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卷1/2

丝萝在这山头住了好些年了，都不知道原来有个油尽灯枯的山神，九皋这次前来，便是要去他葬身的地方，取走山神的神核。

        “那他不会痛吗？”丝萝捧着颗小白菜，两颗兔牙把白菜梗咬得咔咔作响，她吃起来很是美味的样子。

        “神仙怎么会痛？”九皋把短刀细细磨好，三下五除二把丝萝的青菜梗给切碎，递到她面前，“而且他已经死了，只有空一副躯壳在那里躺着。”

        小萝卜得到了丝萝挑捡出来的白菜叶子，九皋伸出手指头点了一下它的脑袋，说：“萝卜也吃青菜？”

        小萝卜一个顺溜躲开，嚷嚷道：“我现在长成人的模样，什么能吃！”

        丝萝举起一块小萝卜递到它唇边，说：“那你尝尝。”

        小萝卜幽怨地盯着她，丝萝噗呲一声笑出来，把萝卜丢进嘴里，嚼的咔嘣脆，她扭头看向九皋，问：“那你什么时候上山去呀？”

        九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说：“明天再去，走吧小兔子，带你出去玩玩。”

        上次上山，九皋已经把山神最后一丝气力耗尽，就算是油尽灯枯，所有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他当时有些轻敌，一个不小心，被山神耗尽所有神识，直接给打下山头，恰逢雷雨夜，滚落途中没了意识的九皋从天而落，刚好被这小兔子给捡着了。

        “你们小兔子走路，都是这样蹦蹦哒哒的吗？”九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跟在她身后，抱胸说。

        丝萝顿下步子，扭头道：“我是因为高兴。”

        “什么事高兴？”九皋问。

        她掰着手指，认真的说：“现在除了小萝卜，又多了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九皋：“在山上这么无聊，怎么不下山去认识朋友？”

        小兔子眉眼间闪过一丝失落，她说：“我是妖怪，大家不敢跟我交朋友。”

        “那我还是魔族呢。”九皋不以为然。

        丝萝没被他这身份吓到，倒是小萝卜一个发愣撞到树上，捂着额头：“啊？你是魔啊？”

        它惊恐地躲到丝萝身后，说：“快别跟他一起了，魔族都是坏家伙。”

        九皋轻轻眯了眯眸子，故意露出一颗虎牙，眼神凶狠，一瞬间闪过血色，吓得小萝卜慌慌张张往丝萝腰间的藏宝袋里躲，还一边叫着救命啊救命啊魔族杀人啦！

        丝萝失笑，一把抓住它的衣领，把小萝卜拎起来：“行了，你怎么这么胆小？”

        九皋看向她，有些惊讶：“你不怕我？”

        兔子不都是胆子很小吗？

        丝萝伸出手擦了一把脸侧的汗，说：“我不怕。”

        丝萝没接触过魔族，但要是他真想对自己动手，拿出那把短刀切青菜梗的时候，就已经手起刀落解决掉自己了。

        哪里有什么魔族，会对一只兔子这么有耐心。

        “人都有好坏之分呢，魔族又怎么会全是坏人呢。”她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的，看着九皋。

        杀人如麻的九皋心脏猛地一惊，这小兔子眸子就跟什么澄澈见底的清泉似的，要把他肮脏的灵魂给洗涤干净。

        九皋跟着丝萝吃了几天萝卜白菜，胃里一点油水都没有，他今天要带这两个食素的小东西去外头打猎。

        九皋奔跑在林间的时候，使了些法力，速度很快，丝萝跟不上，便化作兔子的形状，躲在他的衣襟处，小萝卜就费劲飞在后头。

        林子里有不少生禽，丝萝没见过人捕猎，只见他不动声色靠近，等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短刀就会迅速飞出去，划破风，直接割断猎物的喉咙。

        小兔子缩在他的怀里，眼睛瞪的好大，惊讶地哇了一声。

        九皋稳稳落下，他一手拎着还在挣扎的野鸡，一手按住丝萝的脑袋，轻轻揉了两下，手指下温软的毛让他忍不住又蹭了蹭，丝萝乖得很，任由他吸。

        吸够了小白兔，九皋把兔从衣襟拎出来，放到河边，丝萝噌的化了人形。

        “你这衣服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上次也是，明明光溜溜一只兔子，化作人形之后，身上的罗纱裙很是漂亮。

