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百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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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林中一片死寂,晨风徐来,杏花摇曳,林中人影绰绰,各个面部夸张扭曲,古怪离奇。
因为在场之人都是心思各异,大多数人对顾朝辞之言,都满是茫然,怎么乔峰声名与丐帮名声,二者只能保其一呢?
但有个别人,则是一清二楚。
“呵,呵……”一个满身缟素的少妇,忽然抬头大笑起来,她虽是在笑,却是略带呜咽,丐帮众人转眼一看发笑之人,心中均感难过心酸。
就见她抹了抹泪,低声道:“果然,只要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就会惺惺相惜。
可是徐长老、诸位长老、众位兄弟,先夫生前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行事稳重,从未与人结怨,却很是凄惨的死于非命!
我这未亡人,没本事为他报仇,可咱丐帮多的是英雄豪杰,莫非就因为这位顾公子,武功高的无人能敌,我们就得看他,在这里耀武扬威,一言断人生死?”
她这番话声音甚低,但语音清脆,声如黄鹂,一字一字地,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悦耳。
众人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此时这番话说的,更显楚楚可怜,她正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遗孀康敏。
她对一切心知肚明,今日就是要让乔峰身败名裂。为达到这个目的,她先后勾引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舵主全冠清、退隐长老徐冲霄,可见决心之大。
今日本要徐长老这个色胚,操持一切。但见他被顾朝辞神威所慑,自己如今开口,他都神色呐呐,不敢接口,明显有些不太稳当了。
看来还是得以退为进,逼乔峰就范,想着便向乔峰盈盈施礼道:“乔帮主,只消您一句话,这位顾大公子武功太高,我们丐帮惹不起。他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来,先夫之死也不重要,未亡人立时就走,这仇不报也罢!”。
她这话说到这份上,丐帮之人自不会无动于衷。
“马夫人,何处此言?”
“是啊!”
马大元生前在丐帮声望甚好,丐帮诸位长老、弟子齐齐应声,又都将目光投在了乔峰身上,瞧他怎生说。
昨夜杏子林中火光闪烁,再者出于礼数,乔峰没太注意看马夫人长相。
此时移目过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心想这女子这么一副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竟如此厉害!
乔峰那是何等人物,先是全冠清与四长老叛帮,后来又有这么多武林人物来此,已然察觉到有一个重大阴谋,要来对付自己。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又艺高胆壮,自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顾朝辞这番话,对他震动就太大了。旁人跟他故弄玄虚,他还有信与不信,但顾朝辞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人物,绝非无的放矢之辈。
此刻又听马夫人以丐帮义气煽动人心,处理不善,又得生起变乱。但他知道无论接不接这茬,都是阴谋笼罩自己之时。
怔忡半晌,眼角流露一丝苦涩,叹了一声道:“嫂夫人,你可将乔峰瞧的小了!”
又面色一正,毅然决然道:“马大哥究竟因何而死,为谁所杀,乔峰自当查个水落石出,倾力为其报仇!这跟动手之人武功高低,全然无涉!”他这些话并不甚响,却充满了威严。
马夫人眼中异光一闪,又行了一个万福礼:“既如此,全凭帮主安排!”
她一回头转身,目光从一位容颜瘦削的中年乞丐身上掠过,此人也正向她瞧来。两人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只是无人察觉。
乔峰转身看向顾朝辞,一拱手道:“阁下好意,乔峰心领!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实则都为乔峰而来,这我一切皆知!
但好男儿生于世间,自当顶天立地,更要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是非对错也自有公论!”。
他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
不管立场如何,众人见他正气凛然,为这一番话,都喝了声彩。
“乔帮主威武!”
这时站在乔峰右首一个脸容瘦削的中年乞丐,跨出两步,环顾四周,凛然道:“尔等都是狼心狗肺之徒,乔……”
乔峰大手一摆:“白长老,听我说完!”
这人正是执法长老白世镜,他虽然做了不讲义气的恶事,但他内心深处是不想反乔峰的。听了乔峰这话,已然明白,这情势发展至此,已然不是他能补救得了的。
看了看徐长老,眼光又在马夫人脸上一掠而过,哼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兄弟……”
乔峰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看乔某年岁,长你几岁,托一声大,叫你一声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将这里对我有阴谋的知情人,统统杀掉。
你为我如此不计骂名,乔峰感激涕零!可我虽是草莽匹夫,但生平不做半点亏心事,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管何人想要诬陷、倾害于我,乔某又有何惧?
