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散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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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将昨夜之事完整叙知陆知县。
陆知县当场大发雷霆拍案，咬牙切齿道：“建文余孽当真猖狂，得亏柳姑娘出手相救，你和萍儿才得以逃生”。
知晓建文谋反何等严重，片刻耽误不得，林希道:“伯父，当务之急，因先将这谋反一事上报朝廷，这建文余孽恐已谋划多时，黎城还不知潜藏多少建文余孽，今后我们行事得加倍小心才是”。
陆知县点了点头，叹道:“是啊，敌暗我明，是得需更加小心行事，此事我立即启奏上报应天府”，似乎又意识到甚，忧心忡忡，续道:“恐怕今后黎城太平不了多久了，甚至整个大明安危不断，只可惜苦了这些老百姓。”
陆知县是位大义无私，清正廉明的好官，而他得知天下恐大乱，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安危，而是黎民百姓，林希安慰道:“伯父，您也不必太过担忧，起码现在我们已得知建文余孽谋反之事，有您坐镇黎城，得圣上之福，建文余孽定会败北”。
陆知县也未想到一个花魁尽牵扯出建文余孽，遂即起笔奏书。
林希一侧百无聊赖，忽记起谭木匠何如，问道:“伯父，谭木匠是被建文余孽诬陷，凶手昨日也已被柳倾叶除掉，请伯父派人将其释放”。
陆知县停笔，抬眸点头道：“对，对，应当释放，这样，你亲自去！”
随即又吩咐钱谷师爷将二十两银子交于林希安抚之用。
来到狱牢，谭木匠身上条痕数不清，两眸荒凉凝像墙上的那道窗，狱卒打开牢门，林希道:“昨夜我等已将杀害樱雪姑娘的真凶查出并除之，这二十两银子就作我等不是，望谅解”。
语罢，林希躯身一礼。
谭木匠面无血色，缓缓起身荒凉的凝注着林希，似有些不敢相信。
林希将银子递于谭木匠，道：“你受苦了。”
说时又是一躯礼，谭木匠接过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又见其那般愧意，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两只手捧着银子，越来越抖，尽管心中有多怨言，忽，猛地跪地涕零，道:“多谢师爷……”
“多谢师爷……”
将谭木匠误断其嫌疑，林希甚感愧疚，连扶谭木匠起身，道:“赶快回家吧，夫人还在家等着呢！”
谭木匠受这天将冤情，身上的鞭疤自然不比心好受，好在上天有眼，昨夜凶手已被惩杀。
……
陆知县将奏书拟好交于驿使快马加鞭送至应天府，不得有误。
现代有手机微信能随传随到的实时工具，古代可没有这么快捷通讯，普遍的只有飞鸽传书和快马加鞭，如此不方便的通讯，林希担忧奏书能否安全送达，但又奈何，唯有静静等待。
一上午，林希在衙内闲来无事，不是坐着就是在衙内走来走去，数数落叶几片，看看蓝天几朵白云飘过，与三两捕快喝着小酒有一句没一句的家长里短，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没有百姓击鼓鸣冤的琐事，也没有紧要案件，倒是那几位捕快陪林希聊天所描绘现代的汽车、高楼大厦、以及通讯工具所吸引，他们没见过那些玩意儿，自然稀奇得很，其中最为起劲的当属金捕快，喝着小酒一个劲儿的胡道：“师爷，您说的那甚鸡……甚扯，稀奇玩意儿普天之下当真有？”
“有！”林希饮下一口小酒，道：“必须有的必有！”
一时之间，他们更是向往，向往的两眸直愣愣的凝注着林希，看他们现在这副德行，恨不得有了这些玩意儿，当做传家之宝，以传后世子孙。
只可惜他们生错了时代，若可以交换，林希倒愿意一直在这儿体验人间疾苦、尝遍人情冷暖，那不比在现代每天两点一线冷冰冰的无味生活有趣得多！
午膳时林希向陆知县请求去街上走走，一来:可以到处看看能否碰到建文余孽的线索；二来:来黎城也有几日，还未好好认真欣赏黎城众景。
陆知县也同意林希出去走走，这两日也着实累坏林希他们，便吩咐襄萍一同去街上逛逛。
柳倾叶自从那夜林希偷看她沐浴，及昨夜那胆小如鼠的死样，心中暗暗发誓不愿与这登徒浪子有过多瓜葛，本欲午膳后便道辞离去，可终究抵不过襄萍不依不饶、软磨硬泡，只好勉强答应同道街上游玩。
街上，林希似跟屁虫跟在她俩身后，跟着她们东逛逛西瞧瞧，时时两眸左右扫察四周人群，未见异样，埋头暗道:建文余孽昨夜未能得手，相信很快就有下次，只是不知下次又是何时各种状况。
她俩走进一家名叫“银阁”的首饰店，林希随后跟进。
一位身材面黄肌瘦身穿石灰色长袍的店小二笑姿姿哈身迎上，朗朗道:“两位姑娘里边请，两位姑娘需要甚？我们这有上等的大理玉石雕刻而成的镯子，璎珞流苏的香料保证让您满意，还有水晶银晶御凤钗、琏沐兰亭御茫簪......”
