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要火吗

医院外，一个胡子男人和一个卷发女人从车上下来。

        两人并肩走着，男人拖着一个可爱的行李箱，女人戴着墨镜，西装裤包裹着长腿。

        坐直升电梯，挤进来好多人。

        男人扶着胡子，把箱子抵在脚边，女人伸长胳膊按楼层。

        “你们是去看孩子吗？”

        “嗯。”

        “这胡子留得真洋气，您妻子是外国人吗？”

        “对。”赵西西用胳膊肘撞了他下。

        “hello~”红唇微启。

        医院里喧闹，朵朵拄着拐杖在练习走路，两人在门口站定，看了会儿。

        等罗娟离开。

        “朵朵。”赵西西小声叫，把行李箱推过去，里面里装着书和玩具零食。

        两人为买东西争执了一番。

        最后索性都买了。

        朵朵先是奇怪地看他们，然后哈哈大笑，坐在床边，一手拉住一个。

        “我下学期就要上学了。”

        “姐姐给你补课，咱们跳级好不好？”

        “你别放我鸽子。”

        赵西西举手发誓，再放鸽子她名字倒着写。

        朵朵原还撅着嘴，立刻傲娇地笑。

        “哥哥，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我激动地叫，妈妈看了一眼，吓得立刻关上，我不明白。”

        “是恐怖片，怕你害怕。”他说。

        时间过得真快，朵朵耷拉着眉眼，“爸爸快来了，你们走吧！”

        朵朵说着，眼泪如珍珠般洒下来。

        “很快会再见到啦，有事给我或哥哥手机联系。”赵西西给她擦着眼泪，轻轻拥抱她。

        许梓越坐在旁边看着她们，目光很柔软。

        许国川走进来，“你们是”

        三人俱吓一跳。

        许梓越没说话，一手安静地拉着朵朵，另一只手捏着床单，在发抖。

        “我是朵朵以前的老师，来这看看她。不早了，老婆，我们走吧！”

        她拉起许梓越，对朵朵说再见。

        出去时许国川说，“老师，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们吃饭。”

        “不好意思，家里还有很多事。”赵西西拉着许梓越走楼梯，出去看到晴朗的天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他甩开她的手。

        思绪飘到很远。

        那天母亲下葬，他跪在墓碑前，从白天到黑夜，雨连下几天，雨水似乎把衣服冲褪了色。

        一周年，那一天，也似今天这般晴朗，他逃了一场饭局，被邱姐大骂一顿，酒杯扔在额头上，渗出血，流到眼睛里。

        他狼狈不堪地跪在母亲面前，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扫街道的大爷扬起的灰尘那样轻贱，没人会在乎。

        有人来送花，他不认识，那人说是许国川让他来的。

        许国川，世界上他还有一个父亲，如掉入悬崖的过程中终于抓到一根藤条，他顾不得浑身脏兮兮的，立刻去找他，他还念着母亲吧他还念着他的……儿子吧

        老天，给他一点希望吧！

        他打开门，许国川正闲情逸致地在修剪花草。

        “钥匙你还留着看来门锁该换了。”许国川剪下一根花枝：“本来还念着以前的感情，只要你回来，我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可你太不听话了！你没出名前，我是真当你是块宝。看我的头发都是为你愁的，不过现在，你就像一个小丑。”

        至此，他的真正面目揭晓。

        那根藤条的根部早已腐烂，许梓越闭上眼睛认命地掉入地狱。

        “你不是我儿子。”

        “真幸运，你会付出代价。”他平淡地笑了下，从什么时候，对血缘关系有预感他走到门口，还是没想起来。

        许梓越咬着烟，向一个方向走。

        赵西西跟着他，白色的大建筑，有着种满花草的宅院，那是他曾经的家。

        他仰望着，拿起一块石头扔过去。

        赵西西弯着腰，已经准备好百米赛跑了，还好他只是发泄，并没扔准。

        赵西西又一次问欧阳淼，真的没别的了。

        【哎呀，我得写报告，有空再聊哈。】

        飞机上赵西西睡着，被冰冷的手给冰醒，“走了。”

