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来

车子缓缓移动，司万漉从后视镜看周奕没离开，站在原处傻愣愣的，像是山里受了惊的小兔子，灰秃秃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面色如常的萧梁钰，莞尔：“欺负小姑娘，不心疼啊。”

        萧梁钰最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一头雪狼，时刻隐藏着自己，也时刻散发着凌厉的目光，对猎物，也是对敌人。

        萧梁钰低头打着字，眼皮不动，睨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说完稍一顿，还不忘冷声提醒：“刚才是你催我走的。”

        “是是是，都是我无情，伤了小姑娘的心。你没欺负她，不就是动心了不承认，还无视人家小姑娘的一片真心嘛。”

        司万漉不愿跟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计较，打着方向盘驶出了校门。

        电影院距离学校不远，出了学校门口右转，直走穿过三个红绿灯就到了。

        出门第一个路口就遇到了红灯，等待间隙，司万漉看了眼萧梁钰，“你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看惯了萧梁钰长发飘飘，温婉清冷的样子，此刻她身穿军训教官装束，干练严肃坐在副驾驶的让司万漉有些晃神。

        萧梁钰就像满月时月光下的荷花，清冷而艳丽，散发着淡雅却诱人的清香。看到的人为了采撷到她，不惜深陷透骨的池水里，最终只能溺死在松软的湖里。

        有些花注定只会为一人而开，也只有那一人能决定她生在哪里，是百芳的花园，是孤陋的花盆，或是盛着水的花瓶，只要是那个人，她都会美丽绽放。

        司万漉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有的人只是出现了就已经赢了，并且她直觉周奕就是那个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司万漉清楚眼前这个高岭之花是喜欢女生的。

        司万漉跟她是在她大一时认识的，虽然她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性向，但也不会主动向别人袒露，就像她常说的，没必要。

        若不是那个乌龙事件，就连司万漉都不知道，这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朋友喜欢女生。

        萧梁钰清冷淡漠的是她的性格，她的五官虽不及司万漉娇媚，但柔和俊俏，颇有“清水出芙蓉”的韵味。

        司万漉不止一次说过，她的性格真是浪费了这张脸。

        听到了司万漉的问话，萧梁钰不抬头也不回答，她在写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那样她会因为分神而出错。

        做的也都是为司万漉擦屁股的事，头大的同时，萧梁钰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人是怎么好意思用这么轻松的口气问出来的。

        眼看绿灯亮了，司万漉转会视线，驱车去往电影院。

        电影是真的要开场了。

        “既然你对那个小姑娘有心思，就别想东想西的，提前说开，也省的日后麻烦。就算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呢。”司万漉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只管自顾自的说着，她知道萧梁钰心里的顾虑。“但说实话，我看这小姑娘挺不错的。”

        萧梁钰放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思绪也翻滚着飞向从前。

        萧梁钰是天然弯，她的初恋是在高三，对方叫曲清婉，一个才华横溢的美术生。曲清婉一次在学校晚会看到她后，对她展开了热烈且浪漫的追求，而她在此期间逐渐沦陷。

        曲清婉会带她去郊区写生，给她画独有的肖像，陪她看城市最美的夜景，也带她去看乡村最美的星空。

        一切是那么的浪漫且温馨，她也会为曲清婉改变自己。曲清婉不喜欢她的朋友圈子，她每次都会缺席朋友的聚会，后来朋友知趣的不再叫她。她会放弃参加物理竞赛的机会陪曲清婉写生。她也想过，这样的相处状态是不是有些有些禁锢和不理智，但是想到对方对她的包容和爱，便觉得甜蜜，甘之如饴。

        小小的年纪，她就开始规划着她们的未来，想着自己是要跟对方在一起一辈子的，即使舍弃些什么也无所谓，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就够了。

        可是，在她对曲清婉的要求一次次迟疑的时候，对方艴然不悦。

        曲清婉在一次要求跟她做被拒绝后，强行撕开她的领口，顶上一颗扣子被拽的弹了出去。她当时很紧张，更多的是不安和害怕，未及深思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曲清婉露出嫌恶的表情，跟她提了分手。

        意识回笼后，不论她怎么解释和挽留，都无济于事。

        她这场为期一年的感情就这样终了。

        本以为一场刻骨铭心的青春和初恋就此落下帷幕。偏巧曲清婉跟她同一所大学，在一次会议上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诋毁她，侮辱她。

        ——“萧梁钰也有资格当部长吗？学校选学生干部不看个人素质吗？萧梁钰又当又立，在我这个女朋友面前装的冰清玉洁的，转身还不是钓凯子去了，不知道爬上过多少人的床，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工作能力？哪里体现的工作能力，是勾引人的能力吗？”

        那一刻，她心都碎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温柔至极的人会变成这样，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为何却要相互伤害。