        丝萝晃着脑袋，得意道：“因为我法术高强。”

        九皋哼笑一声，他三下五除二用法术把鸡给处理了，然后架了个柴架子，轻轻一吹，便起了火。

        小萝卜晕头转向好半天，才顺着丝萝的气味找了过来。

        “有这法术，怎么不直接把它弄熟？”丝萝问。

        “要这样的明火烤出来才好吃。”九皋动作很是熟练，一边转着手里的鸡，一边撒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粉料，味道特别香。

        丝萝没见过人烤这种生物，她看的很是入迷，直到一些在人间才闻过的香味飘进鼻翼，她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哇，这也太厉害了。”

        九皋常年在江湖混迹，一般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就会自己抓些东西来烤，他手艺非常不错，所以让第一次吃烤鸡的丝萝满眼崇拜。

        “你以前没去人间吃过这种东西吗？”她吃得满嘴是油，九皋忍不住伸手帮她把脸上的给弄掉，“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个这点世面都没见过的笨兔子。”

        丝萝舔了舔嘴角，说：“我没有人间的铜钱。”

        小萝卜在一旁抓着一块鸡腿肉，吃得非常艰难，它脆弱的牙齿要把嫩肉给磨上好几次才能碾碎咽进喉咙里，新奇的体验和口味都让小萝卜兴致勃勃，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吃着手里的东西。

        “我拿这个跟他们换，他们也不乐意。”这是她在鬼市淘来的，一条紫色的串珠手链，在少女的手上显得剔透无暇。

        但这种东西对于市侩的商人来说，根本没什么用，之前丝萝也是有过几颗银子，但她不知道怎么计算价值，被画小糖人的爷爷给用两个糖饼人给换走了。

        “你吃得跟猫似的。”九皋盯着她，“还不快擦擦嘴。”

        丝萝拎起袖子就往嘴边擦，九皋忙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连块手帕都没有？”

        丝萝啊了一声：“手帕吗？我见过人间的女子有，上面绣了好多牡丹花，可漂亮了。”

        “再漂亮也是用来擦嘴的。”九皋说。

        丝萝嘿嘿笑了一声，她的小兔牙在眉眼弯弯的时候会露出来，唇红齿白的模样叫人看了就喜欢，她把自己面前吃到一半的大鸡腿装到藏宝袋里，说：“我有点吃不下了，收着晚上再吃。”

        这馋兔子，人馋得很，胃却就只有这么点大。

        “晚上给你捞鱼吃。”九皋抬了抬下巴，说。

        丝萝忙举手欢呼：“太好了耶！”

        旁边的小萝卜也跟着一起欢呼：“耶！”

        处下来这么几天，九皋发现这兔子真真是太没有防备心了，单纯得很，说话也总有股笨笨的可爱气，但决定要做的事情都会很认真完成，比如从山下村庄那里学来的编织，丝萝正在非常认真给自己编一条小被子。

        “兔子也会怕冷吗？”九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这矮小的石床不够他坐，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干脆御了剑，人就坐在剑上，悬空在她这个小山洞里。

        “当然会了。”丝萝点头道，“特别是这洞穴到了冬天很是阴冷，我得早早给自己织好小被子，到时候就不会怕冷啦！”

        九皋看着她手飞快编织着，问：“你做的什么图案？”

        “是胡萝卜的。”丝萝笑着举起来，眼底的光一如既往的亮，细细碎碎落了好多好心情，也传染给了九皋。

        “那种劣等萝卜有什么好的。”小萝卜在一旁抱怨道。

        “小兔子，那你给我也织一床。”九皋靠在剑上，修长的身形在洞穴里有着不可忽视的气势，他眼尾一颗泪痣有些泛红，手轻轻弄了一下肩头的黑发，俊美男一时间把丝萝给看呆了。

        “我要兔子图案的。”九皋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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