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阶级炼狱

几人跟随少年来到门口，竟是意外与灰佐等人汇合了。

        询问得知，他们在路上也遇到了一群在斗殴的人，灰佐随手打晕了几个，然后几人顺着还清醒的人交代的地点循来。

        听闻那几个人被打了几拳就直接道出了地点，少年冷笑道：“孬种可真多。”

        被抢了嘲讽工作的林木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呵呵，说你自己吗？”

        少年却变脸似的挂上了假笑：“当然不是，我可是心甘情愿的呀。”

        随后，他伸出右手，礼貌地说道：“请吧，几位。”

        几人跟着少年向地下走去，蜿蜒而下的台阶似乎看不到尽头，四周都是石壁，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滴水声。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少年手中摇摇欲坠的蜡烛。

        十人的队伍很长，阿尔蒂尔走的慢，慢慢就落到了队伍最后方，意外的是枕山竟也和他一同落在最后，甚至比他还要慢半个身位。

        这里已经几乎照不到什么光了，一片黑暗里，阿尔蒂尔只能听见身后半步位置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台阶很滑，阿尔蒂尔下得时快时慢，而那道呼吸声和他的距离却从未变过，显然声音的主人在刻意追随阿尔蒂尔的步伐。

        就好像……在护着他一样。

        想到这里，阿尔蒂尔连忙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

        没等他再多想什么，前方微弱的光源忽然灭了，四周陷入了彻底死寂的黑暗。

        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下坠让他慌了神。

        所幸，在开始下落的瞬间，他便被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很快两人便一同稳稳地落了地，阿尔蒂尔的腰被稳稳箍住，甚至没有踉跄半分。

        稳住身形，阿尔蒂尔才发现，他们似乎与前面的人分开了。

        只有两人的时候，枕山不再装成彬彬有礼的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势和占有欲，于是阿尔蒂尔腰间的手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甚至在阿尔蒂尔微微挣扎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别乱动。”

        阿尔蒂尔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那边好像有动静，说不定是他们，要去看看吗？”

        果然听到可能有人在，枕山沉默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

        阿尔蒂尔赶忙向着听到动静的地方走去，和枕山独处带给他的压迫性太强，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异样。

        于是非常突然地，阿尔蒂尔对上了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双眼，密密麻麻的血丝布满眼眶，左脸掉了一整块皮肤，几乎要腐烂的皮下组织渗着血水。

        阿尔蒂尔：！！！！！！

        那双眼睛和他的距离只有两拳左右，眼部四周是溃烂发红的皮肤，极为可怖。

        阿尔蒂尔倒吸一口凉气向身后慌张退去，一个不稳被他身后的枕山轻松接了个满怀，他听到那人一声轻笑，随即意识到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凭借枕山的目力，怎么可能看不见那么大一个东西，估计是在惩罚自己想要擅自离开他身边。

        冷静下来，阿尔蒂尔才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于是他又大着胆子往前想看看仔细，却被枕山拉住了。

        “他们的呼吸声在变。”枕山道。

        “他们？不止一个？”阿尔蒂尔问道。

        枕山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一会儿跟紧我。”

        像是印证枕山说的话一样，之前那双惨白的眼睛缓缓变得赤红，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吼。

        两人顺着墙壁缓缓向没有声音的角落移动，却被忽然亮起的灯光照得无所遁形。

        阿尔蒂尔看着头上发光的灯泡，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句：灯泡不放楼梯放地牢，这不是有病？

        与此同时，阿尔蒂尔也看清了四周，那是一群赤红着双目的人，身上皮肤溃烂发臭，面容狰狞扭曲，向着二人扑来。

        阿尔蒂尔拉着枕山拔腿就跑，幸好这里并不是死胡同，反而路口多得不像样。

        他跑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迷宫。

        脚下的道路因常年地下潮湿而十分泥泞，阿尔蒂尔跑得艰难，身后嘶吼着的怪物却仿佛不知疲倦。

        拼尽全力跑了一大段后仍然没看到出口，阿尔蒂尔逐渐体力不支，身后的一群不能称之为人类的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感受到怪物嘶吼时的鼻息。

        脸色苍白的阿尔蒂尔转头看向一直与他齐头并进的枕山，才发现对方竟然脸上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习惯于两人体力的天堑之差，阿尔蒂尔索性伸出手拉住枕山，表情带着微微央求。

