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２１章心几烦而不绝兮得遇君子

三人休息片刻，走出店铺，正准备回靖国公府，远远看见前方人流中一抹白影――素衣出尘，墨簪束发，正是柳风眠。

        陆清泠冲着那背影招呼了一声：“柳琴师，风眠兄！”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正是柳风眠。

        三人见礼过后，见他们三人不是平时打扮，柳风眠便笑问道：“看慕公子这是――乔装出行，陆姑娘也少有的作女装打扮。”

        陆清泠看一眼慕清寒，见他不做反对，便如实说道：“我们找燕子门打听两个人，不想泄露身份，才做如此打扮。风眠兄可知道燕子门最近的事情？”

        “燕子门？掌门燕老三最近好像受了伤，不大做打听江湖消息的生意了。”柳风眠沉吟了一下，说道。

        陆清泠与慕清寒对视一眼，又说道：“你有什么消息，可否告诉我们？”

        柳风眠看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这里离我家不远，到我家去说。”

        于是三人出了西市，拐进旁边的一家里坊，来到了柳风眠家中。

        还是上次的那个小院，陆清泠一共来过两次，慕清寒和华城上次寻找陆清泠也来过一次。

        可是这次一见，众人只觉院子大变样，不仅重新翻修平整过，院中多了青石桌案和石凳，关键是院中摆满了大盆小盆的鲜花，桃花、杏花、牡丹、腊梅、菊花，简直不分四季，花团锦簇。

        “这，这些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陆清泠看看慕清寒，又把视线转向柳风眠。

        只见柳风眠苦笑道：“就是慕公子暖房花室里的花。”

        “啊！快说说，谁送的？”八卦之心大起的陆清泠忙追问道。

        “不瞒陆姑娘，就是上次你见过的李瑾李将军。自从上次来过我家后，他便时常送我些珍贵物品，我都借口物品太贵重，一一退回了，结果他听说我收了陆姑娘当初送的白牡丹，就改送我这些花，还是从慕公子的铺子里预定的，直接就摆在了院子里。”

        慕清寒微微一笑，不做评论。陆清泠却无所顾忌的笑道：“这多好，鲜花配美人，倾国倾城两相宜――李瑾在追求你呢。”

        “陆姑娘别打趣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苦衷吗。”

        三人边说话，边走进了屋子坐定。陆清泠想起那天她曾经躲在室内听到的一番谈话，登时收敛了笑颜，正色道：“闲话不说了，帮我们看看这两个人，你见过吗？”

        华城拿出那两个人的画像――当时为了多找人打听，本就多画了几幅。

        “看面貌不大清晰，但旁边写的这身体特征倒是有些印象。

        是了，这个左脚上有三颗痣的，我听说过。”

        “哦，在哪里听过？”陆清泠急忙问道。

        “清泠，别着急。让柳琴师好好想想。”慕清寒本就话少，此时更是显得比陆清泠沉得住气。

        柳风眠冲慕清寒点点头，“是上个月，听西市坊这边的探查司底下人说，要招一个新人，那家伙自称脚底长了三颗痣，算命的说他是脚踩三星――福禄寿，将来准能发达，因此常向人吹嘘。”

        “哦，那这么说，这人是探查司的？”慕清寒仍然不动声色。

        “那倒不是，后来这人没有加入探查司，说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我还奇怪，一个混混，就算武功好点，敢得罪探查司？可后来这人就是没加入，也没人追问，估计是后边有人，把这事压下来了。”柳风眠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告知。”慕清寒拱手谢道。

        “那你还知道燕子门的事吗？”陆清泠又追问道。

        “燕子门与探查司一向有所接触，有时探查司还向他们打听些江湖消息，作为回报，会对他们的小偷小摸，讹诈勒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人手遍布三教九流，虽说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但有时也能从底层查证一些事情。但听说七天前，燕子门掌门燕老三亲自出手，做一桩生意时失手了，被人打成重伤，如今正在养伤。”

        柳风眠边说边向陆清泠解释道。

        “多谢柳兄。”陆清泠也学慕清寒拱手致谢。

        “陆姑娘不用客气。对了，你们为什么打听这些事。”柳风眠笑问道。

        “唉，因为前天我们回城的路上被山贼打劫了，还有这两个人，装死接机想杀我。”

