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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更多疑问


脚踏车被老梅村民在村外的绿石槽发现。

因为车身黑与红的显眼色漆,村民一看就认出是陈家的车。

孙无忌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将头颅载去海边弃尸。

“可恶!被这两个女的给骗了!”雷公孙气的大掌拍案,桌上杯子的水洒了出来,桌旁的组员们也为之一震。

“我看她们就是合谋!彼此为对方脱罪!”他忿忿不平地说。

“那小环还承认那是她除夕当天骑的那台?就算是孩子也没这么傻吧?”杨正表情淡定,语末还喝了口热茶。

“那是她知道她赖不掉!全村都知道那是陈家的车!”孙无忌反驳。

“陈府有六台脚踏车。根据屋内财产清点册子来看,案发的时候就已经遗失两台了。骑走另一台的,也有可能是凶手啊。”

“那她又不一定知道有另一台车被牵走!”孙无忌固执地说。

“哪有凶手承认有血迹的车是自己的,又不承认自己杀人?”

“取得检调信任啊!反正她们两个就是跟命案有关系!”

当时警察接获报案,随即便派人封锁现场,除了几个热心帮忙的村民以外,也就只有警方人员可以出入而已。

小环受若梅之命,单独从侧门跑出陈府之后,没有再绕到街道上的宅门把车骑走。

等到天亮的时候再经过,脚踏车早已不翼而飞。

她当时以为警察把车牵回府上了,只好徒步走去陈府的亲家,一一请托援救大小姐。

而案发至天亮这段时间,不知去哪的她,只好就近待在陈府附近的一座凉亭等天亮。

由于没有目击证人可以证实,故杨检座并未相信。但他也不认同搭档的逻辑。

就算陈若梅跟陈小环真的跟这件凶杀案有关,这两人也不可能负责杀人或弃尸。

除夕当天,小环先是来回老梅与金山,再骑去陈若梅家,之后才骑回陈府。

这段路程已经获得其他目击者的证实。

那么她还有气力再将沉重的九颗头颅载到绿石槽吗?更别提虚弱的陈若梅,光是从她家走到陈府就够她受的了。

再说,距离海边的最后一段石槽带极为崎岖、危险,人都寸步难行。

骑脚踏车顶多只能到沙滩边缘。若要将头颅弃尸,以她们的力气恐怕要一颗颗丢弃。这样一次次往返,就算是男人也会手软。

孙无忌听了杨正的想法,便回归到之前团队提出的其中一种推测。

凶手较有可能是成年男性,而且是二至三位。

这帮凶嫌在陈府因某种原因将被害者通通处斩,再各自骑两台脚踏车至绿石槽将头颅抛海。

之后,再共乘一台脚踏车逃逸。

“那为什么要留那台车?为什么不两台都骑走?”杨正问道。

“肯定是想骗我们嘛!要我们以为凶手搭船逃走了嘛!哼,以为我们会上当吗!太小看我们了!”孙无忌大声地说。

不对。

陈府少了几台车迟早会被查出来。这么做,除了陷害小环以外没有意义。杨正寻思着。

其实杨正也曾经怀疑过陈府的男佣。

陈府虽是大户人家,但碍于村内除了大路以外,其他路段都不适宜轿车出入,故佣人大多骑脚踏车代步,而陈家人则搭黄包车。

到了村口附近的私有停车场,再转搭轿车前往商行或港埠。

而陈家每位男佣都会拉黄包车和开轿车。

如果在斩首之后又要将头颅带走,那也许是枪手为了向雇主证明自己的确完成了任务。

既然如此,如果凶手是男佣,为什么不偷黄包车载运头颅而要偷脚踏车呢?杨正因无法回答自己的提问,所以先剔除男佣们的嫌疑。

在杨正与孙无忌问讯佣人的同时,侦查小组也已经按孙组长的指示,将杨正认为有问题的院内园林调查一番。

据佣人们的说法,陈府的二院,也就是陈尸的庭院,原本是没有园林的,只有最里头的后院才有水池。

在一、两年前,才开始在二院兴建。

也就是在小环奉若松当家的指令回陈府做佣之后。

“但这好像跟案情没什么关系吧?”孙无忌说。

“也许吧。”杨正打量着水池的照片,确实看不出什么蹊跷。

“就当是我多心了吧。”

