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失败的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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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片场后，疲惫的夏赤把自己甩到床上，准备睡觉。
其实根本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他就是找个借口离开简家，离开那个房间，离开那张睡着简山隐的床而已。
夏赤躺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简山隐委屈的样子，他心里就跟被水泥堵死了一般难受。但一想到自己越演越烈的梦境，他又心烦意乱到不行。
那些关于简山隐的梦境，他还能勉强给出自己“合理”的解释——毕竟只是梦境。但他对简山隐的心疼感，让他不但陌生还很恐惧，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只想把这种感觉封死在心里。
因为本能告诉他，这种情绪很危险。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天窗射进来时，一夜未眠的夏赤从那张窄窄的单人床上起了身，木然地点上了一支烟，久久沉坐。
到了时间，人员陆陆续续抵达片场，准备工作开始了。
“佳佳，这个妆，有点问题。”
夏赤看着许言午的妆面说道。
“怎么了？”
吴佳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夏赤。
“王先生是个深受病欲折磨的人，你这个妆面崩溃感不够，太阳光太健康了。”
吴佳佳想了想，开始加深许言午的眼妆，并且把整体色彩往青黑靠拢。
“老七，你这个光还是有点美化，我要那种最真实的光，甚至可以丑化。”
夏赤跟老七交代要求。
老七点头表示明白。
“你跟着他的背，然后走到侧面，到中景停留一会儿，最后拉一个大全。记得开会说的，要让灯光师和收音话筒偶尔穿帮。全程要稳，但偶尔要给点抖动。”
夏赤接着对牛顿说道。
牛顿比了个ok。
老七布完光，牛顿调整好机位，许言午就位后，夏赤走上去讲戏。
“许言午，记得我跟说的要点，你要偶尔看镜头，偶尔看摄影师，偶尔看灯光师，要生涩，忘记你会演戏这件事，不要有任何表演痕迹。”
许言午点了点头，继续看台词。
夏赤讲完戏，坐回了监视器后面，看了看构图和光，最后冲着兼任场记的老七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现场安静了啊！”
“开机！”
牛顿按下拍摄键。
“《让-皮埃尔·王》一场一镜一次。”
老七打完板飞速撤出了镜头。
“3，2，1，开始！”
只穿着一件浴袍的许言午对着警察不停地用中文解释着什么，法国警察不停地用法语说着什么，双方鸡同鸭讲，场面十分混乱。
“cut！给个回放。”
“镜头没跟上，慢了。再来一条。”
夏赤看完回放，对着对讲机大喊。
……
“《让-皮埃尔·王》一场一镜二次。”
“3，2，1，开始！”
……
“王先生表情过了。再来一条。”
……
“《让-皮埃尔·王》一场一镜三次。”
“3，2，1，开始！”
……
“那个影子怎么回事儿？再来一条！”
……
“《让-皮埃尔·王》一场一镜四次。”
“3，2，1，开始！”
……
n条之后，开场终于过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按照夏赤对拍摄的高要求，这已经是速度快的了。
8月的巴黎，骄阳似火，片场更是闷热得像个在火上炙烤的罐子，夏赤坐在监视器后面，挥汗如雨地指挥着草台班子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推进。
“简总呢？”
到晚上，夏赤才意识到简山隐一整天都没出现在片场。
“没来。”
老七回答道。
“今天一天都没来？”
“是。”
夏赤知道，简山隐生气了。
夏赤又不是简山隐那种神经乎粗乎细的人，他天生敏感细腻，他能轻易从别人的举动中解读出情绪，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成为一个好导演的原因。
拥有这种能力是天赐，也是天惩。
身临其境般地了解每个人的感受，太痛苦了。
他之所以一直喜欢跟简山隐相处，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简山隐这个人几乎没有负面情绪，他在他身上获取的都是能量，力量和欢乐。
简山隐像个太阳，不断给他光和热，烘干他潮湿的阴影，坚定他的游离，固化他的软弱。
“你有事找他？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老七贴心地建议道。
“不用了。”
夏赤苦笑了一下。
不仅当天，之后简山隐都没出现在片场，同时，夏赤也没回简家。
但由于拍摄进度忙到飞起，每个人都焦头烂额，大家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夏赤想在10月开学前把进度赶一赶，如果开学之后还没拍完，再在课业的空余时间来拍摄。
毕竟一开学，就不可能有这么大块能赶进度的时间了。
主要是文艺片这个东西，拍起来真的没啥周期概念，计划往往是完成不了的。
虽然但是，老七还是把拍摄计划做得十分完美。
到了第十天，简山隐依然没来片场，夏赤开始难受了。