        萧梁钰咬着牙，紧闭着嘴，低着头不看她，任她羞辱谩骂。额角青筋颤颤，没人看到她颤抖的手和深陷入指节的指甲。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或许，把那个曾经温柔可爱的曲清婉变成这样的，正是她。是她伤害了一颗赤诚的心，是她不配拥有真心的对待。

        青春是用来回忆的，初恋是用来埋葬的。

        也就是在那时，司万漉知道了她的性向以及初恋。

        司万漉看起来娇媚而温柔，发起狠来惨绝人寰。当场甩了曲清婉响亮的一耳光，她是相信萧梁钰为人的。眼前这个疯女人口中不堪的女生绝不会是萧梁钰。

        警告了在场的人之后，她带人好好问候了一下曲清婉。

        中间发生了什么，萧梁钰不知道。只是她再也没见过曲清婉，也没听到关于那次的任何风声。

        虽然嘴上不说，萧梁钰一直很感激她。

        思绪乱作一团，窗外的高楼树木已经消失了。

        司万漉把车停在电影院的停车场，转头看向眉头轻拧的萧梁钰，“下车了，说好了请我看电影的，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萧梁钰这才回神，解了安全带，两人并排走进影院。

        “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司万漉背着手，准备出拳。

        司万漉跟萧梁钰看电影口味不同，司万漉喜欢看爱情片，怎么腻歪怎么来的那种，或者是恐怖片，血腥暴力灵异一呼百应。萧梁钰喜欢看纪录片，全场都没什么女生的那种，或者是文艺片，对恐怖片和惊悚片接受度为零。

        “看爱情片。”萧梁钰淡淡的说。

        司万漉一惊，抬手捋了捋头发，“良心发现了，开始体贴人了？”

        “看在你开车辛苦的份上。”萧梁钰应的随意，转身去买爆米花了。

        司万漉每次看电影必须吃爆米花，说是没有爆米花的电影就是放映机，毫无感情。

        萧梁钰不反驳。

        …

        一场电影结束，萧梁钰揉着脖子出场，嘟囔道：“躺在床上拿平板看场电影比来影院舒服多了。”

        抬着头看三个小时的电影，不管是对她的脖子，还是她的耳朵都是极大的考验和折磨。

        承受的是耳朵，承担的确是脑袋，每次在影院看电影，超过半个小时，她就会觉得头疼，声音震得头疼。

        “这你就外行了，在影院看电影看的是一种情怀。”司万漉拿着空空如也的爆米花桶，扔进放映厅门口的垃圾桶。

        “我是外行，你下次找内行的人情怀去。”萧梁钰揉着太阳穴，不耐的闭了闭眼。

        电影情节很简单，无非是老套而统一的误会后大团圆结局。

        电影中女主曾经被前任伤害过，她把这份不安和不满全部转嫁给现任，这让他们的感情建立在裂痕上，随着剧情发展，感情深入，裂痕越来越大，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女主心灰意冷，对爱情失去信心，朋友跟她推心置腹的一夜交谈，让她明白了，一直以来他们感情最大的障碍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最终，女主找到爱的秘钥，跟男主走入婚姻的殿堂。

        这让她很难不想到，司万漉是故意带她看这部电影的。

        萧梁钰明白朋友的意思，但是感情的事，不是懂就行了。它不像是数学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之后改过来就能拿到满分。爱情是一道玄学题，或许同一个答案，她答就对，你答就不对。

        司万漉甩了甩头发，“我这不是喜欢你吗，待会出去k歌，一起去呗？不过你最好先换身衣服，这身太引人注目了。”

        萧梁钰看了眼手表。

        3:20

        “你们去吧，我回趟学校。”

        “这是不忍心小姑娘伤心了？”

        “手表落学校了。”

        刚才是谁抬手看表了？

        司万漉也不戳穿她，难得朋友那颗秤砣心能够为一个人软一下，“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去玩吧。”

        司万漉不依，最终还是把她送回了学校。

        进校门的时候已经三点四十了。按照正常进度估计五营一连的已经结束了。

        想了想，萧梁钰还是朝汇演处走去。

        在训练场外围，萧梁钰看到下一组上场的刚巧是一排。

        周奕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比较高的，十名学生六女四男，按照身高排的顺序，周奕刚好在中间。

        只见一排代表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的摆臂拿尺子量过似的，就是萧梁钰本人看了都颇为震撼。

        十个人是在上午选出来的，短短几个小时能够彼此磨合，配合如此默契，是萧梁钰始料未及的。

        这群孩子是真的用了心了。

        不枉她在太阳底下跟着晒了这么久。

        萧梁钰本来是想陪这群孩子训练到最后的，毕竟汇演荣誉不仅是她们的，也是她的。只是事先已经答应了司万漉，她也不好放对方鸽子。

        萧梁钰是不会承认她存着刻意躲开的心思的。

        考核动作中有四十五度转体敬礼，萧梁钰刚好现在动作当先，明明距离那么远，她还是觉得周奕的眼神有一瞬触碰到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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