        低头看了眼拉住自己袖子的苍白手指，枕山闷着嗓子笑了一声，说：“跑累了？”

        “嗯。”阿尔蒂尔点点头。

        他本意是想让枕山带着他跑一段，没想到枕山竟然直接拽住他停了下来，下一个动作便是长腿一伸向后踹去。

        顿时几个要碰到二人的怪物便被踹的撞在墙上。

        阿尔蒂尔被妥当安置在旁边的墙角，呆呆地看着枕山一边用体术挡住几十只怪物，一边随手招来无数细小的冰针。

        几分钟后，地上便横陈了十几具尸体，每一具的眉心正中，都有一个黑洞洞的小孔。

        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与自然沟通的力量，枕山都做到了极致。

        这就是引领者排行榜第一，使者之都的掌权者，也是使者之都的最强者。

        与此同时，迷宫东侧。

        走在最前方的林木生和良夜，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焦娇和灰佐顺着一条布满滑腻液体的管道被送到了这里。

        刚刚灯忽然亮起也将几人吓了一跳，发现四周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后，几人决定先顺着唯一的路口走出去再说。

        摔下来时焦娇不小心扭伤了脚，此刻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地倚靠在林木生身上，而林木生也顺势扶住了她的肩膀。

        灰佐提出向外走着看看，焦娇为了与林木生单独呆在一起，故意说：“我脚上有伤如果遇到什么事可能会拖累你们。”

        灰佐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于是接着说：“那就兵分两路呗，小帅哥，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情况呀～”

        良夜不知道察觉焦娇的心思没有，只是微笑着回应：“好的。”

        谁知林木生却不同意，直截了当地说：“他不会和我分开，要么你自己去，要么你留下我们去。”

        良夜没有反应，站在路口一副我怎样都行的乖巧样子，焦娇听闻这话心却沉了下去。

        不等几人做出决定，野兽的嘶吼声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除了良夜剩下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焦娇伸出手想寻求林木生的帮助，却发现几乎是听到嘶吼声的同时，林木生就瞬间移动到了良夜身边，下意识将他圈在墙壁和身体中间，呈保护的姿态。

        良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不过随即也警戒起来。

        嘶吼声越来越近，焦娇脸色一沉，也顾不得脚伤咬牙站了起来。

        这里是死胡同，几人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林木生第一个拉着良夜冲了出去。

        出去便看见了路旁三三两两散落的，神色狰狞恐怖的怪物，此刻那些怪物看见几人，像是忽然有了目标，全都用非人的速度一齐冲了过来。

        灰佐见此情况也转身拉住焦娇就向外跑。

        焦娇忍着痛努力奔跑，却仍然太慢了，不一会儿便要被追上，灰佐平日嘻嘻哈哈，遇到这种时刻却很靠得住，招来一堵水墙阻缓怪物的行动，随后一把背起焦娇，转瞬间便追上了林木生良夜，速度竟和二人不相上下。

        “卡斯曼家族的掌管者。”良夜看了一眼身后的情景，喃喃道：“不愧是敢直面阿山的人。”

        几人狂奔着甩掉了怪物群，躲在拐角处，依靠听声躲避着未知的危险，亦发现了这里迷宫的构造。

        灰佐有些微喘，刚要说什么，却忽然止住了声音。

        怪物似乎格外嗅觉灵敏，没过一会儿几人便被发现，在灰佐的哀嚎中又被迫开始了漫长的追击。

        迷宫北侧。

        里娅看了看对面抱腿坐着的少女，两个麻花辫耷拉在身侧，像是垂耳的小白兔。

        女孩叫夏弥尔，灰佐那一队的治愈者。

        另一边，是一丝不苟站着的泊威尔，瘦高的男人似乎并不愿意搭理他这个所谓的队友。

        三个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灯光大亮，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非人的嘶吼声不大，却渗人得紧。

        里娅反应最快，立刻顺着路口冲了过去，夏弥尔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还呆呆地坐在原地。

        泊威尔紧随里娅冲了出去，右侧几十个疯狂的怪物扭曲着冲了过来，两人连忙向左跑去，跑到一半里娅转过头，余光注意到后方有几只怪物没有被两人吸引注意力，似乎是看见了路口里的夏弥尔。

