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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第二日梁沉走的时候小公子浑身滚烫,昨日折腾得厉害了些,今天他不光发起了烧还有些浑身酸痛。梁沉心想着再多陪他一会儿,洛溪委婉道,“少爷,您再不走,就该误了时候了!”

        “少卿,快去吧。”那小人的嗓子有些沙哑,一双眼睛却还是温温润润的,“等你回来,我就好啦,我们就可以出去走走了…”

        “别说话了,多休息几日吧。”梁沉心中汹涌,低头吻|了他许久才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戚无染眼看着马车渐渐绝尘而去,还是有些熬不住了,便又回到了卧榻上。他抱紧了自己,却恍然间看到镜子中自己脖颈上那些清晰可见的暧昧痕迹,不由得脸一红,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太难忘了,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沐浴,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仿佛一直萦绕在周围。他从小到大修得都是禁欲的心法,一直到如今才算是懵懵懂懂通了人事。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觉,那个人仿佛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所有的未知都展露给了自己。那份野性与温柔,那份掠夺,那份坚实的依靠…戚无染竟然觉得自己无比怀念那一刻的春宵。

        原来他还有这幅模样。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纸醉金迷的少年时代…那…是不是他也对别人…

        戚无染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想不开,来来回回也折腾得自己无法入眠。洛溪轻轻叩了叩房门,将一份燕窝粥端了上来,又悄声道,“戚公子,少爷说了,让您将这燕窝粥趁热喝了。若是今日午后还难受,就再吃些药。”

        “好。”戚无染努力保持礼节,“我这就喝,劳烦了。”

        “不敢不敢。”洛溪赶忙道,“公子不必对属下如此客气,将您伺候好了,我们少爷才能放心。”

        “是么…”戚无染突然陷入了沉思,“洛溪,你说,我这病,得什么时候能好?”

        洛溪胆战心惊地回话,“这…只要您按时吃药,多休息,那时不时头昏体虚的毛病,不算事的。”

        “不算事么…”戚无染叹了一声,“可是少卿说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去远游四海。”他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的天,“若是我还是好不了,那…什么时候能去呢?”他转头,“洛溪,你是个好人,你待我很好,待少卿也很忠心耿耿。到时候等我们出去游玩了,你就回大梁去,多陪陪家人吧。”

        洛溪听得几乎满心酸楚,他强忍着难过,“公子的身子定会很快见好的…只要您跟少爷都越来越好,属下也就放心了!”

        这连年的病弱体虚,还不都是拜那些含香蕈所赐?

        洛溪心中比谁都清楚,可是他又如何能说得出来?

        他微微抬头,瞥见那小公子白皙的脖颈上一连串的红痕,又赶紧把头低下去了。戚无染慢慢喝完了那碗燕窝粥,又歇下了,洛溪才端着空碗退了下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洛溪走出屋子,不由自主地抹了抹眼睛,“苍天在上!我家少爷一定要早早回到这东皇院,早早让属下停了那些含香蕈!戚公子的身子一定要早些好起来啊…”

        流云一过,长天中多了些寂寥。

        梁沉如行尸走肉般试着吉服。

        “成亲又不是出殡,少卿,你耷拉着脸做什么?”白起捏了块红枣上上下下打量他,“兄弟,以我的眼光,你穿这一身带鹤羽的,绝对最是英俊!不信,你到镜子前去看看?”

        梁沉抬眼,“那照你这么说,我穿哪一身最难看?”

        “嘶…我想想。”白起认真地翻了翻,“这身定是最丑!俩鸳鸯绣得跟野鸭子似的!”

        “好,那我就穿这身。”梁沉招招手,“听到没?定下来了,穿那身带野鸭子的。”

        “你…”洛寒初气得肝颤,“阿沉!你在跟谁过不去?别任性了好不好?”

        “不好。”梁沉白了他一眼,“我很显然是跟你过不去。”

        “阿沉!”洛寒初恨不得替他明日娶新人过门,“你再这样,明日就要给南洛丢大人了!”

        “我丢什么人?”梁沉冷笑,“私放穷奇子不丢人?火烧湘灵不丢人?提亲万虫谷不丢人?我的好舅舅,比丢人,你比我强得多了!”

        洛寒初本就身段纤纤,被他这么一气已经去揉胸口了。六皇子见两人又要搓火,赶忙劝道,“少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不就是光惦记着东省行宫么?你放心!成了亲之后,更有的是自由。别说是金屋子了,哪怕你让他过门,把他养在家里,这不抬手之间的事么?”

        白起撇了撇嘴,“少卿,你欠戚公子的债,下辈子也还不清。”

        “怎么说话呢?”六皇子给他递了个眼色,“哪怕还上八辈子,少卿这个时候也得正儿八经地娶亲,不能耽误!”

        一群人在屋里说得乱哄哄,梁沉实在受不了了,脱了那身吉服便想出去清净清净。没曾想刚刚拐过一阵曲折的连廊,白玉兰花落了一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那里亭亭玉立。

        顾如笙。

        她一袭白衣,身边还带着那只小小的狐狸。

        “岳…岳母大人?”许久未见,梁沉突然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他竟然都没跟小公子提起过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局促。

        “嗯?”顾如笙打量了他一下,“你…我从大梁夜游神殿的正门出来,沿途的百姓都说你和万虫谷的白菁菁马上要成婚…那你怎么还叫我岳母?”