店小二朗朗一大串介绍着店里的各种首饰，瞧见身后的林希一道进来，抬手点了点头。
襄萍听不惯店小二那一大堆的厥词，还没等店小二说完便止道:“我们自己会看！”
“呃……”使得店小二欲言又止深深的吞掉嘴里的话，尴尬一笑，道:“两位姑娘随便看……”
话闭转身移至钱柜。
林希暗笑这店小二如此能说会道，遇到襄萍这样的大小姐尽也只能哑口无言。
店内不算太大，店外的门面也未过多装饰，不过四周墙柜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物件，倒是巧夺天工得很；店里些许顾客与小二络绎不绝的询问，讨价还价。
她俩往内走了走，墙柜挂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香味绣花的香囊，一阵阵扑香入鼻，闭上双眸仿入世外桃源般，悠然自得。
襄萍一眼看中一件青色百合绣花香囊，里面香料是上等好檀香所制，好闻至极，取下闻了闻，笑道:“哥，好看吗？”
“嗯，好看”，林希点了点头回道。
襄萍得到夸赞，面上笑得更烂漫，露出那两颗兔牙宛如精灵，手拉柳倾叶芊芊玉手踱步至钱柜结账。
......
......
还未结完账。
“小孽种……”
“小孽种，敢偷东西！”店掌柜连连嚷数声，声音如鬼斧神刀般粗犷。
店里的人闻听嚷声瞧至前方，那是个十来岁瘦骨伶仃的小女孩，却长得眉清目秀，身上穿着一件只可以遮住身体的破旧衣裳。
她被店掌柜扯住，身体极力反抗着:“放开我，放开我……”怀里还揣着刚刚得来的“硕果”。
“小孽种，看你往哪儿跑，敢偷我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掌柜怒怒骂道。
伸手正要去打那小女孩，那小女孩反应很快，一晃躲过顺势像只小狼狠狠一口咬住掌柜手背。
掌柜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哎哟”惨叫声，面红耳赤的使劲摁住那小女孩的头并将手抽出，一道整齐的牙印烙印在手背上，手背上还留有那小女孩的口唾。
店里客人看的很是起劲，有人在捂嘴偷笑掌柜难堪模样，有的人则小声指指点点小女孩破扮相，没教养，有的只有视之不理……
掌柜被这一咬恼羞成怒骂道:“小孽种，敢咬我，我不打死你！”
撸起袖子向那小女孩脸蛋儿挥抽俩巴掌，那小女孩压抑着痛苦的唏嘘，店里的人无情讥讽，无动于衷，仿佛对他们而言，这等下贱贫民就该活活被打死。
店掌柜百般刁难于那楚楚兮兮的小女孩，林希走进呵道:“住手！”其手被林希狠狠摁住推开，顺势将那小女孩拉至身旁。
店掌柜被一推不禁往后踉跄倒两步，差点摔一屁墩儿，原本还想痛骂一番，但见林希并不像普通百姓般装扮，以为是哪家府邸的富家公子，不敢轻易冒犯，躯身一礼道:“公子，这孽种偷我店内物品，望公子切勿插手，还请公子将这孽种交于我处置”。
林希不理掌柜粗俗之言，蹲下身摸了摸那小女孩凌乱发丝儿，柔声道:“小妹妹，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噢”。
想是那小女孩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嘴里呜咽不停，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退。
林希紧跟向前一步，拉着小女孩的手，续道:“小妹妹，别怕有我在，告诉大哥哥你拿了甚？”
遂对那小女孩温柔一笑，仿佛一抹柔阳洒在她脸上。
半晌，那小女孩感受到眼前这位大哥哥并无恶意，更不会打她，渐渐卸下防备，怀中掏出怀里‘硕果’交于林希的手里。