你且作壁上观,就让他们大大方方施展阴谋,乔某也想看看,想要取了乔峰性命,是否真的就这般容易!”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话有些太过倨傲,好似浪费了顾朝辞一番苦心,又续道:“当然,等会若是又来什么江湖前辈,乔某寡不敌众。可既有你这位好朋友相助,嘿嘿,单凭这些玩阴谋的小人,再多来十倍,你我也能杀他一个七进七出!”
乔峰豪气逼人,又心思细腻,明知自己身处险境,也不忘照顾别人面子,众人暗暗佩服,均想:“他能成就如此大的威名,也不光是武功了得之故了!”
阿朱听了乔峰这番豪言壮语,更是心潮澎湃,小脸通红,一双眸子里满满是他。
顾朝辞此时就与王语嫣几人站在一起,对她的神色尽收眼里,心想:“果然,又是一见钟情了!”
但也为二人由衷可惜,若自己不出手,两人命运难改,终究是个悲剧。
乔峰毕竟将一切想的简单了,哪知这些人,是准备要以汉夷之别,从根子上断送了他数年来积累的名声与威望,让他再也无法立足于中原武林。绝非依靠武力,要他性命啊!
但乔峰现在主意已定,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乔帮主既然这么说,顾某自不会越俎代庖!”
说着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又环顾四周,见丐帮足有二百余人,尽皆默不作声,但神色尴尬者有之,有的强作镇定,有的惶惑无主。叹了一声道:“只是咱有一些话,送给丐帮众位兄弟。
想必你们都知道,乔帮主执掌丐帮以来,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在江湖上那是真正的威名赫赫,无愧天下第一大帮之称!
在这之前,这名声凭的是什么,也只是弟子众多而已!
扪心自问,丐帮现在的声望,不知超过前任帮主汪剑通多少!
你们遇上任何强敌,都能无所畏惧,凭的又是什么,这也无需顾某饶舌!
只是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变了!等一切水落石出,我看尔等情何以堪!”
他这话一出,丐帮众人当即哗然。
顾朝辞目光一转,又看着徐长老,戟指厉喝道:“老匹夫,你不要以为你干的脏事,别人都不知道!
丐帮众位兄弟不明真相,又敬你年老,对你如此信任。可你坏了良心,为了一己私欲,今日非得让丐帮,成为武林笑柄,你就继续作吧!
你这会跳的越欢,老子等会让你跌的越惨!你还请了哪些武林中有名望的人,都一起说出来,好开展你的表演!”
他话音一落,闭目凝神。
徐长老被顾朝辞说的如此不堪,早就气恼之极,满脸涨得通红。但他也不知对方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他与马夫人有了奸情,只急的呼呼喘气,却不敢出言辩驳。
直到顾朝辞竟然就此而止,这才心神略定,走到本帮帮众中间,团团一揖道:“我徐冲霄年近九十,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二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既无子孙,又没徒弟,今日行事还能有什么私心?”
群丐都道:“此言有理!”
徐长老向乔峰问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从顾朝辞的表现来看,知道这老儿就是对自己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是面无表情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逢年过节,次次拜会,前辈深知,又何须问!”
徐长老听了这话,往事历历在目,心下一叹:“那小妖精的身子,实在太软了,老夫上了贼船,实在下不来了!也只能对你不起了!”
想着又很是郑重道:“只是老夫再是退隐江湖,也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大丈夫行事,更应该义字当先。
如今本帮出了大奸大恶之人,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理?大家需当出力护帮,务须不能因外人挑拨之言,乱了方寸哪!”
