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瓦舍里的壮汉

秦子衿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仰头看过星空了。
大概五六年级的时候吧，有一年的暑假爷爷突发奇想说要带她下乡长见识，两人大包小包地回了乡下老房子，在那个没有冰箱和空调的老房子里，夜晚就在院子里支凉床乘凉，躺在凉床上，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仰头看星星。
七八月，正是星河最盛的时候，那星空，比今晚的星空还要漂亮。
忽然，一点微弱的光点从眼前滑过，秦子衿还以为是流星，注意看才发现是萤火虫。
她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声叫到：“萤火虫！”
如果说星空是多年未见，萤火虫则一直活在秦子衿的意识里。
一些唯美动画或电影里有，秦子衿每每看了都十分开心，因为爷爷说他小时候会抓萤火虫放在空油瓶里，再把油瓶放在床头，就跟小夜灯一样。
秦子衿便一直幻想着自己也能有一盏这样的小夜灯。
“天热了，河边时常会有流萤。”祁承翎如此解释道，十分不明白秦子衿为何会如此高兴。
“我们去抓点！”秦子衿说着就要走，却又注意到自己怀里熟睡的汤圆，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汤圆放到祁承翎的马鞍上。
汤圆微微睁眼看了一眼秦子衿，便又安心地趴在马鞍上熟睡了。
“走吧。”秦子衿伸手去拉祁承翎，“把马儿丢在这里，我们捉了萤火虫便回来。”
祁承翎也没犹豫，这马是他养大的，不似一般马儿，十分听话，即便是丢了缰绳也不会随意乱跑。
祁承翎松开马绳，提着灯笼同秦子衿一起走到河边。
河边上长着一簇簇肥厚的草，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是什么，秦子衿弯腰，轻轻挑起一丛草，赫然发现草丛底下歇着好几只萤火虫，莹绿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地映在水面上。
秦子衿伸手去抓，却惊动了休息的萤火虫，它们四散而起，飞至空中，秦子衿挥手招了招，却是一只都没能抓到。
祁承翎在一旁看着，将手里的灯笼挂至一旁的树上，又顺势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拿着树枝往草丛里来回扫动两下，激起近百只萤火虫飞起。
秦子衿一下子看呆了眼，完全忘了要去抓萤火虫，带她回过神来时，萤火虫大多已经往湖面上飞了去。
秦子衿懊恼不已，却见一旁祁承翎将合着的双手送了过来。
“我抓了几只。”祁承翎道。
秦子衿欣喜地看了一眼祁承翎，然后伸手扶住祁承翎的手，慢慢靠了上去。
祁承翎将合起的手掌慢慢分开一条缝，秦子衿瞧见了三只微弱的荧光。
“神奇~”秦子衿感叹道，然后慢慢离开祁承翎的手，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最终摸出一块纱帕，想借此将祁承翎手里的萤火虫包起来。
“这样，就可以装萤火虫啦。”秦子衿用手掐着纱帕，把它做成一个临时的纱袋，“表哥快把萤火虫慢慢地放进来。”
祁承翎正要动手，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祁承翎下意识地转身护住秦子衿。
身旁只有树上的灯笼散着光，秦子衿和祁承翎站在光源中，灯下黑叫她们看不清对面的情形，却只听得脚步声和痛苦的哀嚎声。
忽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进了光源里，祁承翎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拽着秦子衿的胳膊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另一只手成掌。
原本箍在手心里的萤火虫猛然间得了自由，快速往一旁飞去。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溅飞不少血，祁承翎侧了侧身子，想挡住秦子衿的视线，秦子衿却伸手拦住了他的胳膊，错愕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上前一步，蹲下。
“你不是……是瓦舍后台那个……”秦子衿连忙问，她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在后台阻拦她和袁景泽的壮汉，“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原本好似昏死的男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秦子衿，似乎也认出她来，张嘴微弱地道：“救……救救……”
黑暗中原本有道脚步已经跑远了，忽然又安静下来。
秦子衿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祁承翎却手快地将秦子衿拉起拦至自己身后，右手拽过一旁挂在树枝上的灯笼，快速朝着黑暗中一挡。
灯笼瞬间被利刃切成两截，连着灯笼里的烛火一起落在地上，成了一堆火团，恰好把周边照亮。
“躲好！”祁承翎语气严肃地嘱咐秦子衿，然后收回护着她的手，往前一步，趁着对方一刀砍空还未来得及反应，双手背交，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收，只听得咔擦一声，那人也不知是手腕上哪节关节受了伤，一声轻微的惨叫，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砸在青石砖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为祁承翎捏了一把汗的秦子衿松了一口气，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一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想她活命就住手！”抓着她的人厉声道。
祁承翎回头看了一眼，便被身后的人找准机会，重新拾起匕首，抵在了后腰侧。
“把他们抓回去！”拽着秦子衿的人说。
“这两个人有什么用，杀了不就完了！”祁承翎身后的人说。
“这两个是官府家眷，死了必然惹麻烦！”
“这麻烦！”
“少废话！赶紧做！”秦子衿身后的人低骂了一声，“要不是你方才失手，让他挣扎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那人说着看向祁承翎，“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便杀了她！”
说完还不忘威胁地将匕首往秦子衿脖子上压了压。
“我不动，你别伤害她！”祁承翎连忙说。
于是他身后的人便收了匕首，弯腰去扶昏倒在地的壮汉。
秦子衿觉得此时是个机会，用眼角瞥了一眼身旁的河水，又瞧见地上的火堆扑闪扑闪地即将熄灭。
秦子衿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猛地侧身，用肩膀将男人拿着匕首的胳膊往外撞了一下，然后快速跳入了一旁的河水里。
“表哥！”秦子衿边跳边叫了一声，祁承翎反应很快，紧随其后，一连两声入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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