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魇

“时间差不多了。”晏屿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明天早上还要送梁修蕴上班，还是早点回去睡觉的好。
  梁修蕴回了神，上前拉了一把险些被吧台旁边的凳子绊倒的人，“今晚就住这里吧，太晚了回去也不安全。”
  “那好吧，又要麻烦梁哥了。”晏屿洛也有点累了，现在在开车回家，再洗个澡，那他一晚上不用睡了。
  于是梁修蕴给晏屿洛收拾了一间客房，又找了套自己还没穿过的衣服给晏屿洛。
  客房和梁修蕴的房间在同一层楼，夜晚梁修蕴处理完工作睡不着，想看看晏屿洛睡得习不习惯。一到对方门口，却发现连门都没关。
  只不过屋子里关着灯，人似乎已经睡下去了。
  正当梁修蕴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从客房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疑似哭喊的声音。
  不难听出那是晏屿洛的声音，只不过和平日里小太阳一般清亮的声音不同，现在的呢喃里多少带着些哽咽和……惊慌？
  思索再三，梁修蕴还是推开了客房的门。
  但他没敢开灯，怕吓到小家伙。
  “唔……”
  梁修蕴走到床边，窗子没关，窗帘也没拉上。晏屿洛将自己裹着被子缩成一团，以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睡着。
  “哥哥，别……别走……”晏屿洛皱着眉头，急促地喊着哥哥，甚至还带着些哭腔。
  梁修蕴蹲在床边，找了个方便的姿势，抬手去摸晏屿洛的头发，放缓了声音哄人，“你……哥哥不走，别怕，乖乖睡。”
  可晏屿洛非但没安静下来乖乖睡，甚至伸出手寻着声音去摸梁修蕴。
  摸不到东西，晏屿洛就委屈地瘪嘴，眼看要哭出来了，梁修蕴立马把另外一只手伸到了晏屿洛的手边。
  抓到手之后，晏屿洛心满意足地将手拉到了被子里。
  梁修蕴叹了口气，左右看了一圈，沙发离得太远，睡地上肯定着凉，被晏屿洛攥住的手又抽不出来，他只好靠在床上，等着晏屿洛什么时候松手，他什么时候回房。
  好在晏屿洛没一会儿就睡沉了，握着梁修蕴的手也松开了。梁修蕴小心翼翼地将手抽了出来，站起身之后，怕晏屿洛晚上着凉，又将窗子和窗帘都合上之后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不放心，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孩，最终还是没把门关上。连带回了自己卧室之后，连自己的门也没关。
  睡之前喝了酒，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助眠，可梁修蕴却十分精神，于是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打算给自己催催眠。
  他书还没看几页，隔壁房间就传来的惊惧的叫喊，那声音里巨大的恐惧连梁修蕴一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心脏一紧。顾不得多想，梁修蕴快速翻身下床，三两步来到客房。
  因为梁修蕴走之前关了窗，屋子里没开灯，看不清里头的场景。
  犹豫再三，梁修蕴还是轻声开口询问，“可以开灯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沙哑颤抖的声音才回应他。
  “可以。”
  “啪——”
  一开灯，梁修蕴的目光就落在了床上。
  晏屿洛坐在床上，双目空洞，似乎是不适用突然的光亮，不太聚焦的目光向他投过来。
  “哥。”晏屿洛双臂抱着曲起的膝盖，将下巴放到了膝盖头上，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梁修蕴。
  “我在，做噩梦了吗？”
  梁修蕴眉头微蹙，他不知道晏屿洛是不是在叫他，也不知道晏屿洛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在梦中，只好先安抚人。
  当他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小家伙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在往外冒。他给晏屿洛的是一件灰色的T恤，此刻后背一整块几乎都被汗湿了。
  梁修蕴看得心惊，坐到床沿试图去触碰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墙上的挂钟的人。见对方不排斥，他这才将人缓缓搂进了怀里。
  小家伙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没事，别怕，哥在呢。”梁修蕴眉心微微皱起，聚着些许担忧，但语气轻柔温润，伴随着嘴上的安抚，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晏屿洛的背。
  晏屿洛依着梁修蕴的位置，向他怀里靠去。
  感受到小家伙亲近的梁修蕴浑身震了一下，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晏屿洛对他可能存在着的心思。
  万一小家伙真的对自己有想法，趁着对方现在神思脆弱，给予安抚，不就让好感更多了吗？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但晏屿洛却突然推了推他的肩膀，将对方从漫无边际的连篇浮想中拉回了神。
  “怎么了？”梁修蕴以为晏屿洛缓过了神，立马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但晏屿洛却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似乎十分难受地紧皱着眉头说，“想吐。”
  但梁修蕴给人拿了垃圾桶过来后，晏屿洛只是红着眼睛干呕，吐不出一点东西。
  “算了。”晏屿洛放开了梁修蕴的手，难受地闭上眼睛躺回了床上。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可怜兮兮的。

  梁修蕴倒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晏屿洛却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紧闭的窗户。
  “梁哥。”干呕之后晏屿洛的嗓子更哑。
  梁修蕴应了一声，将水杯放到晏屿洛嘴边。他也实在难受得不想动手，就着梁修蕴的手就喝了小半杯。
  “麻烦你了梁哥。”晏屿洛的目光还有些呆滞，声音十分微弱。
  梁修蕴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紧抿着唇看着似乎正在慢慢回神的晏屿洛。
  刚才喊他哥的晏屿洛应该还是在梦中被魇着，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把他当晏兰深了。现在喊他梁哥，还晓得说麻烦他了，那大概率是已经清醒了。
  他想问晏屿洛每天睡觉都这样吗？持续多久了？有没有看过医生？
  “没事，正好我也睡不着。”梁修蕴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晏屿洛见人沉默了那么久，还以为梁修蕴要问他些什么，但好在没问。
  他重生之后一直有梦魇的毛病，刚开始以为是因为吃了药，可今晚他没回家，没机会吃药，居然还是这么严重……
  “梁哥能陪我一会儿吗？”晏屿洛抬头看向梁修蕴，黑眸在灯光下闪了闪，毫无杂质的目光盯着梁修蕴，就像在邀请对方和自己共进晚餐一般随意。
  看着晏屿洛表面淡然，但梁修蕴注意到小家伙耳根有些泛红，连被子里的脚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话说出口之后，似乎又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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