想跟简山隐保持距离，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现在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自己反而如此纠结和不甘？他想不通。
“哥，夏赤哥今天又没回来，这已经十天了。”
睡觉前，简云深又跟计数器一样每天到点就定时点拨简山隐。
“我又不瞎，能不知道吗？用得着你天天这么提醒？”
简山隐现在跟个活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你凶我干什么？人是你气跑的，又不是我。”
简云深开始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他哥的底线。
“你知道个屁！”
简山隐那个委屈啊，这人怎么就变成他气跑了的了？明明他被躲，被骗，他才是受害者啊。
“你对我吼有用吗？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去把人找回来啊。”
简云深撇了撇嘴说道。
“凭什么我去找他啊？”
简山隐不乐意了。
他能将冷战进行十天，完全是靠着钢铁般的意志，怎么可能就这么低头？
“那你们就耗着吧，然后耗到不可挽回。”
简云深给了他哥致命一击。
简山隐穿上衣服就往外走，他此时烦到不行，简云深的话让他陷入了混乱。
“你去哪？”
简云深对着他哥的背影问道。
“抽烟！”
简山隐头都不回。
“抽什么烟，抽风吧你。”
简云深对着简山隐的背影大吼。
片场办公室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惊醒了已经昏昏欲睡的夏赤。
这么晚会是谁呢？夏赤觉得奇怪。
他随便套了一件衣服，走到门前，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司柠。
“有事吗？”
夏赤有点诧异。
“你也不回简家，于是，我只能主动来找你喝一杯。”
司柠拎起一瓶酒和两只杯子，在夏赤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过来的？”
夏赤不相信司柠能开车，而在法国，根本没有的士这种东西。
“我拜托安东尼送我来的。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司柠对一直卡着门缝的夏赤说道，语气里都是娇嗔。
夏赤侧了侧身，只能把她让了进来。
司柠把酒倒进杯子，递给夏赤一杯，然后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夏赤的酒杯，表情又性感又魅惑。
“我不能喝，明早还要……”
夏赤想找个借口赶客，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司柠用食指封住了嘴唇。
都到这份上了，夏赤再不明白她的意图，就是故意装傻了。
夏赤有点凌乱，他快速把之前的所有细节串联了起来，才发现司柠早就不对劲了，可向来敏感细腻的他压根没留意到司柠这么呼之欲出的表现，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太专注筹备，可能是他觉得简山隐对司柠有意思，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纠结关于简山隐的吻和梦，无暇他顾。
“我对你很有感觉，你想不想跟我试试？”
司柠开诚布公，直抒胸臆，不玩推拉进退那套男女攻防战，算是十分有诚意了。
司柠是真的欣赏夏赤，甚至是崇拜，她看《集体沉默》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导演惊为天人，但她从未想过这个导演不仅才华横溢，更是高大英俊，魅力非凡。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的他的幽默，喜欢他的态度，喜欢他的深刻，甚至喜欢他的拒人千里。
这种男人在泰迪遍地污水横流的内娱简直就是清流般的存在。
于是她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攻陷这座碉堡，她觉得女追男隔层纱，但她不知道，女追男隔层纱的前提是，对方对你也有感觉。
男人其实是比女人更注重“一见钟情”的物种，因为男人很难因为感动而“日久生情”。
夏赤有点尴尬，他一丝一毫都没想过跟司柠发生或者发展点什么，平心而论，司柠很优秀，无论是颜值，能力还是学识，他们也可以相聊甚欢，但不来电这种东西，就像他跟简山隐描述的那样，不硬就是不硬，再好也没用。
“我其实……”
夏赤企图拒绝。
“你真的不打算试试以后再拒绝我吗？”
司柠再次打断了夏赤的话，并同时上前一步，踮着脚，仰着头盯着夏赤，他们离得极近，近到只要夏赤一低头，就能吻到司柠的嘴唇。
司柠知道夏赤对自己没意思，但她强大的自信和优秀的条件还是催使她想要赌一把，反正即便输了，也没有损失。
万一赢了呢？
“你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简山隐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幽幽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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