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交国家

云澜帝在皇后宫中洗了个热水澡，梳妆整齐后来到乾清宫，还未隔着段距离，便闻见一股子清香酸甜的好闻气味以及麦香烘烤后的霸道甜香，勾得他步履匆匆。

        小星云饿得肚皮瘪瘪，焦急地原地踱步，一旁的威武将军也抖着腿左顾右盼，时不时往窗外瞅。

        林清淮端坐着，目光时不时划向乖巧坐着的柳明月，瞧不够似得一眼又一眼。

        月儿好乖。

        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头顶牌匾上刻着“正大光明”四字，皇帝宫中奴才奴婢极守规矩，一群的太监侍女站在两侧，眼盯着鞋尖，目光不偏不倚。

        柳明月莫名的心虚，捏了捏手中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遮掩住脸上的躁意。这人着实太过分了，说好的纯情羞涩小奶狗呢！这放肆的就跟老手似得。

        这这这，这还是乾清宫呢！

        如此沉重严肃的场合下，身边人火热的视线一眼一眼瞧得她心慌，莫名生出份偷情的刺激。

        头顶上的“正大光明”仿佛高考时考官的眼睛，一切小动作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尖利地饶是她也有些遭不住，可身边这人偏是视若无物。

        强烈的燥意火烧似得，烫得柳明月心尖一颤，咬了咬下唇着实难忍，气急败坏的偷偷嗔了这人一眼，却正好四目相对。

        她在勾引我！

        林清淮见她两颊绯红还冲自己抛了个媚眼，瞬间良好接收。他早已不是那个不知所措只会害羞的憨憨了，他现在是知晓心意目标明确，致力于早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钮钴禄林！

        虽还是有些许羞涩，可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虽未言语却各自明白的感觉甜得好似吃了一罐子蜜糖。这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之间，眉目传情的感觉更是莫名有些刺激，他的心脏像被电了似得酥酥麻麻。

        突然两人中钻出来个小脑袋，小兽般直觉灵敏的小家伙自觉不对，左右打量两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暧昧的小火苗刚刚燃起就掐灭，林清淮沉下脸，眯着眼睛盯着这小子。

        ‘臭小子，坏我好事儿。’

        小星云丝毫不怂地瞪了回去，小脑袋险些翘到天上去。

        ‘你瞅啥？’

        两人似是上辈子有甚孽缘，脑电波奇妙的对接上，不用言语也各自明了。

        林清淮不知怎得读懂了这小子的意思，往日于朝堂上跟群臣对线都不落下风的林大太傅，这会斤斤计较起来像个小孩儿。

        他磨了磨后槽牙，眼神犀利。

        ‘瞅你咋滴！’

        这小星云哪能忍？当即眉毛一抬，肉乎乎的小下巴恨不得戳这人脸上，脑袋翘得都要后仰。

        ‘你再瞅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柳明月隔空都闻见了战火的硝烟，她捋了捋秀发，端着微凉的茶水微抿几口，不掺和两个幼稚鬼之间的决斗。

        只有一心干饭的威武将军在认真等着皇上，他不知何时等得不耐烦起来，干脆站在门口当个门神。

        不过索性皇上也没辜负他，不一会儿便快步匆匆地赶到。

        威武将军眼睛一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回头，一同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澜帝一抬手，丢下句“免礼”，而后朝着柳明月露出个和善的笑：“柳姑娘可用过膳了？”

        柳明月俯身行了个礼正准备回话，就被皇上再次强调：“柳姑娘不必多礼，各位通坐下便是。”

        云澜帝竟如此礼贤下士，这是柳明月所没想到的。

        传言中当今陛下脾气暴虐冰冷弑杀，自登基起至今，北平世族，南征齐国，越洋远渡，创立科举，统一文字。样样堪称千古，其背后却是尸横遍野。

        可却无人称其为暴君。他虽主杀伐，却又是个海纳百川的好皇帝。脉脉温情，对有功之臣们关怀备至，跟他呛声也不生气。爱护百姓，一切政策众多惠及，战后更是税收极低。

        他虽不自封千古一帝，却在百姓心中是最好的皇帝。

        柳明月突得对皇帝的刻板映像打破，更为深刻。不得不说，这是个极有魅力的人。

        对，人。

        他与现代宫廷剧中那些个威武霸气、睥睨众生的皇帝不同，他不高高在上，眼中也没诸多傲气，他坐在一侧像个邻家大叔，还顺手呼噜了把小星云毛茸茸的小脑袋。她未回话也并不责怪，只是时不时的瞅瞅她手中的食盒，一看便是嘴馋的紧。

        真是个鲜活可爱的皇帝。

        柳明月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心中那个摇摆不定的念头破土而出，不一会儿便长出参天大树来。

        这一路来她思索着此次面圣是否正确。一开始本想着解了失甜症换一份恩宠，往后与小星云不愁吃不愁穿，也无人敢欺，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好。

        可在村民、食客、百姓们的拳拳关切与爱戴中，渐渐多了份责任。本与这世界的隔阂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爸爸在她幼时便总见不着人影，家长会一惯都是妈妈去的，假期陪伴的也通常都是妈妈，直到她渐渐长大，爸爸也慢慢老了才多了些父亲的陪伴。

