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想看着你毁灭

赵西西本能地推开，一个三十多岁油光满面的男人，手上戴着结婚戒指，那人后退，又黏过来，这昏暗的灯光下只以为是打情骂俏。

        赵西西不想惹事，工作第一天，他可巴不得自己出错。

        贴着墙过去，那人不依不饶，跟牛看见红布似的，直往人身上冲，“妹妹，喝一杯。”

        她再次推开，男人摔倒地上，酒杯碎了，一下清醒：“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敢惹我你死定了！”

        他站起来，到半空又倒下去。

        传来笑声，赵西西也忍不住低头笑出来。

        服务员闻声过来处理。

        把那醉酒人控制住，服务员大卫说：“美女，没伤着吧！”他看这位像没毕业的大学生，身上穿着素净的衣服，来这不是消费的，难道是找工作？

        “没有。”赵西西看他像这的经理，“你认识夏长河吗？他在这工作？”

        大卫稍顿，这女生来历不简单，“对。”

        “这里有陪酒服务吗？”她悄声问，大卫看着萌妹子，来这肯定艳压群芳，他说：“这里无奇不有。”

        “哈哈……”她讪笑着，跑出去。

        赵西西阻止自己想歪的脑袋，坐在车里躺尸。

        大卫拿酒去贵宾室，悄声在男人耳边说，“老板，刚才有位女士问你。”

        夏长河看许梓越一眼，“她说什么？”

        许梓越抬头看他，大卫知道这两位是好朋友，便直说：“她问你是不是在这工作，还问这有没有陪酒服务……”

        夏长河笑起来，如一朵颤抖易碎的花。

        “梓越，你可别掺和我们，我要和她好好玩一玩。”

        许梓越笑了下，红色的酒一饮而尽。

        “别伤害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夏长河看他的侧脸，带着嘲讽。

        赵西西和舍友聊了会天，见许梓越低着头走过来。

        她心里一喜，又要凑过去给他系安全带，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

        她悻悻，一脸乖巧：“老板，去哪儿？”

        许梓越看了下手表，“还早，去海边转一圈吧！”

        这都晚上十点了，还早！

        赵西西笑得哭哈哈的，照办，到海边，许梓越站那吹了会风，说：“回学校。”

        赵西西收回刚迈出的脚，此时的海那样黑，澎湃汹涌，像一头巨兽。

        回去的路上，她在自助饮料机买了可乐，一分钟喝完，有了精神。

        到校门口，保安大叔说：“不能进，得给辅导员打电话。”

        赵西西把窗子关上，“老板，我们进不了，导员知道不仅会训我们一顿，更有损你名声。”

        许梓越说，“去酒店。”透明暗下，他看着赵西西，赵西西忍不住缩脖子，这厮预谋已久。

        “车费住宿费这些都报销吧？”

        “嗯。”

        “那好，好久没住过酒店了。”

        到一金碧辉煌的门前，赵西西找出身份证。

        许梓越没动，“订一个就行。”

        “一…一个？”赵西西咽了口气。

        “省钱是美德。”

        “我一普通人没问题，你…万一被拍到不好吧！你是公众人物。”

        “我不靠单身人设吃饭。”

        “那也不能无中生有啊！”她嘟囔着，“你真女朋友得吃我的醋。”

        许梓越找包，出去惯了，他都会准备衣服什么的，闻言立刻表示不屑：“用不着你操心。”

        赵西西在周围转一圈，没有狗仔跟踪，本想订个有两张床的，结果没了，都剩大床房。

        “这几天情侣套房有优惠……”

        “不用！普通的就好。”赵西西伸手拦住，羞得不敢抬头看人。

        许梓越刷房卡，发出滴的一声，赵西西心中警铃大作。

        她站在门口，那玻璃浴室，白色的床，一个个伸着性感的大手。

        许梓越手插进口袋，扬头，喉结滚动，似笑非笑，“进来啊！”

        她手用力捏住门，衬出白色的手骨，显然在挣扎，“我就不打扰您了，睡车里也不错。”说完就跑。

        许梓越深呼一口气，打开窗户，门响。

        他装没听见，去洗澡，出来时，没动静，手机上有未知短信：老板，我进去刷个牙洗个脸。

        又一条：求求了，不然睡不着觉。

        他换上衣服，喝口冰水，打开门，赵西西头发散着，脸上绽放着笑，慵懒可爱，她说：“我很快的。”

        三分钟后，她看躺床上的许梓越，打着哈欠坐边上，许梓越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清香，周围骤然上升的温度，他不动声色：“有事？”

        赵西西一下弹起来，“没、没什么，byebye。”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许梓越起来，再次打开窗户，捂着脸小声哀嚎，“许梓越，你个蠢蛋。”

        他要想一个好计谋，这几招没劝退她，倒快把自己折磨死了。

        手机有一条消息，申请加好友，他点拒绝。

        有电话打来，他犹豫了下，接通：“老板，晚安。”

        刚说完那边像怕挨吵似的，立刻挂断，这夜他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今天是国庆节第四天，赵西西早上开到学校洗了澡换衣服，又开回去等金主下来。