        “啧。”里娅停下了脚步，顺着墙壁一蹬，从众多怪物头上翻了回去。

        利落地用匕首划破了一只怪物的脖颈，发现这些怪物能被杀死之后，里娅神情轻松起来，回到之前的路口，果然夏弥尔已经被几只怪物围住。

        幸好那条路很长，几只怪物才花了点时间找到尽头的夏弥尔。

        迷宫的地是单纯的泥土，非常适合执行者，里娅控制一道土墙将夏弥尔围在中央，自己在外面将几只怪物用匕首杀死，随后拉起那个被吓坏的小姑娘。

        “谢谢……”夏弥尔声音清脆温柔却不显甜腻，里娅作为资深声控，决定给她个附加礼物。

        于是不顾夏弥尔的惊呼，里娅一脸冷漠地将女孩扛了起来。

        因为她听到那原本应该被泊威尔带走的嘶吼声又绕了一圈回来了。

        果然，里娅扛着夏弥尔出路口时便看到泊威尔一脸生无可恋地带着怪物又从右方绕回来了。

        夏弥尔也知道仅凭自己是完全无法跑过这些怪物的，于是乖巧地在里娅肩上平衡身体，努力不给里娅添麻烦。

        只是过了一会儿，仍然没忍住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实在是不怪她，被扛在肩上颠簸半天，她现在胃里翻江倒海，肋骨也被顶得剧痛。

        里娅注意到了这声就在耳边的呜咽，皱了下眉，随即换了个姿势，由扛变背。

        夏弥尔从善如流地搂住了里娅的脖颈，舒服多了的她没再出声，乖巧地趴在那单薄的背上。

        里娅全力奔跑着，步伐稳定，可忽然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跤，竟是踉跄了一下。

        不是因为脚下泥泞的路，而是因为那背上一直安静乖巧的少女忽然喊了一句，“姐姐。”

        “别那么喊我！”里娅下意识便低吼回去，声音比平时还要冷。

        背上的夏弥尔抖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里娅稳了稳心神，方知自己刚刚的失态，尽量语气平和地说：“抱歉，怎么了。”

        夏弥尔更畏缩了，但还是大着胆子轻声说道：“谷宴……他这次来，是为了杀死阿尔蒂尔哥哥，姐……里娅姐姐，你能帮我提醒阿尔蒂尔哥哥一下吗？”

        里娅并不惊讶，谷宴看向阿尔蒂尔时，眼里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恨意谁都看得出来，但她还是答应了：“好，我会提醒他。”

        夏弥尔这才小小松了口气：“太好啦！谢谢！”

        “恕我唐突，”忽然，一道声音从里娅身侧传来，“我们眼下的情况可并不好，是不是要想想办法？”里娅侧头看去，是边跑边转头看着她们的泊威尔。

        泊威尔说的没错，里娅也发现了，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环路里，无论怎么跑都只是在绕圈，现在，他们需要尽快找到环路的出口。

        忽然，里娅眼睛一眯，前方一道裂缝吸引了她的注意。

        “跟我走。”低声说完这三个字，里娅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迷宫西侧。

        解决完怪物的枕山和阿尔蒂尔向中部走去，寻找着出口。

        阿尔蒂尔看着枕山坚定的步伐，好奇问道：“您知道出口在哪？”

        枕山慢悠悠地回答：“不知道。”

        阿尔蒂尔疑惑：“那您为什么走得这么坚定？”

        枕山瞥了一眼阿尔蒂尔：“换你来？”

        阿尔蒂尔没敢再说话，枕山接着说：“我不是在找出口，我只是在避开那些怪物。”

        阿尔蒂尔：“您知道怪物在哪？”

        枕山：“那些东西叫得很大声，你听不到？”

        阿尔蒂尔沉默了，他的听力只是正常人的程度，那些怪物的吼声也就是比正常人说话大一点，他此刻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无法像枕山一样准确判断方位。

        “抱歉，我听不见。”阿尔蒂尔讪讪道。

        听到这话枕山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了一句：“希望林木生没和良夜分开。”

        阿尔蒂尔听了觉得枕山是在担心良夜的战斗能力，毕竟像清理者和治愈者这样的角色，都不太有自保能力。

        这时他忽然想起灰佐那一队的治愈者，似乎是叫夏弥尔，不知道为什么，阿尔蒂尔觉得她有点眼熟。

        没等阿尔蒂尔细想，枕山忽然停下了脚步。

        两人此刻正走在一条几百米长的长廊，两侧都没有路口。

        阿尔蒂尔问道：“怎么了？”