        小小的她也曾抱怨过说讨厌爸爸，却被来温柔的妈妈第一次打了手心，并板着脸严词厉色地告诉她。

        “幺儿，你爸爸他是个军人，你不可以说讨厌他！他先是个军人，再是你的父亲。而你也先是个华国公民，再是你自己。军人以保护人民为己任，将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上，誓死捍卫祖国一切荣誉。”

        柳明月凝视着远方，眼中略过许多画面：小星云仰着脑袋说“要跟姐姐永远在一起”，李大娘摸着她秀发时的慈爱，威武将军大笑着与旁人炫耀有女儿了的样子。

        还有那些争抢着帮她干活的食客们，食肆门口有意无意常经过的捕快们，知她有难半城支援的百姓们，那些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少年少女们。

        以及原主记忆中，那些逃荒路途中面无表情神情麻木的农夫，却愿意背上幼弟一程；干瘦如柴的老妇人可怜她和弟弟，一人给了一粒的花生；病弱却苦于无粮，留给孩子自己却活生生饿死的母亲；啃着树皮将仅存的草根塞进幼弟嘴里，而后昏死的原主；将珍藏许久的花生米塞进姐姐嘴里，试图让姐姐苏醒的幼弟。

        最后仿若大梦初醒，种种画面如光幻影，融合化成了父亲一身军装的模样。

        她见他抬手敬礼，目光庄严肃穆的凝望那炙热的红旗，他化掌为拳宣誓：“我必以保护人民为己任，将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上，誓死捍卫祖国一切荣誉！”

        柳明月眼角滑落一滴泪来，怀念远在异世的爸妈，又心疼百姓凄苦度日却也不忘善待他人，她沉默着不言不语，只远远眺望着目光沉沉，悲天悯人，似是九天神女感怀人间疾苦，大爱于心。

        她想，她身怀至宝来这异世，该救救这国家，可若是直言穿越，怕是解释不清，这国家信神拜佛，或许是条方向。

        这人世虽不是她的凡尘，但等同于平行时空的炎黄，骨子里打碎了也溶于骨髓的爱是大同。

        周围不知何时鸦雀无声，他们似是与神共鸣，懂她的挣扎而不打扰，懂她的悲悯而共苦。

        云澜帝惊诧于眼见其大爱，这是装不出来的感怀与大慈悲，他不自觉带上份敬意。

        如果世上真有救苦救难的菩萨，那他也不妨信上一遭，不求长生，只求往后百姓平安喜乐，吃饱穿暖。

        柳明月突得站起身，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下行了男子的拱手礼，避开皇上欲搀扶的手，正色道：“请陛下退去宫人，明月有要事商讨。”

        她见云澜帝没有片刻犹豫地挥去所有宫人，目光一柔，更为笃定这决定是对的。

        “柳姑娘请讲。”

        柳明月沉默片刻，对着众人信任的眼神，一挥手间地上多了几大袋杂交水稻。

        云澜帝瞳孔猛得一缩，饶是他也惊得险些跳起来。威武将军更是当即大喊出声：“额滴亲娘！”

        皇上缓了缓神，只觉冲击过大，索性有颗强大的心脏，“这，这是。”

        柳明月抱过一旁险些吓哭的小星云，揉揉着他的肉肉脸：“陛下不必担忧，明月只是濒死时大梦一场，觉醒了些普通能力与记忆。”

        普通能力？你管这叫普通能力？？

        云澜帝捏紧座椅上的龙纹，龙纹裂开一道道小缝，可见心中惶恐。

        他这辈子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虽不禁止百姓求神拜佛，可心中一直以为只是个慰藉，这会儿三观都塌了。

        众人神色各异，威武将军不断上扬的嘴角摁都摁不住。哈哈哈老子有个神仙闺女！

        林清淮目光在那几袋子粮食上游离，黑着脸脑回路与旁人不同，格外清奇。不知这神与凡人能不能在一起，不会跟牛郎织女似得吧。

        柳明月将众人神色收于眼底，而后清浅的笑开。

        真好，她赌对了。

        她凝望着皇上隐隐流露出不安的眼睛，与其对视，诚恳地说道。

        “皇上，明月知您是千古难得的明君，所以才肯袒露直言。我愿意将我所知道的都告知皇上，这些粮种都赠于云澜。只愿百姓免于病苦，吃穿不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云澜帝心中那些隐秘的不安与恶意通通烟消云散，望着她真诚悲悯的眼，不知怎得涌上一股泪意。

        她本可以什么也不做的。

        这些东西都是求也求不来的大恩德，她本可以闷声发大财私藏起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士，更别提当今世上如此重要的粮食，哪怕推翻他这皇帝都是行的，可她没有，她只言朕是千古一帝。

        云澜帝红着眼睛，铁血的帝皇这会儿哽咽不止，压也压不住，心中又温暖又心酸，往日被乱党泼得脏水无处遁形。

        她知道的，他们知道的，神看着呢。

        那些过往所有的一切诋毁都是假的，他只是个希望百姓幸福的皇帝。

        他半天后起身，向柳明月行礼。

        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弯下从不屈服的腰肢，此时拱手道谢，眼眶中的泪意终是砸在地面上溅起，嗓音颤抖且饱含激动与真诚。

        “向澜沧替天下苍生，谢过神女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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