案发至今已经四天了。

在此地无依无靠的小环,因为思念母亲而跑回离鲲。

在筹到车资,离开老梅村之前,还特别跑来警局跟杨正、孙无忌等人打声招呼。

不过孙无忌不领情。

只要一想到小环有可能欺骗他,他就满肚子火。

最早他因为小环是个孩子,又因为自己有女儿,对她也就毫无怀疑。

现在小环只不过有涉案可能,雷公孙便觉得自己遭受欺骗、遭受背叛。

这是对人坦率、脾气直来直往的他绝对没办法接受的事。

倒是杨正始终保持局外人的客观。

不论小环是否参与谋杀计划,在还没找到确切证据以前,他都不打算摊牌。

他神情自若地向小环要了母亲那边的联络数据,就亲自送她到车站乘车。

杨正牵着小环,站在火车月台上。

他蹲下来,将手中的热饭团塞到她手里。

“你年纪小,一个人跑那么远,叔叔不放心。你到了妈妈那,记得每天到警局打电话给我,跟我报平安,好吗?”杨正温柔地说。

“好,谢谢叔叔。”小环眼眶开始泛泪。

“你放心,我是大人了,我很勇敢!我不怕!”对于从小缺乏父爱,近期又经历此等遭遇的她来说,杨正的温暖关心,显得额外感人、可贵。

“一定要打喔!一天没打,叔叔就去找你啰!”杨正再三叮咛。

“知道了啦。”小环点点头,粗鲁地抹掉眼泪,对杨正灿烂一笑。

“来,打勾勾。”

小环粗糙、满是硬茧的指头勉强勾住杨正的。

“呜—呜—”火车鸣笛响起,催促着离人的话别。

“去吧。”杨正说。

小环上了火车,对窗外的杨正挥手之后,就转头开始找座位。

她的视线一移开,杨正眼睛立即扫向隔壁车厢内的男子,对他点点头,示意开始跟踪。

他的同僚将会一路跟着小环到离鲲,直到与当地的警察交接为止。

如果她或陈若梅有参与作案,那她们就真的太高竿了。

不得不防。杨正心想。

前几天在若梅家的发现,也同时随着咻咻驶离的火车,跃入他的脑海。

陈小环的身世能解,关键就在于一封亲笔信。

调查小组在案发之后陆续搜索了陈府与陈若梅的家宅。

在后者的家中,找到一张书信。

是以浆糊将撕碎的信纸,再拼贴在另一张空白信纸上。

专家比对字迹之后,确认就是陈山河的手书。

小组推论,小环七岁的时候,在拿信给王冬梅之前,陈山河已先寄信告知她小环的身世。

在拼贴的信中,陈山河承认小环是他的亲生女。

他不敢奢望其妻能原谅他的错误,但盼她能看在孩子尚且年幼,能让无辜的她在陈府待至成年。

只是王冬梅,未听丈夫的请求,让她认祖归宗,抚养其长大成人。

谨慎的杨正于鉴定结果出来时,曾在第一时间提出质疑,认为那封信有可能是高明的伪造,但立即就被专家驳斥。

在尊重专业的心态下,调查小组便相信了这个结果。

不过,在定罪以前,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也都是嫌疑犯。

杨正心想。

这也是他与孙无忌最大的不同。

杨正才刚回到警局,尸检报告就出炉了。

他接过孙无忌递给他的文件夹,翻看着照片与书面叙述。

“九具尸体都身中多刀,每具身上都有一到三刀致命伤。”孙无忌在杨正身边说。

“也就是说,凶嫌在杀死被害人后,才另外处刑的可能是成立的。”他顿了顿,继续说:“依刀伤的深度和下手的方式来看,完全可以排除陈若梅与陈小环是直接凶手的可能。”

但是杨正接下来说的话,像是直接将一桶冷水泼在他身上般,让他感到心寒:“嗯,我从不认为她们两个是直接凶手。”杨正的语气平静,像是尸检报告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一直以来的疑问都是,教唆杀人者与枪手是谁?”

杨正的妻子—张芷,是个在报社工作的记者。

不过,她的工作性质不是外界想象那样,在命案现场打转或是追访政经大老、娱乐明星。

她负责撰写的是艺文信息类的新闻稿。

薪水虽然不高,但她非常热爱这份文化气息浓厚的工作。

她当初接受杨正的追求,也是因为杨正满脑子天马行空、犹如诗歌与童话一般的想象力。

他常说,办案不仅要胆大心细、反应敏捷,还要有想象力才行。

张芷总觉得,如果丈夫不做检察官,一定也会是很出色的儿童文学家。

她的本名叫“张白芷”,从小就被取笑叫“一张白纸”。

所以她成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为“张芷”。后来常被朋友戏称夫妻俩是“正直夫妇”。

这几天,张芷总是心神不宁。

不是因为杨正不能在家陪伴她与儿子,而是因为大年初一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当天丈夫一大清早便接到通知出门办案。

她目送他离开,才刚踏进厅堂,放在桌上的瓷杯竟然自己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她被溅起的碎片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叫出声。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她边拍着胸口,边喃喃念着,不懂杯子放在桌上好好的,怎么会自己掉下来。

接着,她定晴一瞧,发现这正是丈夫爱用的杯子时,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她心窝里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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