他生怕顾朝辞这个不讲规矩之人,突然发难。虽然两人相距甚远,但走到帮众中间,也不致于孤掌难鸣,措手不及。
但顾朝辞只是坐在一边,默然不语,连他看都没看。若此时再动手,就要不明不白与乔峰以及丐帮打起来了,自非他所取。
“正是如此,我与四大长老反叛,皆因乔峰乃是真正的大奸似忠之辈,他也并非我汉家之人,乃是真正的夷狄之身。”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却是一个中年丐者,正是“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是丐帮中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的八袋弟子。
他先前叛乱,已被乔峰逐出丐帮,只是布袋仪式还未解完,徐长老等人便到了,他一直躲在本舵人群中,这时眼见时机成熟,自然又出来开始带节奏了。
乔峰冷冷道:“全冠清,你已然不是本帮弟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知道这人口才了得,自不能让其出来煽动人心。
全冠清现在是有恃无恐,凝视乔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是帮主吗,将我驱逐出帮了,可我全冠清万万没想到,你乔帮主这等英雄了得之人,竟也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
适才这位‘血煞魔君’在我丐帮,先打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位前辈,又抽徐长老耳光,又卸了众位兄弟兵刃,在这耀武扬威,何等不可一世,你怎不说,他不是丐帮中人?
莫非就因为我全冠清技不如人,就该有此待遇?兄弟们,你们评评理,天下可有这样的说法?”
群丐不由点了点头,他的亲信更是带头大喊道:“帮主处事不公!”
其他弟子有对顾朝辞不满之人,也跟着呼喊起来,顿时群情汹涌。
乔峰一挥手,厉喝道:“都住口!丐帮弟子,全体坐下,无令不得妄动!”
他这一声呼喝,真好似虎啸山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他执掌丐帮已经八年有余,积威所致,丐帮所有弟子都领命盘膝坐地。就是外来之人,也都找地方坐了下来。
唯独全冠清傲然独立,颇有一种不惧生死的气概。
顾朝辞瞧着这人,也暗暗赞叹:“以前只是知道这家伙是个好色之徒,出了名的节奏大师,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啊,他竟如此厉害!”。
他对全冠清了解毕竟不够深入,哪里知道此人武功不在丐帮四大长老之下,又脑子灵活,乃是丐帮真正第一流的人物,他几次能从乔峰手上活命,可见其之厉害。
乔峰知道不让全冠清说话,终究理亏,便道:“你反叛之时,就说丐帮基业将要毁于一旦、大宋江山将要沦亡夷狄之手,乔某让你当着众弟兄,说个清楚,是你自己不说,何以现在又说这话?”
全冠清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没有一丝惧怕,沉声道:“很简单,此一时,彼一时也!
先前我不说,是因为告知我真相的人没来,我手里又没有证据,说这番话岂非污蔑本帮帮主?这罪责全某如何承担的起!
可现在他们都来了,这便是证据确凿之事,我又岂能不说?”
乔峰点了点头:“很好!”目光一转:“徐长老,到底乔峰身世有何真相,你畅所欲言,不要婆婆妈妈,顾兄弟若真要杀你,你躲到天边都没用!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徐长老咳嗽一声,缓解了下尴尬,道:“你们武功高、本事大,自然是想杀人就杀人了。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其实死了也不要紧,就怕被人杀人灭口,误了天下苍生啊!”
他话音刚落,忽听得杏林彼处,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杀人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杀人,却不杀人,这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本事啊!”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意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这等清健。”
这智光和尚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人物,便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
他当年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药材,治愈数地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因此大病两场,终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着徐长老笑道:“身有武功之人,心怀怨愤,不杀人已甚为难。倘若武功高强,举世难逢敌手,能杀人而不杀,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心有所悟。
徐长老更是拱手道:“智光大师德泽广被,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敝帮感激不尽。”
他言语间一副丐帮帮主的口气,乔峰不禁眉头微蹙,心想:“以智光大师如此德高望重之人,莫非也要来对付我?”。
顾朝辞笑道:“徐老头,你果真好生虚伪,这位大师此来,恐怕也是受你所邀吧?这岂不是顺利成章,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惊喜,好似他此来出乎意料呢?”。
徐长老一时间白须飘荡,好似要倒卷起来一样,他实在是气的,若非顾及对方武功,他早都组织丐帮弟子先将其收拾了。
智光和尚朝着顾朝辞合十道:“施主说的不错,但老衲是受了徐长老与泰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两位信中言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也自当奉召了。”
一个黑须飘扬的魁梧老者点了点头:“正是!”他就是铁面判官单正,示意和尚说的不错。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单判官嫉恶如仇,参与此事,是古道热肠!可姓徐的,竟也有脸说什么关乎苍生气运,可真是不要脸之极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乔峰一拱手道:“乔兄,丐帮眼看要产生大内变,我与慕容家的几位姑娘都是局外人,也不该在此窥人阴私。
我等就先去一旁等候了,等他们将一切和盘托出,你若想知道真相,招呼一声,顾某绝对让你一切明了,但你记住,在这期间,不要让他们中间有一人离开!”。
乔峰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隐害他的阴谋,但听顾朝辞这么说,心里又没底了,不禁心想:“莫非这些人都是些重利轻义之辈,我以前对他们认识不够?”想着一拱手道:“好,乔某若要顾兄相助,自会召唤!”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你等会听到任何消息,也无须茫然失措,更不要发什么誓言!
