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白

南栀把视频转为语音接听，贺驰因生病而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不接我的视频？”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徐修泽，往旁边移了几步，小声捂着音孔说，“干嘛呀，我这会儿正约会呢，有事儿发微信吧。”说完她冲徐修泽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么说，我打扰了你的雅兴。”贺驰不紧不慢，却并没有挂掉的意思。

        那可不就是？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只好催促他，“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说完我好去逛街，把人家一个人晾在旁边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南栀有种不祥的预感，贺驰是个小心眼的家伙，她说不好把徐修泽晾一边儿，不就默认可以将他晾一边，虽然自己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拿了人家好些水果，有些见色忘义的卑鄙感。

        好在他倒没发火，只是换了个腔调，“季老师倒是过得很滋润，约会逛街的。我可悲催了，一个人生病孤零零住在医院，”

        孤零零？刚刚不是有好些同学来看，他嫌烦给赶走了吗，这会儿又来嫉妒她有人陪了，这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季南栀瞄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徐修泽，两人眼神对视，他没不耐烦的意思，她却有点心虚，匆匆对贺驰那边说了再见，“我待会儿吃完火锅就去慰问你，先这样啊，挂啦。”

        两人走走停停，逛商场时，南栀刻意停留在三楼，这楼有价格相对比较便宜的电玩城，还有很多抓娃娃机。

        晚上要吃火锅，两人分摊少说要花百来块，这会儿定不能产生什么高额消费。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过，她顿时觉得恋爱太累了，又麻烦，费钱，还费时间。

        他们来到一个娃娃机前，南栀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徐修泽便去买了几十个游戏币。

        南栀让他先玩，他抓了四五次，颗粒无收，游戏币没一会儿功夫全部用光，南栀准备自己再去买，他却拦住她，直接到电玩城老板那儿买了一张游戏卡让南栀玩儿。

        南栀推辞一会儿，心想我就抓两三次，算下来也就十几二十块，倒不用为这点钱斤斤计较，一会儿请他喝杯奶茶算了。

        于是她接过卡放心的玩起来。

        她仔细观察了一排娃娃机，选中一台娃娃很多，尤其是出口边缘处有娃娃的机器，一手操纵手柄，一手按着下爪键，找准目标后果断下手抓，一按一个准。

        她玩了三次，就收获了两个小玩偶，一时间十分雀跃。虽然她早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超过十块钱，认真说起来还亏本了。

        不过人都会喜欢那种经过一点劳动所得到的东西，就像一条鲫鱼，市场价格不过二三十块，可要是是自己钓来的，那感觉还真的不一样，连带着喝鱼汤都会觉得滋味鲜美许多。

        “南栀，你抓得真准。”徐修泽显然不擅长这样的游戏，有些崇拜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南栀忽然想到和贺驰一起去街边小摊打气球的经历来，贺驰躲在毛绒玩具熊背后的脸，眼睛很亮，笑容很明朗，像乌云密布的天际线，忽而跃出一丝金光，太阳终于穿过云层现身了。

        徐修泽女友众多，但在前任中口碑不错，据说他谈恋爱很舍得花钱。南栀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推测他是在小康家庭长大的人，至少不缺钱。

        所以他和贺驰一样，对这类小游戏的输赢毫不在意，南栀有些气馁，怎么世界上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穷人。

        她笑笑，端详着抓到的娃娃说，“因为抓不到的话，钱就白花了，所以我会尽全力。”

        徐修泽想了想说，“你等一下啊。”他拿着卡去了老板那里一趟，看样子应该是觉得好玩要充钱，苦练他那菜得可以得技术。

        季南栀正想告诉他充钱不划算，这电玩城，一年能来玩几次呢，偶尔玩两把是图好玩，真的充钱抓娃娃，还不如网购去买，一两百能买一箱子。

        “给你的。”正发呆的时候，徐修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摊开手掌，是那张浅蓝色的游戏卡。

        “我往里面充了一千，刚才看你抓娃娃的时候特别谨慎，像很怕浪费机会。以后可以放心多抓几次，浪费了也没什么的。”

        季南栀吓得站起来，连忙推拒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很喜欢抓娃娃，呃，你留着自己玩吧。”

        他听完这番话，并没有收回，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季南栀有些尴尬，把小卡片往回推，徐修泽用两手夹住游戏卡，将其投进她的包里，拉上拉链若无其事道，“好了，小事情，你要再不收，我只好丢了。”

        他这样说，南栀没好再推辞，心里却琢磨着不知该怎样还这个人情。找机会上同城的二手平台上卖掉，然后再给他买点差不多价位的东西。

        希望不要亏太多钱吧。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深感疲惫。

        无奈之余，还参杂了一点小小的感动，毕竟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徐修泽不愧是情场老手，套路也好，真心也罢，总之对于他的温柔和细心，南栀还是颇感受用。

        只是心意用错地方，就成了她的负担，南栀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少，对于异性的馈赠，她总是感到别扭，没办法轻易的接受，有时候她很羡慕别的女孩子，可以大方正常的接受男友或是暧昧对象的礼物，但她不行。