        “许梓越，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助理我分担。”

        “买烟，我想抽烟。”

        她不吭声了，在馆子里吃饭，她说:“你下午没课，直接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许梓越没说话，她刚看了眼手机，脸色便不好，离开的步子也匆忙。

        他洗完澡，练半小时台词，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刷热点。

        想到昨天那男生说的话，打开许多条消息刷屏的校园闲聊群。

        正讨论着什么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女神被辅导员叫走了，希望不会出事】

        【听说那个男生现在很抑郁】

        【靠，是那男生自己作的，凭什么让赵姐负责】

        【咋啦？还有续集】

        【我住他隔壁宿舍，他绝食了】

        【走到哪都有人骂他】

        【那是他活该】

        ……

        许梓越看到“赵”字莫名紧张，难道是她一秒又弹出好多消息。

        【靠，避雷，饭里有个苍蝇】

        【!他妈还是活的】

        ……

        他往上拉，找到前日的记录。

        【我靠，活活大爽剧】

        【啥呀】

        下面有人发了视频。

        画质模糊，但他认得声音，看完后，他呆坐着，烟不知不觉抽了两根。

        赵西西不及收拾乱糟糟的头发就赶往导员办公室。

        一到中午温度骤然上升，她额头都是汗。

        “导员，您找我”

        仙女群里室友已经给她打好预防针，嘱咐她千万别顶撞他。

        王岩扫了眼这小姑娘，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你也知道我找你什么事，这给学校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当然，错不在你。”

        她点头。

        他喝着茶，“你知道那个男生目前的情况吗？”

        “不知道。”她说。

        “他受到更多的言语攻击，还有孤立，昨天他试图撞墙。”

        “这需要找心理医生，我爱莫能助。”她难道去劝别人对他好一点很可能适得其反。

        “他是因为攻击你成这样的，你们当面和解对他可能有很大帮助。”

        赵西西想了想，“那让他打给我，跟我道歉，我会原谅他。”

        导员沉吟片刻，说:“好，去准备上课吧！”

        赵西西走着，觉得很累，钻进一棵修剪成球形的树下，蹲在地上，头伏在膝盖上。

        呼，这样好多了。

        看到一双大长腿，熟悉的声音:“起来。”

        此时看到他，她挺感动，如果没有下一句。

        “不知情的人以为你在随地大小便呢。”

        她黑着脸，抓着可怜的树叶缓慢地站起来，腿蹲麻了，好一会儿那麻意褪去。

        “你怎么来了？”

        “喝咖啡。”他说完，迈着大步走了。

        赵西西回去拿课本，看时间，还可以飞快洗个澡，刚准备好衣服，电话铃声响起。

        她点录音，听那边说，时间一分分过去，她走到教学楼下。

        “我原谅你了，建议你多出去走走，事情很快会淡的……”

        上课铃响，她打开课本，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手插进口袋，里面竟放着糖果，她开心地咦了一声，把东西掏出来，是她喜欢的水果糖，还有……两根烟，她再次黑脸。

        下课她吃糖果醒神，烟掉在地上，老师接水走到这，停下来。

        她捡起来，老师看了下她的课本，“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基本上都会。”她笑着，看老师走远，想吃个糖，塞嘴里怎么干巴巴的。

        老师在讲台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前面的男生睡醒起来，问她，“要火吗？”

        “嗯？”

        他指了指，她低下眼睛，操!