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终究并非全无道理!”
以前他对发誓从来不信,但连两次穿越都经历了,这玩意儿还是得悠着点!
他可是清楚记得,乔峰在原轨迹中被爆出契丹身份,又被冤枉他为了掩盖身世杀了马大元,气愤不已,当众断刀发誓。
他乔峰有生之年,若是再杀一个汉人,就有如断刀,结果他在聚贤庄大开杀戒,后来英年而死,何尝不是断折而亡,应了誓言呢!
徐长老也适时开口道:“大家伙都等了这么久了,此事一切皆因马兄弟之死而起,就让他的遗孀马夫人,向诸位陈说祥情吧!”
群丐都将目光放在了娇滴滴的康敏身上。
顾朝辞扫了这女人一眼,心里就一个想法,女人若是想要千方百计毁掉一个男人,那真有的是办法!
乔峰英雄了得,气盖当世又如何?
一切不就坏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吗?
同样,他之所以故意卖关子,不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要让乔峰选,何尝不是他自己,也很难抉择。
他若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一切真相都给抖落出来。所谓丐帮副帮主惨死、帮主被逼退位、执法长老杀副帮主、丐帮最高辈分的退隐长老,大张旗鼓邀请武林豪杰,只因他是个见色忘义之徒,丐帮长老以及舵主反叛等等……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对乔峰因爱生恨所致!
嘿嘿,这等惊天大瓜一旦爆出来,纵与少林方丈与魔头恶女生儿子,也是不遑多让了。
日后丐帮中人,还能抬头挺胸去做人?
要知道在原轨迹中,康敏临死前对乔峰吐露一切,那是没有第三人知晓,乔峰更不会外传!
否则,他那会说,一百年丐帮抬不起头,都是说的少了。
他毕竟身怀丐帮两大绝技,武学起步之路,更是由洪七公教导指点,他图一时爽快,如此坏了丐帮名声,又于心何安?
乔峰光明磊落,怎知其中这等龌龊?纵然他想帮乔峰,可乔峰一心想要亲自探究真相,他又不能直接将这些人给杀了,如此岂非与乔峰结仇?
故而只能等着这些人先蹦哒一个够,自己再出手,尽量将影响压到最低,如今先与段誉去谈谈价钱,这是两不耽误。
正事要开始了,顾朝辞便朝王语嫣说道:“丫头,跟我走吧,丐帮内务,你还是不要听了!”
王语嫣长吐一口气,一双眸子晶莹清澈,迎着如水晨光,胜似花间朝露,轻声道:“他们说马副帮主之死,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
顾朝辞哼了一声,冷冷道:“别在我面前提你表哥,若是再说,我就去杀了他!”
说着拂袖离去。王语嫣一听这话,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跟上。
阿朱阿碧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也跟了上来。
至于段誉见顾朝辞对自己的“神仙姐姐”如此不敬,心中愤怒,可内心深处,却又觉得,这位顾公子说这话,倒也并非全无道理。慕容复不死……
他又急忙呸呸呸,心想:“段誉啊段誉,你怎能生出此等龌龊念头,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但他也不能坐视王语嫣,独自面对顾朝辞,自也是急步跟上。对自己大哥将要面临什么局面,暂时也就抛之脑后了。
四人走到树林外围后,顾朝辞随意找了快石头坐下,看了王语嫣一眼,见她又泪眼婆娑,自知其意,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要杀慕容复,便又让她伤心了,不禁摇头叹道:“小丫头,你又是何苦?”
