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伊尼德岛太阳落山得晚，即便一路上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一段时间，莫如灯回到宾馆房间时夕阳也才刚刚消失在地平线，天空中橘红的彩霞还残留着落日的余晖。

        一听到开锁的声音，贺远兮就快步走到了门口，看到莫如灯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眼前，他松了口气，侧身让莫如灯走进房间，然后小心地把门重新锁上。一进房间莫如灯就发现了浓郁的薰衣草味道。“他在发情。”贺远兮解释道。

        莫如灯在玄关处卸下一声装备，想了想，又把之前老妇人给的头巾放进一旁的行李箱，她听贺远兮这么说，便困惑道：“怀孕期间不是不会发情吗？”

        “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强制发情的药物。”贺远兮说。他的头上也冒着汗，向来是在浓郁的信息素环境中也坚持照顾了对方很久。

        莫如灯走进卧室，看到omega已经被塞进了被窝，面色潮红，一边出汗一边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着嘟囔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哭喊。莫如灯这才看清楚omega的脸，只觉得有些眼熟，贺远兮看出了莫如灯的想法，道：“你还记得你在第一次参加联欢会的时候吗？”

        莫如灯疑惑地看了眼贺远兮，“怎么？”

        “这人，那时候在天台上。”贺远兮挑了挑眉。

        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莫如灯想起了当时自己在天台上被克罗斯为难的时候，对方怀里正是抱着一位棕头发的omega——“埃、埃迪？”莫如灯想起了他的名字，十分惊讶这样的巧合。

        贺远兮在床边坐下，给搭在埃迪额头上的毛巾重新浸了一下水，然后挤干，重新放到他额头上，“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贺远兮的眼神中带着些惋惜和同情，同为omega，看到对方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当他醒来问问吧……给他用过抑制剂吗？”莫如灯也在床边坐下。

        贺远兮点点头，说：“用了我的，但是不知道那种型号和他匹不匹配，他注射的药物也不知道对抑制剂效果有没有什么影响……”

        “别担心……”莫如灯拍了拍贺远兮的手表示安慰，又说：“对了，我刚刚在现场了解到一些情况。”莫如灯把自己光脑上的视频给贺远兮看，包括她和那个老妇人的谈话也录了进去，“确实是外星人干的。我已经把这个视频发给丘比特了，这样对它们种族应该很快能有结果。也有了证据，可以开展行动了。”

        “他们找到了你的头发？”贺远兮紧张地问道。

        “嗯……也是我不小心，当时没管太多。”莫如灯挠了挠头，抱歉地看着贺远兮。

        贺远兮抿了抿嘴，“如果他们进行基因调查，可能就会锁定你的身份。”

        “他们又没有人类的基因信息库，怎么会知道我是谁……你放心吧，今后我会注意的。”莫如灯靠在贺远兮肩膀上。

        良久，贺远兮叹了口气，一手手背抵住自己的额头，疲惫道：“今天真是太危险了。”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彼此依偎了一会儿，莫如灯正想说叫个机器人来送晚饭，床上的埃迪却突然剧烈地反应起来，蜷缩起身体，痛苦地左右蹬着腿，他也终于张开了那双墨绿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一旁的莫如灯和贺远兮，“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呜——求你们，杀、杀了我，杀了我……停下来……救命、呜呜……”

        莫如灯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贺远兮将被子拉开，只见埃迪身下的床单上一片湿漉还混杂着血迹。“早产了。”贺远兮皱着眉。

        “怎、怎么办？”莫如灯紧张地双手握拳，在床边来回走着。他们这次任务的秘密性决定了现在联系医院是不可能的，两人也没有经历过医生护士的培训，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况且现在的环境也不好，也没有设备能帮助接产……见埃迪痛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狼狈不堪……莫如灯急得想哭。

        “你再和丘比特说一下现在的情况，我给他……先注射一针镇定剂。”贺远兮走去一边翻气行李箱，莫如灯则戳着光脑给丘比特打通讯。

        “丘比特！”丘比特很快就接通了，影像一传过来，贺远兮就对准了床上的omega喊道，“我们就出来一个孕期omega，他要生产了，怎么办！他很痛苦，我们先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可以吗？”

        “噢天啊……”丘比特仔细看了看，说：“先注射镇定剂吧，我现在带人赶过来，大概……三个小时，你们尽量让他保持神智清醒，等我。”

        “好、好。”挂掉通讯，莫如灯把情况告诉了贺远兮。莫如灯帮助控制住乱动的埃迪，贺远兮趁机在他的胳膊上扎进了针头。没过几分钟，埃迪终于冷静下来，惨白的脸上冒着虚汗，他还是很痛，但保持住了基本的理智，他喘着粗气哽咽着看了看四周，“呜……你们……”

