，跟外人，他从来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赵祈枫他们都知道程南绝被小时候的家庭变故影响很大，他性情淡漠，人之常有的七情六欲在他身上仿佛没怎么体现过。

        于是此刻，这个当着众人的面一点都不避讳的略显亲昵的动作，立时就让他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乔明飞倒是没觉出异样，他现在着急的是赶紧走人。

        他抬头看着程南绝，眼神里仿佛透着一丝求饶：“不了，程……那个，我还是回去……”

        这个反应又一次落在了众人眼里。

        众人：！！！！

        赵祈枫笑着伸手拍拍他肩膀：“没事，没有外人，我哥没喝酒，晚点让他开车送你回去。”

        其他几人也都站了起来，招呼服务员在程南绝旁边加了把椅子，服务员麻利的把杯碟筷子摆了上去。

        乔明飞实在是不想留下，太尴尬了，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程南绝，他总是能感觉到那种温和笑容背后的威压，让他本能的无从反驳。

        毕竟那天也受了程南绝的照顾，乔明飞自觉欠了人好大一个人情，还有可能对人家做了一些不太合适的举动，谢意和歉意双重加持下，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程南绝来回推拒，他实在做不到，拂人面子的话实在也说不出口。

        程南绝拍拍他，揽着他的后背往座位走去。

        几个人再次落座，大家的目光尽量不动声色的、实则不停的在程南绝和乔明飞身上来回扫着。

        程南绝跟乔明飞到底什么关系他们不清楚，但肯定是有什么关系。

        程南绝主动带上桌的人，被他拉着带上他们自家聚会的餐桌上的人，还从来没有过。

        这真的很不一般。

        程南绝面色如常，拿起杯子问乔明飞：“喝酒还是？”

        乔明飞局促的说：“不了，我喝茶就行。”

        程南绝拿过茶壶给乔明飞倒茶，乔明飞看着他拎着茶壶的修长的手指，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嗖嗖”转着圈儿的都是“舌吻啊”什么什么的……他红着脸接过杯子说了句谢谢，就不再吭声了。

        李无争三个手指捏着酒盅在桌子上搓着，眼睛不停的在程南绝和乔明飞身上扫来扫去，还时不时的跟赵祈枫发射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

        赵祈枫笑着没说话，他没有打算主动介绍乔明飞，乔明飞跟他是医患关系，肯定不希望自己看心理医生的事被拿来解释，再一个，其实别的都不重要，赵祈枫心里清楚，程南绝对乔明飞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俩是什么关系，这才是重点。

        洪炟也一眼就认出乔明飞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喝醉，程南绝守了他一夜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小了，还是人跟人的缘分就这么奇妙，竟然能在这又碰上。

        席间安静了一会儿。

        李无争咳了咳嗓子，开口道：“还真是巧了，那个，那就先从我这儿来介绍吧，乔明飞，小乔，是枫林集团分公司设计部的，他们一班人负责咱度假村的整体室内装修设计，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边忙活，乔儿呢，年轻人，专业，勤谨，工作能力强，我这好多事儿都跟他对接，反正是，除了性格内向点儿，挑不出毛病。”

        乔明飞有点拘谨：“谢谢李总，我就是个实习生，没什么经验，做得不好的地方李总多提点。”

        李无争赶紧摆摆手：“提点这个话以后可不兴说了啊，你既然跟我俩哥都认识，那以后也别叫我李总了，显得生分，叫三哥，行吧？”说完对着程南绝扬了下眉毛。

        程南绝笑着抿了口茶，看了一眼乔明飞，乔明飞头都没敢抬。

        白桃在旁边对着李无争笑，然后转身给乔明飞递了根烟：“来。”

        乔明飞：“……不了。”

        白桃往他手里一塞，自己也点上一根：“怕什么，又不是没见你抽过，这儿没外人，”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圈儿：“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般，就是……比一般的亲兄弟拧得还紧那种感情，懂吧？”

        乔明飞没太懂，他忍不住侧脸飞快的瞥了一眼程南绝，恰巧对上了程南绝笑着看他的眼睛，乔明飞脑子又“嗡”的一声：天，又笑……

        白桃弹弹烟灰站起来拍拍他的胳膊：“我来给你介绍哈。”

        他指着程南绝：“咱哥，程南绝，我们家长，虽然也没大几岁，反正我们的事儿没他不操心的，二哥赵祈枫，你们熟，我就不多说了。”说完斜了赵祈枫一眼，赵祈枫笑。

        “三哥李无争，你也熟了，现在管这个度假村，咱们李总，嘿嘿嘿。”