        柳风眠脸色一变，上上下下打量陆清泠，似在查看她哪里受伤了没有，“陆姑娘可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大跳。那两个人死了，但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柳风眠这才舒了一口气。“陆姑娘以后还是多多当心，上次探查司绑走你，似乎只是想盘问一些事情，但这次直接有人袭击刺杀，陆姑娘似乎招惹了几方人物，敌在暗处，一定要注意安全。”

        “多谢柳兄关心，我以后是得小心，不过，如今我功夫日日都有长进，也不怕那些躲在暗处的宵小。”

        柳风眠皱眉道：“我在探查司，也会多留心各方面的消息，一有可疑的人或事，会立刻告知你们。”

        再说一会闲话，三人告别了柳风眠，登上雇来的马车，从后门回了靖国公府。

        检查了慕清寒的伤势，早已愈合的差不多了，再上一次陆清泠带来的药粉，缠上干净纱布，陆清泠嘱咐他以后受伤一定要做好消毒，切不可胡乱拿什么金创药抹，她那日分明闻到那药膏里有石灰还是什么灰的味道，也不知道多少细菌。

        慕清寒笑着应了。

        也许是这几日一下听到的秘闻太多了，或是遇袭被刺杀惊吓了一场，陆清泠当夜子时练功时久久不能平静。

        紫夜星辰被她一缕真气托悬于身前，光华四射，却收敛于内，缩小的星辰宇宙在紫晶内缓缓运转，顺便吸取着天地精华与灵气。

        陆清泠半闭双目，打坐用功，在识海内观想天地灵气缓缓注入体内，沿着任督两脉运行一周，是为小周天。又沿着四肢百骸从表及里，浸润了五脏六腑，是为大周天。

        心中杂念翻涌，一时想到那刺来的利刃，一时又想到慕清寒挡在她身前，不禁难以入定。

        一边强压心绪，一边勉强运转周天。突然，一阵气血翻涌，胸口心脏闷闷的跳了两下，气机流转一时大乱，再也不是在十二经脉平稳里运行，而是左冲右突。

        陆清泠心下一惊，连忙收束真气，想缓缓归入丹田，但紊乱的真气竟然不受她控制，乱窜一气。紫夜星辰也失了约束，一下子光华外泄，紫晕大盛，甚至光芒直射出院子，一缕紫芒冲天而起。

        正在紧要关头，房门一响，一个人影冲向了她身边。紧接着，一缕熟悉的寒凉真气输入她体内，引导着乱窜的真气归位，又有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静心，敛神，照我说的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感受到那股寒凉真气的导引，陆清泠没来由心里一松，不禁泛起一个念头“他来就好了。”

        心下一松，鼻端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梅花清寒气息，陆清泠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照着指令，引气入经脉――百会、膻中、丹田，任脉归气入腹，玉枕、夹脊、肾俞，督脉下沉入腰。

        缓缓吐出一口气，陆清泠睁开了眼睛，果然见慕清寒正盘膝坐在她身后。只是，在房门外透过的一缕月光中，她却发现慕清寒脸色发白，手掌颤抖。正想说话，慕清寒却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刚走出一步，头一侧，慕清寒蓦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没事吧？”

        陆清泠一下子跳了起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那个人。

        “没事，你知道的，我这副身体与上世练的内功不相容，但你刚刚情势危急，只能用上世的内功导引。”

        慕清寒缓了一口气，淡淡的笑容在月光中别有一番清润的韵致，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两颗浸在冰潭中的寒星，晕着光，直亮到人心底里去。

        “以后切不可心绪不宁时勉强运功，不但无益，反而凶险，知道了吗？”

        慕清寒拍拍她的头，低声嘱咐到。

        “你怎么样？要我扶你回房吗？”陆清泠担心道。

        “没事，我修养几天就行了，你早点休息吧。”

        看着慕清寒跨出房门，陆清泠收起跌落在地的紫夜星辰，放回锦囊，贴身藏好。她坐在床头，不禁一时发起呆来。

        哎，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几次救过她的命，引导她修炼功法，关心她的安危，却总是在她接近时离开。这只是一种补偿心理吗？因为上一世的聂云岚，曾这样救过他，照顾过他，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了报答恩情的替身了吗？

        陆清泠这样想着，暗自摇了摇头。还是先学会自保的功夫吧，省的每次都连累别人。

        那一晚，陆清泠昏昏沉沉入梦，却乱梦无数，快天亮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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