林希看了看这些‘硕果’，虽不识得这些饰品，但看这些饰品材质，雕刻精致打磨，就知道应该价值不菲，起身交还给掌柜，道:“你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掌柜欣欣然接过丢失的‘硕果’，连连点头称:“是，是这些首饰，公子，多谢公子助我寻回这些首饰，”然又指着那小女孩，续道:“这孽种不知从何而来，还请公子将这孽种交给我们处置！”
那小女孩见那恶人直指她，胆怯如惊鸟扯着林希衣角躲在身后。
林希往后凝了一眼小女孩。
那小女孩眸色清亮，又楚楚兮兮，身上衣物破败不堪，回身白了掌柜一眼，道:“东西已经还于你，还请掌柜高抬贵手放了这位小妹妹”。
林希故意将音调升高压制，抬眸凝了一眼店里的人仍旧观望，只有襄萍柳倾叶随在林希一侧。
襄萍忍不住插嘴嚷道:“你在敢难为这小妹妹，信不信我拆了你们店”。
掌柜咄咄逼人，一口一个孽种叫着，甚是恶心。
掌柜瞅了二位手持长剑的姑娘，明白她俩并非好惹，没准真会将店铺砸毁，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那孽种有高人护着，自己不惹便是，况且丢窃的饰品都已如数归还，识趣躯身施礼道:“姑娘，哪里的话，饰品既已寻回，老夫便不在追究就是”。
嘴上这么说，掌柜恨不得将那小女孩卖去青楼换作银两，以此泄愤，奈她身旁三位高人护住，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林希手拉那小女孩脏糙如刺的小手离开店铺，襄萍气鼓鼓扔下香囊紧随其后，店掌柜只得闷牙迎送。
那小女孩三步两眸抬头凝着林希，此时她意识已平安无事，是这位牵她小手的大哥哥救了她:“谢谢，大哥……哥”
小女孩扯住林希的手，语气稚嫩道。
林希止步一惊，见小女孩开口说话，襄萍柳倾叶同是欣悦，蹲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发，轻声如春风吹拂般柔和，道:“不客气”。
又续道:“小妹妹，你叫甚名？”
小女孩闪着眸宛如一明镜，回道:“我叫林姝儿”。
“林姝儿，好名字，你跟我同姓，算起来我也是你哥哥，就叫你姝儿妹妹吧。”
小女孩浅浅一笑，两个小小的梨涡荡漾其中，点头‘嗯’了一声。
襄萍来回瞧了好一会儿姝儿样貌，惊打趣道:“哥，你发现没，姝儿小妹妹与你长的甚有相似，你们不会是多年失散兄妹罢，嘻嘻……”
柳倾叶浅笑同意襄萍所言点点头，乍看越来越相似。
林希并未注意姝儿的面貌，被襄萍这么一说，惊得“啊”一声道：“别胡说！”
襄萍眨眨眸指着姝儿，笑道:“哥，我可没胡说，不信你自个儿瞧瞧！”
林希回身细细瞧瞧姝儿，上下打量，除了身上破脏不堪以外，倒还看得清姝儿长相清秀，面上那笑魇如花的梨涡，下颌一颗美人痣点缀，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
要不是林希是现代穿越而来，没准还真是同一父母所生的亲兄妹。
林希‘咳咳’两声，轻问道:“姝儿，能告诉哥哥你为何要偷东西？”
姝儿眸中透出一丝惆怅，林希仿佛能读懂其中，或是家中贫穷关系吧。
从古至未来现代，贫苦的百姓就是如此吧，正因为贫苦，姝儿眸中却又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坚毅。
究竟是贫穷的错还是社会法则就是如此。
生而为人，何必如此……
林希无法明断也不敢妄断，他只知道像姝儿这般缺衣少食，家徒四壁的人大有人在，而他们的生活却备受瞩目，常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苦不堪言。
然而他们又像寒冬腊梅坚毅刚强盛开着，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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