        这回跳进黄河洗不清，今天她真是傻了。

        上课老师常往这看，最后几分钟，老师语重心长:“大家要多锻炼，注意健康，身体才是本钱……”

        她僵笑着点头。

        再次见到许梓越时，她咬牙切齿:“谢谢你啊，没塞虫子。”

        “不用谢，其实有。”

        这啥意思？愚人节早过了，不带这么骗人的吧！

        许梓越不解释，不说话，留她自己琢磨。

        赵西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看四处无人，起了报复的小心思，对着他胳膊狠咬了一口。

        赵西西每次去许梓越家时，总觉得一切死气沉沉，她来时会带些花花草草，偶尔还带小动物。

        “我这不是动物园!许梓越他和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狗面面相觑。

        鱼缸里的小金鱼游来游去，许梓越看着，有点孤独，又买一只。

        赵西西喂着两条鱼，出神地看两条鱼绕着圈，追逐着对方。

        许梓越忙完几天的工作回来，小狗摇着尾巴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赵西西发消息:【我上完课找你，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洗完澡摊在沙发上睡着。

        赵西西进来时，他裹着浴巾躺在床上，头发还湿着。

        “许梓越。”她拿起枕头，轻轻碰他的脸。

        没动静，她扯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手放他额头，又顺势触到柔软潮湿的头发。

        坐外面等，写作业看论文。

        许梓越睁开眼，又睡过去。

        晚上八点多，他懒懒起来，穿着白色休闲毛衣，下身是紫色裤子。

        头发翘起个犄角，怎么压都下不去。

        赵西西问：“出去吃还是订外卖？”

        他很累，“外卖。”

        拿起书复习，还有课题作业没写，他用电脑打字。

        赵西西跟着教授搞课题，她帮忙翻译论文，收集数据。

        外卖到了，她摆在桌子上，两人快速地吃。

        他动了几筷子，又噼里啪啦去敲键盘。

        吃这些怎么行？赵西西回忆着，他每次吃饭都吃得很少，除了那次吃面和吃辣子鸡，而高中时，他的饭量是她的两倍，常去吃夜宵，一日五顿饭，还有不间断的零食。

        那时，整天四处跑。

        突然，他跑到卫生间，她听到呕吐的声音。

        跑过去拍门，“许梓越？”

        不间断的呕吐声，搜肠刮肚全呕出来了。

        听到马桶的冲水声，她又喊他。

        传来虚弱的声音，“帮我倒杯水。”

        她忙跑过去，水很烫，她用两个杯子倒来倒去。

        许梓越洗了把脸，出来时赵西西把水给他。

        他握着杯子，看赵西西一直看着他，装作看不见，继续坐在电脑前。

        赵西西看着饭，也许该学习新技能。

        他有时会去卫生间，她没在意过，原来他的胃不好。

        第二天中午，许梓越开车在菜市场前等着，她买菜回来。

        看着锅，她鼓励自己和许梓越说，做饭难道比几何还难吗？难道比演戏还难吗？我们可以的。

        每天，两人看几个做饭视频，一个做，一个打下手。

        从一开始切菜常切到手，油迸起来吓得冲出去。

        到游刃有余，配合默契。

        几道小菜，飘着清香的米粥，两人不得不同时感叹，自己做的饭真他妈香。

        虽然目前品相还不太好，看许梓越食量增加还是欣慰，赵西西甚至感觉到母性的唤起。

        “慢点吃，没人抢。”

        “多吃点。”

        许梓越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小狗，“你怎么不说它！”

        小狗吃着狗粮，脸上都是，地板上洒着碎渣。

        赵西西伸手想拿勺子盛饭，他的手也伸过来，无意间碰触，两个缠满创可贴的手迅速各自缩回去。

        许梓越说，“明天邱姐来。”

        “我明天还用过来吗？”赵西西放下筷子，收拾东西。

        许梓越很少见她生气，她此刻看着很乖，面无表情，眼睛不屑看人一眼。

        “她主要找你。”许梓越把落下的手机递给她。

        门砰关上，他换身衣服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

        到summer门口，夏长河和一个人聊天。

        他俩认识，许梓越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舒服，危险。

        他原路回去，商场上的广告是当红的明星，他驻足仰望，天上的星星闪着微光。

        妈，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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