        枕山难得叹了口气，道：“有队友真好。”

        枕山什么时候这么有队友爱了？满脸疑惑的同时，阿尔蒂尔终于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枕山叹气的原因了。

        笔直的百米长路两端，分别出现了背着夏弥尔的里娅，和拉着良夜的林木生。

        以及他们各自身后，上百只嘶吼的怪物。

        枕山和阿尔蒂尔站在道路正中央，除了感谢队友的馈赠，无路可逃。

        枕山微笑着，阿尔蒂尔却从中读出了杀意。

        不过好歹使者都有以一敌十的力量，怪物虽多，但本质和身体素质翻了一倍，丧失理智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阿尔蒂尔觉得枕山只是嫌脏。

        大约半小时后，飞溅的鲜血甚至浸湿了天花板，最后一声嘶吼也归于死寂。

        两队使者从路口走出，脚下是蜿蜒血河铺成的红毯，身后是摞成山的尸堆，以及一地的断臂残肢。

        炼狱般的景象，众人的神色却一个比一个淡定。

        阿尔蒂尔这才有时间，仔细看看那些怪物。

        他这才发现，那些怪物其实长得和正常现代世界的人类一样，里面甚至还有小孩子，一时间内心涌上复杂的感觉。

        很多世界都有类人的生物，每个经验丰富的使者手里都会有无数生命。

        因为就算十字架染了血，只要神仍是神，救赎之力便依然存在。

        其实所谓使徒信者，所谓救世之主。

        不过是群用满手鲜血维护信仰的人。

        在监视器里看到几人表现的蒲煞眼里的游刃有余消失了，他看着被他领回来的几人，忽然有种整个世界将被重置的不安感。

        两个小队重逢，却不见谷宴的身影，枕山几人并不在意，但灰佐等人脸上竟然也并无太过着急的神色。

        良夜问了一句，这才知道灰佐、焦娇还要泊威尔一直是一队，上个任务世界他们损失了两名队友，夏弥尔和谷宴都是新招进来的。

        几人交流了信息，很快便能猜到，出口就在无人到过的南侧。

        空气一片死寂，除了血腥味，再无半分嘶吼声，众人快速来到门口，看见了穿着西装迎接他们的少年。

        自己在浴血奋战时，罪魁祸首却不慌不忙换了身衣服，让众人不由得都有些恼怒。

        但任务仍在执行，作为引领者的枕山和灰佐没有出声，剩下众人也就沉默下来。

        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少年微微弯腰行了个绅士礼，微笑道：“各位好，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蒲煞，隶属于地府。恭喜各位获得了地府的通行证，接下来，请跟我走，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为各位解答。”

        “去哪，见谁，地府是什么。”连灰佐的语气都不善起来，作为使者被普通人戏弄，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似乎是意识到众人的态度有所改变，蒲煞也没用绕弯子，直接了当地说：“去见闫王，我们的头儿，地府是这片区域最大的两个幸存者组织之一，另一个叫天堂。”

        “请问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枕山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一群被药物控制的怪物罢了，”说到这里蒲煞脸色沉了沉，“天堂的那些废物，在格斗场赢不了地府，就走邪门歪路，研制那些能让人战斗力瞬间提升的毒品，把好好的人变成了只会攻击别人的怪物。”

        蒲煞说起天堂时憎恨的样子，让几人知道估计天堂和地府并不交好。

        “无法治疗吗？”良夜问。

        “那个毒品叫‘兽性’，反正目前没找出解药，那些废物研究就算了，还没控制住源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去，那个玩意儿有潜伏期，很多不知内情想在格斗场分一杯羹的傻子抢着吃，搞得外面现在到处都是那种怪物，杀都杀不干净。”蒲煞眼神冰冷地说。

        “所以刚开始遇见的时候，你杀的都是那些被注射毒品的人？”阿尔蒂尔回想起来那句不算人，问道。

        蒲煞笑里藏刀：“是啊，好不容易把一群怪物集中处理，还差点被你们搅和了——我们到了。”

        几人来到一扇关闭的高大铁门前。

        只是厚重的铁门，都阻挡不住里面的咆哮声。

        “蒲煞这混蛋——！！！偷了老子的菜刀干那些恶心事儿！！我要杀了他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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