他是真的不理解,王语嫣为何会对慕容复如此痴情,他虽未见过其本人,可对方的一些事迹他还是有些先知的,没听说他对王语嫣有多好,更也从未对其灌过什么迷魂汤啊?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感情,实在令人费解!
莫非真是应了那句:情之一物,永远说不明白!
王语嫣虽不知顾朝辞想法,但她跟这个喜怒无常、动辄威胁她的人,自是不想说一句话,只望着杏林一言不发。
段誉自也知道“神仙姐姐”为何流泪,他却是望着这幅少女身影,不觉心跳加快,心想她对自己表哥,竟有如此痴念,我这一生……又一想若是有人拿她威胁自己,自己……他正在胡思乱想。
忽听顾朝辞又说:“丫头,你千万别因慕容复,给我摆脸色,我这人说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语嫣心头一恸,泪水又涌出双目。
顾朝辞又轻声道:“王姑娘,给我揉揉肩,我有些乏了!”
他这句话声音变得不胜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要遵从他的吩咐。
王语嫣更是突然一怔,也不知怎的,径自走向顾朝辞,手已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阿朱阿碧也有些恍惚,段誉不会武功,可内力极强,自不为顾朝辞声音所惑,心想:“他在施展邪术!”心念动处,急道:“你如此为难一女子,这样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心中怒急,却终究不敢发难。在他看来,顾朝辞武功太过厉害,绝不在擒他南来的那个吐蕃国师之下。为了王姑娘安全考虑,他虽然身怀“六脉神剑”“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试图讲理了。
顾朝辞施展“移魂大法”对付王语嫣,就是要让段誉急,当即收了大法,冷哼道:“阿朱阿碧没对你说,我为何要抓她吗?
顾某为恩人报仇,又关你何事?你又是她什么人,这轮的到你来出头?”
王语嫣、阿朱、阿碧当即神智为之一清,一个个花容失色,连话都不敢说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果真会勾魂夺魄之术!”
“这个……”
段誉面露尴尬:“圣人云:冤有头债有主,顾公子你百般都好,就是……唉,就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顾朝辞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她要以自己一命换她母亲之命,莫非我讲理一些,就应该以父债子偿的规矩,杀了她吗?”
段誉忙忙摆手道:“不可,这千万不可!”
顾朝辞俊脸上涌出一股紫气,忽地咬牙说:“不可,你说不可就不可,凭什么?
我要杀王夫人,是为我段家恩公报仇,这是天公地道,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亏你也姓段,你知不知道苏州王家的花园里,究竟埋了多少段姓之人?”
段誉就因为姓段,差点被王夫人做了花肥,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被说的语塞。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心想:“小子,你还太嫩!”又冷冷道:“段公子,你也不过如此!不过这也正常,嘴上当当圣人,容易的很哪,谁又不会上下嘴唇一碰,说些漂亮话呢?
王姑娘对我说不可,是要以命替她娘死,是出于一片感天动地的孝心;现在你也学人说不可,莫非也想要替她死?”
王语嫣听的身子一颤,两眼直视前方,木呆呆的一言不发。
段誉本有些呆愣,他也知道王夫人滥杀无辜,这是不对的。
可听顾朝辞问他是否要替王语嫣死,顿时涨红了脸,转头盯着王语嫣大声说:“行,只要你能放过王姑娘,永远不找她麻烦,我就心甘情愿替她死!”。
王语嫣只觉耳根发烫,果然不出所料,这段公子果然对她生了情意。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大石落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喜急:“哈哈,小子你还不到我的碗里来!”当即眉头一皱:“你小子口气还挺大,我要杀你,还管你是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段誉直直盯着他,凝声道:“我大哥乔峰英雄了得,我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我伯父是当今大理国保定帝,我若非甘愿就死,你武功再高,杀了我,以后日子也过不安稳!”
顾朝辞凝声道:“你真的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弃,命都不在乎了?”
段誉不禁低下了头,心下一阵黯然,能活着谁愿意死啊,可为了王姑娘,死也没那么可怕了,沉声道:“那是自然!
“不后悔?”
“为了王姑娘,段誉百死无悔!”
段誉这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顾朝辞暗叹:“舔狗无敌!”
目光一转,看着王语嫣道:“恭喜你,王姑娘,你果然好福气啊!!”
“什么?”王语嫣回头看他,竟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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