        一周后，贺驰病愈出院。

        南栀在他生病的一周里，渐渐和聂星熟悉起来。

        倒不是她天生热心爱交朋友，只是聂星笃定她与贺驰关系非比寻常，俗话说，搞定一个人，得先从搞定他的朋友开始。

        聂星每天都找自己聊天，话头总是不经意转向贺驰，打探他的喜好与习惯。

        后来南栀也看出来了，聂星一发微信，她便主动提及贺驰，尽可能地提供一些边角料。

        学霸毕竟是学霸，人也通透，三天两头给她点杯奶茶，送个蛋糕，使得室友们都频繁怀疑，鱼塘里一条鱼都没有的她，终于老树开花有了追求者。

        南栀给大家解释那是别人的追求者，室长苏瑜意味不明笑道，“老三出息了，这都会撬墙角啦！”

        越描越黑，索性懒得再解释，和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感情生活。

        如此半个月后，聂星终于表明来意，说想拜托季南栀约贺驰出去，并邀请她也去做个见证。

        她虽然疑惑聂星为什么不自己约，但白吃白喝这么些天也不好不做事，便一口答应。

        还有为什么自己也要去？难不成现在的小情侣，都喜欢旁边点一个超级大灯泡。

        寝室长苏瑜就是如此，约会时常常叫上她，三个人一起摘草莓，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按她的话来说，寝室总共四个人，仨有男朋友，自己经常带着她，那是不忍心看她落单。

        这样的好心只体验过几次，她就无福消受了。

        由于之前约贺驰出去玩过几次，这次也很顺利，他态度傲慢，摆出微服私访的高贵阵仗，迟到10分钟才闪亮登场，南栀见他远远走来，穿着蓝白撞色棒球服，配了条简单的三环交叠白金链。

        跟以往压抑的私服颜色不太相同，整个人散发着肆意的青春阳光，碎发下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躲在远处的南栀见到此种场景，心中纳闷，难道他知道约了聂星来，怎么今天还特意打扮一番？南栀看着贺驰低头看表的侧脸，微微担心起一会儿的情况来。

        贺驰到达后没见着季南栀，一看手机，对方发来一条微信：【去水母馆找聂星吧，她有话要告诉你。】

        他的脸色沉下去，内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碰面后沉默了一阵，聂星递给他一只丝绒包装的盒子，从造型来看像是一件什么首饰。

        “贺驰，上次你生日我送的那个礼物，你拆开看了吗。”聂星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问道。

        贺驰回想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印象，“拆了，不过礼物太多，你送的是什么我忘了。”

        聂星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着继续，“没关系，其实上次的礼物和这次是一样的。”她示意他打开盒子。

        贺驰握住那只盒子，沉默不语，她只好“啪”地一下摁开，里面是一只造型简单的铂金戒指，有一个镂空的心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他注意到聂星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同款的戒指，上面是一枚凸出的小桃心，大小与盒子里的正好相同，是一对情侣戒指。

        他顿时明白了此行的目的，暗暗攥紧了手指，季南栀知道，那为什么她还……也许是聂星给了她什么好处。

        贺驰心中浮现她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十分高兴的嘴脸，莫名觉得恼怒，他本以为，是南栀为了上次约别人他不高兴的事，才有了今天的水族馆相约，谁知对方全然没放在心上。

        聂星鼓足勇气说，“这枚戒指我一年前就戴上了，我在礼物里写了一个字条，如果你也戴上戒指，就是同意我们谈恋爱。但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你始终都没有戴。也许，也许你并没有打开那个礼物，所以我想再送一次。其实从你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我就”

        话还没说完，贺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发言，“不必了，自己留着吧。”他忍着心中的不快，敷衍她。在学校他认识的人虽多，但关系不错的也就那么几个，一起玩的男生大多和聂星有交情，他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

        无论如何，聂星不应该用季南栀的名义来约自己。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加了微信，季南栀对于别人喜欢自己这件事心知肚明，她不但没有任何感觉，还兴致勃勃的当助攻贺驰越想越觉得心中无名火起。

        “你不能让我说完吗，难道我的喜欢在你看来这么不值一提？”聂星性格要强，从来没试过主动跟别人表白，人生第一次就碰了一鼻子灰。

        “有些话，说出来大家都尴尬。”贺驰收回视线，“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是谁？从没听你说起过。”聂星不甘心，少女的胜负欲被激起，她从小也顺风顺水，被一众异性追逐着长大，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个女生。

        贺驰沉默着，转过身背对聂星，观察起玻璃馆内收缩移动的水母。

        海洋馆内灯光昏暗而暧昧，幽蓝的光打在贺驰脸上，他的眼神被光线染上蓝色，如一片微缩的海洋。

        聂星看着眼前倨傲的少年，双眼微微泛红：“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我就不再烦你了。”

        贺驰本不想把局面搞得难堪，只是聂星一再追问，他心中也跟着烦躁起来。

        在一群彩色水母中，他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一个名字，在这拥挤的局面中挣脱出来，如一只最大，最绚烂的水母。

        “我喜欢的人是……算了”。

        贺驰舔舔嘴唇，喉咙有点发紧。

        “到底是谁，我认识吗，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哪个班的？”聂星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点哭腔。

        贺驰瞳孔微缩，顿了顿，伸手指着不远处手举三支棉花糖隔岸观火的季南栀，“我喜欢她，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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