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饼的战争

柳明月端着几碗冰糖雪梨递给神色尴尬的威武将军和知县大人，与神色萎靡的金万山和范管家，颇有些无奈。

        真是甜蜜的负担，着实没想到竟能误会成这样，半城百姓兴师动众，这不知道的人以为造反呢。

        柳明月坐在一侧，目光划过金万山与一旁鼻青脸肿的范管家，实在是按耐不住笑意，掐了把大腿肉忍了忍。

        好半晌才说道：“范管家无事吧？都怪明月没与家人说清楚，惹了误会，害得您受了委屈。”

        范管家从未这般委屈过，长相是天生的，他知道自个儿长得不是个好东西，可就不允许他有颗宝石般的善心吗？哪有上来就给他几下子的？

        范管家委屈得不得了，险些哭出声，目光见自家老爷不看他，嘴唇波浪状的抖：“无事，是咱命苦。”

        “噗嗤。”

        小星云笑出了声，捂着小嘴欲背过身去，见众人看他，很是无辜地说道：“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星云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哈！”

        “噗！”

        屋内众人本就强忍着，这会又扭头，一见竟是金万山乐出了声，纷纷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管家小小的眯眯眼睁得前所未有的大，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家老爷。

        夺笋啊，山上的笋都给你夺完了吧老爷！

        金万山拍拍范管家的肩膀，不走心地安慰他：“哈哈哈，这月月俸翻倍！”

        范管家顿时笑开了花，扯到脸上伤势也顾不得了，当即乐得颠颠的：“嘶，好咧老爷！”

        见这对主仆跟乐子人似得，屋内又是笑了一轮，一轮接一轮，好半会才停。

        柳明月揉揉笑得发酸的腮帮子，目光转向一旁的威武将军，问道：“将军，今日便要启程吗？”

        笑狠了后的她面带飞霞，眼尾都是勾人的水光，一撇一笑间都极为好看，美得他见多识广的一老头子都看呆了去，难怪那不开窍的林家小子都开了情窍。

        威武将军寻思了一阵，想起往日总说教他这不行那不行的臭小子，以及他出宫前那小子翘首以盼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恶趣味，脸上露出个老实人的微笑，说道。

        “不急，今儿个出了这一档子事，明日再去也无妨。”

        呔！想看心上人？等着吧你！

        等着面见功臣的皇上：？？？

        满心期盼活菩萨的狗宰相：？？？

        守着城门的望妻石林太傅：？？？

        ——

        翌日，天色大好，天际翻出一片鱼肚白来，星月食肆今儿个闭门谢客，因是主家柳娘子入朝受赏之日，百姓虽是不舍却也替她高兴。

        昨日炖得久了些的梅干菜扣肉入味极了，拿筷子一戳就烂，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泛着酱红的色泽，是昨儿个着的糖色。

        柳明月将整锅梅干菜扣肉捻碎了剁成肉沫，然后在案板上撒少许干面粉，又将醒好的面团从大盆中取出，摔打在案板上扬起雪白的粉末。

        “哇！”

        “哇哦～”

        小星云站在一侧看得目不转睛，大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地张着小嘴发出惊叹。一旁还站着因离得近，所以早早便来串门的威武将军与知县大人，三人跟约好了似得相互捧哏，点头惊呼。

        就像一群猫猫头表情包。

        柳明月揉捏着面团，抬眼一撇就见窗口站了几个猫猫头，不自觉得露出个柔和的笑意，手下功夫又快了几分。

        先将面团滚成长条，分为大小均匀的小份。而后手掌按着一转，摁出个面饼的模样，随后再拿着调羹将备好的馅料一个个铺好，手下打着旋儿的，包包子似得将馅料裹在面饼内，只等着再醒上个一盏茶的功夫。

        厨房比往常更加闷热，柳明月觉得奇怪，怎得三四月就这般闷热了？而后目光落在通风口处，只见人又多了一轧，将通风口堵得严严实实。

        柳明月深吸了口气，抽了抽嘴角。好家伙，李大娘、王捕头、小捕快与金万山、范管家几个熟人也来了。

        来也就来罢，堵着风口是作甚。

        “都让让，别堵着风口，闷得紧。”

        众人一看柳娘子闷热地两颊粉红，一时也很是不好意思，纷纷告罪后挪了位置。却也只站远了些，还是眼巴巴地望着。

        柳明月：“”

        行叭。

        趁着醒面的功夫，柳明月又重起了口大锅，炖上了冰糖雪梨。随后见面醒的差不多了，轻摁下面团，而后将一个个面团滚进炒好的芝麻堆里，再用擀面杖擀开成圆饼。

        摊成一张张贴入锅炉内壁，转身忙活起了小甜饼。大差不离的顺序，将梅干菜扣肉换上蜜糖，一同贴入锅炉，拿着火钳子给先前放的梅干菜扣肉饼翻了个面，待饼子鼓起便能拿出来。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子面饼的麦香味，混杂着梅干菜烘烤后的烟熏香与蜜糖融化在饼内的甘甜气息，诱得观望的众人狠吸了口口水，跟貌美小娘子抛着绣帕勾搭人似得，颇有些欲罢不能。