        “去去去什么李总李总，臊哒谁呢，没大没小，咱桌上没有李总，只有三哥。”李无争把酒盅往桌沿儿上磕了磕：“来乔儿，今儿算咱重新认识了一下，这关系就更近一步了啊，三哥喝一个，你喝茶。”

        乔明飞站起来，端着茶杯敬了一下：“谢谢……李总。”

        李无争喝了口酒，呲着牙摆了摆手。

        “四哥洪炟，之前跟三哥弄着几个酒吧，上次咱碰上的那家就是其中一个，现在三哥不管了，四哥自己张罗着，以后你去喝酒让他给你免单，这是四哥亲弟，洪春放，做汽修改装的，脾气跟你挺像，都话少，我看你俩估计挺处得来。”白桃一口气说完，洪炟和洪春放笑着站起身，往前举了举杯说：“你好。”

        乔明飞捏着茶杯，跟他们碰了一下。

        程南绝笑道：“坐下喝，都站起来干嘛。”洪炟兄弟俩仰头喝了酒，笑着坐下了。

        几个人都笑着，看着，目光里已经没有太多探究，更多的反而是，高兴。

        他们都还不了解程南绝跟乔明飞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这是程南绝看重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划到界限以内的人。

        如果程南绝有了喜欢的人，那么他们真的只有打心眼儿里高兴。

        虽然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程南绝喜欢男人，从来没动过结婚生子的念头，但是这人上一次正经谈恋爱还是在他大学那时候，后来因为实在没什么热情，那个男生因此经常跟他闹别扭，磕磕绊绊谈了不到一年就分了，对方后来出了国断了联系。

        程南绝打那以后再也没跟人谈过。

        其实这么些年来往他跟前凑的男孩女孩不是没有，也不是没碰见过死心塌地追他的，但他就是懒懒的，淡淡的，不肯往那上边迈出一步。

        这个乔明飞，可能真的有什么触动他的地方吧，反正程南绝这次的反应，在其他几个人眼里，无异于千年枯木冒新芽了。

        “我，白桃，“白桃指了指自己：”小六，老幺，你以后叫我小白就行。”

        乔明飞笑了笑：“我叫乔明飞。”

        “我知道，”白桃拿着自己的杯子在乔明飞的茶杯上碰了一下：“之前二哥说咱俩差不多大，我今年大三，休学了。”

        乔明飞说：“我大四……”程南绝夹了一颗虾仁放在乔明飞面前的碟子里，乔明飞转过脸对他笑了笑，又转回来继续说：“就快毕业了，现在在公司实习，正好被分到这个项目上。”

        “那还真挺有缘的，”白桃扭头吐了口烟：“枫林公司可不好进，你专业成绩肯定挺厉害吧，我专业是平面设计，你跟我哥……”白桃瞅了瞅程南绝，低下头小声说：“你俩是好上了吗？你要是当我哥男朋友了，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正好可以问你……”

        乔明飞吃了几口菜，好不容易稍稍放松下紧张的神经，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呛了出来，他瞬间抬起胳膊一挡，袖子湿了一大块。

        “咳咳咳……”乔明飞呛得倒不过气来，程南绝立即抓过餐布一边擦他身上脸上的水，一边给他拍背。

        乔明飞呛咳的眼睛发红，桌上的几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他觉得狼狈极了，太丢脸了。

        “没事吧？”程南绝问，乔明飞头都不敢抬，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来。

        “小白……”赵祈枫都无奈了。

        乔明飞最怕什么，别人不知道，赵祈枫知道，他也是没想到白桃看出点苗头就这么兴奋。

        乔明飞僵硬的拿过餐布站起身，退到离桌子远远的墙角，一边擦着水迹，胸口起伏着。

        程南绝走过去，背过身挡住身后一干人的视线，低头轻声问：“怎么了？”乔明飞面色苍白，抬眼看了看他，嘴唇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洪炟和洪春放互相看了一眼。

        李无争下巴已经快惊掉了，他瞪着眼睛看着白桃，又看了看赵祈枫，拼命压低声音问：“已经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祈枫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程南绝看着乔明飞，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乔明飞对一句半似玩笑的话都这么大反应是他有点没想到的，再联想到之前他喜欢自己朋友六年，眼看着对方跟别人在一起，都不肯开口说出半个字，生生把自己折磨到焦虑症，难以想象他心里对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究竟是有多排斥。

        程南绝忽然意识到，想靠近乔明飞会很难，在性向这个问题上，他对外来的这种试探和触碰，是惊恐的，是完全不承认不接受的。

        这一刻，程南绝心头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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