        “埃迪。”莫如灯握住埃迪冰凉的手，说：“你不要怕，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会好好的。”

        贺远兮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我们之前在赫兹海见过。”

        埃迪先是愣怔了一段时间，而后浑浊的双眼在莫如灯和贺远兮身上扫了扫，摇了摇头，虚弱道：“抱歉……谢、谢谢。”

        “没关系，我们应该做的。”莫如灯说，她给埃迪喂了一口温水，说，“你快要生了，我们的同伴还要一两个小时到，辛苦你坚持一下……”

        见埃迪听了她的话，又面露惊恐，痛苦地咬着嘴唇喘息起来，眼看着埃迪又要失控，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的莫如灯惊慌地看了眼贺远兮，贺远兮连忙到另一边控制住埃迪的手。“抱歉埃迪……”莫如灯一边压着埃迪的肩膀，一边自责地道歉。

        “不要……不要……”埃迪哭着说，“求求你们救救我……不要生孩子……呜呜……”

        贺远兮蹙眉，和莫如灯对视一眼，对埃迪说：“我们的同伴马上就到，他有办法帮助你，你现在先保留一些体力，不管是生育还是引产都需要你的努力，好吗？”他的语速很快，但面对崩溃边缘的埃迪依旧保持着温柔。

        莫如灯附和道：“是的、是的，他很快就到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忍受不住了，就和我们说，好吗？”

        埃迪泪眼朦胧地看了看贺远兮和莫如灯，轻轻道：“好……好……一定要救我，这是第四个了……呜……”

        莫如灯和贺远兮闻言都怔了一下，对视一眼谁都没能再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握着埃迪的手，传递他们此刻仅能给予的温暖。

        天渐渐黑下去，酒店附近没有很多其他的建筑，于是窗外只剩下几盏星星点缀的黑夜，以及映射着月光的大海。房间中的三人，终于艰难地等来了门铃声。莫如灯连忙站起身跑去开门，贺远兮则安抚了一下留着虚汗的埃迪。

        打开门，门口站了两个人，丘比特和一个同样的金头发女性，两人身后都背了一个大背包。莫如灯连忙让他们进来。几人会晤后，金发女人询问了一下埃迪的情况，埃迪也说明了不想要孩子，女人神情淡淡解释道现在的情况只能先生下来，之后随他怎么处置。埃迪沉默着让女人在他身上挂上点滴。

        丘比特在一旁给莫如灯和贺远兮解释道：“她是e，之前你们联系我的时候我正好在她那里开会。”

        “e？”莫如灯想起了之前见到的“l”。

        丘比特又说，“就是咱们计划的领导，你懂的。”

        莫如灯有了猜想，所以l的身份应该就和这个女人差不多。丘比特又说：“她的医术很高超，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主动就说和我一起过来了。”

        “丘比特，过来安装这个机器，路上我和你说过了。”e瞥了一眼丘比特，丘比特吓了一跳，连忙小跑过去叮叮当当地装起复杂的机器。e已经准备好生产的主要工具，于是帮着埃迪调整好姿势，对埃迪说：“准备好，一会儿跟着我的节奏走。”

        埃迪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e轻轻按压着埃迪的腹部，一边观察着，说：“看到孩子头了，不要用力过猛，慢慢推动，对……深呼吸……跟着我，慢慢来，嗯……”

        埃迪痛苦地抽着气，手指用力抓着床单。“没关系，我们休息几秒再来……嗯……三、二、一……深呼吸！用力！来！”e带着节奏，轻轻抓住了孩子冒出来的半个脑袋，微微旋了半圈。埃迪凄惨地叫了一声，听得莫如灯和贺远兮心中都仿佛裂了一口。

        “你们两个一个控制住他，一个帮我擦擦汗。”e没有对着贺远兮和莫如灯说，但他们知道是在叫自己，于是分别走过去，莫如灯拿毛巾擦了擦e额头上的汗，贺远兮则释放了一点点自己附加了安抚情绪的信息素，一边安慰着埃迪，一边扣住他的肩膀。

        几个人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孩子终于顺利出生了。e把因为早产而格外小的孩子放到之前让丘比特装置的其中一台机器里，又把另一台一个“凹”形的机器放在埃迪身上，正好罩住他的腰部以下，大腿以上。最后又给e注射了营养剂，e便把另外三人叫去一边。

        “这次的行动暴露风险太高，我对你们发出中等级别的警告！”e表情淡淡，眼神严厉地说道。

        “抱歉。”莫如灯低下头，贺远兮则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房中的气氛凝固了，丘比特见状便想要开□□跃一下气氛，结果刚张开嘴巴，e的眼睛就瞥向他，他吓得连忙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e说：“不过你们救下了重要知情人，勉强可以将功补过。”

        “明天我就带你们回总部，该见一下那个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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