        小星云还是个孩子，忍是忍不住的，当即扒在窗口探头探脑，见姐姐还不开口询问他，焦急地窗沿下的小脚一蹬一蹬，恨不得钻进去才好。

        “阿姐阿姐～”

        虽未言明，但柳明月清晰的从小星云扑闪的大眼睛里见着几个大字，左边写着“想吃想吃”右边写着“好饿好饿”，脑门上再印了行“快快快快快”。

        满脸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馋鬼的模样属实令人忍俊不禁，柳明月只得拿出一个梅干菜扣肉饼，用油纸包好后递给他，还小心叮嘱道：“小心烫。”

        小星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饼子。凑上猛吸一口气，似是将这空气吸干，露出一脸沉醉的小模样。

        见姐姐转身忙活起了路上的干粮，小星云跺着小脚来回踱步，好像走得快些便能加速时间，直接踱步到饼子温热的时辰。

        许是走了两个来回骗过了自个儿，小星云打开油纸，望着金黄酥脆的饼子舔了舔嘴唇，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咕咚。”

        清脆酥耳的声音一听便是极好吃的饼子，一旁齐齐摇头，视线跟着小星云死盯着的众人猛吞了口口水。

        可恶，那味道定是极美。

        “烫烫烫！”

        刚出炉的饼子烫嘴，小星云终为自个儿的嘴馋付出了代价。仰着头张着嘴，原地高高蹦起，却还舍不得吐出来那点吃食，愣是烫红了眼睛，泪眼婆娑地吞下。

        众人：这也太拼了。

        柳明月提着给大伙儿准备的早膳走出来，就见小星云眯着眼睛，露出个满足享受的表情，眼角一滴泪顺着肉嘟嘟的脸颊滑落下来。

        “”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吃到流泪吗。

        柳明月虽然不懂，但不妨碍她大受震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断之时，威武将军凭着战场中训练出来的灵敏感知力，猛得一回头，眼睛发亮。

        堂堂的威武大将军殷切地接过篮子，笑得很是老实憨厚：“柳娘子让我来吧，您去坐会儿。”

        金万山/范管家：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啊。

        大将军太热情，柳明月只好顺势坐下，低头整理裙摆的功夫，抬头就见整个桌面如风卷残云，只留了一碗冰糖雪梨，两个饼子。

        “”

        这场面看得柳明月一愣一愣地，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就听见齐齐的吸气声儿，诧异地看去，而后柳明月只觉自己从未这般无语过，内心的吐槽都快溢出屏幕了。

        “嘶——烫烫烫！”

        威武将军一个猛子蹿了起来，场景重演似得复制粘贴小星云的动作，一时老泪纵横，还很是倔强地冲柳明月竖起两个大拇指，大着舌头顽强地说了句：“好次！”

        真是一生倔强的老头。

        李大娘倒是个聪明的，愣是从虎口夺食下杀出重围，拿到饼子就塞进内衬里，当即烫了个机灵，打个哆嗦。

        倒也不必如此吧婶子。

        柳明月不忍直视地转向另一边，王捕头向来是个沉稳的，这会老神在在，看着就是个老油条。只是能别盯着小捕快薅羊毛了吗？没看人小捕快都快哭了吗？

        小捕快挎着个批脸掏出身后藏好的饼子分了一个出去，随后又在王捕头杀人的目光下又给了一个。见王捕头还盯着他，顿时如丧考妣，颤抖的手悲伤的心，终是又分了个。

        最后只剩一个，见王捕头目光还在饼子上留恋，顿时气愤难耐，冲着饼子就“呸呸呸”，而后递给王捕头，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模样。

        王捕头这才移开眼又是一副沉稳的模样，见柳明月看着他也不怕尴尬，礼貌露出个憨厚地笑。

        救救孩子吧，别再欺负孩子了。

        痛定思痛后，柳明月将目光落在知县大人身上，县老爷乃是出了名的黑脸怪，定不会如此这般的。

        目带希翼地望去，就见县老爷端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子，见她看着，还面无表情的点头致谢。柳明月顿感得到了心灵的净化，安慰极了。

        不愧是县老爷！这才是文化人的样子！我愿称您为京城最后的老实人！

        小星云吃完了饼子，回桌前见只有姐姐的份儿了，顿时含着一泡泪，撅着小嘴不乐意，飞扑到县老爷身上，嘴里喊着：“爷爷，他们坏。”

        只见县老爷反应不及，怕他摔了，一把接过，而后就见什么东西从宽大的袖口甩了出去，县老爷脸色骤得大变。

        小捕快正闷闷不乐，心中暗暗许愿下次必多吃几个饼子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啪啪啪地砸在他脸上。

        ？？？

        天上掉馅饼？

        小捕快开心了，左顾右盼做贼似得偷偷藏进怀里，却没瞅见身后县老爷漆黑的脸。

        小星云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明白了什么，三观重塑了似得，一脸不可置信，见他的忘年交侧过脸不看他，一副很是心虚的样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哇——”

        柳明月默默埋头喝着冰糖雪梨，不敢说话。

        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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