        “我…”梁沉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此事说来话长…”

        “是么。”顾如笙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已经和我们小染了断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梁沉信誓旦旦,“如今小道长已经从内到外,都是我的人,我们已经行过周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他的!”

        “…”顾如笙的目光划过他头上的红色新人钗,低声叹道,“那你还挺畜|生的。”

        “……”梁沉一时间体无完肤,只得低下了头。

        不过顾如笙…莫非她真的不知道湘灵的事情么?

        “走吧。”顾如笙指了指那只小狐狸,“上来,我带你去个地方,非去不可,十万火急。”

        “现在么?”梁沉有些诧异,“要不等到晚上,我叫岑荼…”

        话音刚落,那小小白狐身上金光一起,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从光雾中幻化而来,转瞬间周围尽是五彩祥云。顾如笙提起裙子上了狐狸,便招呼道,“快上来,边走便说吧。”

        梁沉思索了一二,便干脆扔了腰间的白玉束腰,也爬上了狐狸背。

        两狐一人踩着祥云,向南方飞驰而去。

        一路上,那女人突然开口,“你知道五行灵脉么?”

        “知道一些吧。”梁沉有些迟疑,“怎么,岳母是带我去寻找灵脉么?”

        “差不多吧。”顾如笙语气清淡,“但是,小子,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同你说得每一句话,你都要记清楚。”

        “我…”

        “不用犹豫。”顾如笙脸色如冰,“你这层凡人皮囊之下,应该是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个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们也没告诉我---但是无论如何,五行灵脉的机缘就系在你身上,你有这个义务去护好它。”

        梁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不知道,如今木灵脉,在谁手中?”

        “不是被君倾拿走了么?”梁沉想了想,“只听说君倾那时…”

        “不是她!”顾如笙打断他,“君倾拿木灵脉有什么用?若是她拿走了,她定是去交给了睚眦!”

        “睚眦?”梁沉几乎有些转不过弯来,“杀神睚眦?她跟睚眦很熟么?”

        “跟你说也没用。”顾如笙恨铁不成钢,“如今水灵脉就要现世,我撑不住了,便交给你了。”

        “我…”梁沉完全被绕了进去,“您交给我做什么?我要水灵脉做什么?我如今自顾不暇,怎么才能护住水灵脉?要不这样,您直接交给我舅舅得了。”

        “不可能。”顾如笙冷冷回眸,“你舅舅,和那睚眦,是一伙的!”

        梁沉吃了一惊,险些从狐狸上栽下去。

        我舅舅还有这种本事?

        傍晚的东省行宫,小公子用了一点儿鸡汤,便又昏昏沉沉地躺回了床铺上。

        一个不速之客的脚步,稳稳地停在了东皇院的门口。

        来人眉目深邃,身材健硕,一身玄光紫珠袍,昭示着他在万虫谷的身份不浅。

        “你…”洛溪缓缓抬头,“你是落落?!温落,你怎么变成万虫谷的人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三年不见,落落已经完全出落成了一个气度从容的成年人,他巡看了一眼四周,“跟着车队来大梁送亲,偶尔听说梁沉总是提起东省行宫这个地方,我便好奇来看看,究竟藏着怎样的蹊跷。”

        “什么蹊跷也没有。”洛溪缓缓抬起了剑,“温落,东皇院乃是南洛禁地,你如今早已不是我南洛中人,识相的话就赶紧走!”

        “哦?”落落的尾音拉得很长,“禁地?我怎么没听说过东皇院还是个禁地?”

        “快走!”洛溪凝眉,“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温落一声冷笑,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黄色毒烟一下子入侵了洛溪的口鼻。天旋地转之间,洛溪轰然倒地,手中的剑被来人踢出去了老远。

        “没用的东西。”落落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三年了,你如今竟然成了一条恭恭顺顺的看门狗!你个没出息、没胆量的东西,你就一辈子做梁少卿的走狗吧!”

        洛溪喉头剧痛,却叫不出声来、动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落落进了门。门内的千秋让他眼前几乎是春光一闪,他瞥见那株海棠花树,嘴角一扯,“呵,果然是藏着人。”

        小公子有些迷迷糊糊地瑟缩在床铺上。

        温落大步从容地进屋,那暖金色的装饰,那扇屏风尽收眼底。

        终于也看到了那个小道长的模样。

        他近乎柔情地轻轻坐到床边,戚无染身上缠着被子,他的双眼紧闭着,却好像没睡好。落落的目光近乎饕餮地划过那人清贵卓绝的轮廓,划过那人眼尾的潮红。他伸手试了试小道长前额的温度,发现有些烫。

        “生病了么。”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却鬼使神差般俯下身子,他的双唇划过小公子温润的眉眼鼻梁,戚无染没睁开双眼,似乎本能地躲了一下,“少卿…别再闹了…我痛…”

        落落停了一下。

        下一刻,他双目充血,仿佛被谁踢中了最深处的要害。温落猛然支起身子,一双手却死死地掐住了小公子的脖颈。

        戚无染被他骤然一掐,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来。一睁眼,那近在咫尺的面孔竟然不是梁沉…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这…这人是…

        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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