        他插着口袋，背着包，长帽檐下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那眼睛再狭长一点就像狐狸眼，倒不乏勾人，是那种禁欲系的。

        此刻他正隔着前窗冷冰冰地看着她，赵西西知道，一切开关都在眼睛里，那眼睛一笑会让整个人熠熠生辉，忍不住想靠近，汲取温暖。

        “老板，早上好！”

        赵西西热情地说。

        简单吃饭，许梓越下逐客令。

        赵西西说：“我闲着呢，不用照顾我，每天工作那么一会儿，一月一万块钱我良心过不去啊！”

        “老板，我闲下来会死的。”

        “老板，我们得多接触，互相了解，以后才能更好配合工作。”

        “老板，你真的好好看。”

        ……

        许梓越烦了，“我要在学校附近找房子。”

        “我能帮上很多忙，像你这单纯的样子，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谁单纯。

        赵西西被告知，邱月姐已经派人找好了三个房子，让他去亲自看看。

        都是朝阳，有大阳台，赵西西发现自己确实没啥用，只能鸡蛋里挑骨头，找缺点。

        “房间不隔音，隔壁弹琴都能听着。”

        “后面都是树，晚上跟鬼影似的。”

        到第三套，赵西西说：“有点小。”

        许梓越选了第三个，交接是一个电话的事，两人把本就干净的房子再次清理打扫一遍，换上新的布，床下午运过来。

        赵西西看过许多社会新闻，去各个房间检查下有没有摄像头，还检查了窗户门窗。

        她过于专注，许梓越以为她在找东西。

        跟在她后面，迷惑地看了下台灯，马桶，钥匙孔，然后失笑。

        吃完午饭，去搬行李。

        冯坤没回家，他帮忙搬到楼下，赵西西跟他打招呼，他说你就是助理？你们两个不搭呀！

        他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痛苦地想起那次场上令人窒息的对话。

        补了一句：“真的不搭。”

        她大方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我们阿燃。”

        许梓越买许多零食放室友桌上，打扫垃圾时，冯坤红着脸上来。

        “谁调戏你了？”

        冯坤摇头，“我的秘密被看穿了。”

        “你喜欢赵西西的那个室友。”

        “操，她告诉你的？”冯坤跌坐在地上。

        “全世界都知道，喜欢就赶紧追吧！”

        他笑着，竟有些羡慕。

        把房间收拾出人味，赵西西快累趴下了，瘫在沙发上。

        许梓越看剧本，看累了，站起来走动，墙上贴着粉色的泡沫，还有可爱的动漫人物，角落里放着一个篮球，桌子上放着碟片。

        沙发上蜷缩着一人，双手相合，侧脸贴着手背，眼睛闭着，眼角带着自然黑，可爱的卧蚕下是小巧的鼻子，微开的嘴唇。

        微风吹，窗帘动，光线分成几道照在她脸上，几缕头发滑下来，落在唇上。

        乖巧妩媚。

        许梓越给她盖上衣服，静静看了会儿。

        那个暑假快结束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欧阳淼留学的国家和母亲是同一个，她瞒着他去拜访母亲，想让他们一家人的关系缓和，发现门没关，她躺在床上，左手放在床单上，以它为中心，血向四周覆盖，地上有一摊干涸的血迹，一大团黑红色。

        欧阳淼说：“这画面是她一辈子的阴影，血腥味，腐臭味，还有伯母灰败变形的脸。”

        她后来庆幸：“还好你没看见，对我是阴影，对你将是永远挣脱不开的噩梦。”

        他赶过去时，欧阳淼沈烨站在门前，他们三人相拥在一起，沈烨说，“已经送去火化了，是割腕而死。”

        房间里还残留着味道，在电脑里他发疯地寻找原因。

        她是因为什么而死？

        他，父亲，那个女人，还是别的……

        在回收站他找到一个文档，还有两天就自动清理。

        这日记彻底击溃了他。

        创立日期是十三年前。

        内容如下：

        心里憋闷的荒，医生说如果无法向人诉说的话，可以写出来。

        就在上个星期，小梓越考试得小红花，我带他去买玩具，那里是玩具大卖场，小梓越兴奋地抱个满怀。

        我说：“只能选两个，要守承诺。”

        他低头纠结，我给他五分钟时间，自己站在店门口和老板娘聊天，然后我看到一对男女说笑着，看到那身影，我的眼泪立刻流出来。

        小梓越说他选好了，我抱住他，把他脸埋在怀里。

        那天晚上，孩子睡着后，我关上门，敞开了谈。

        我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天哪，那情人还有孕在身，他们在给将出生的孩子挑玩具，老公跪着求我原谅。

        我们两个的底线是孩子，分开了，小梓越怎么办？

        我爱着他们，单亲家庭的孩子也有健康成长的，我不行，我的情绪会很糟糕。

        ——

        梓越十二岁生日，他和我摊牌，他要离婚，他很爱那个女人，以及为他生的女儿，我说，等孩子成年，再告诉他们。

        这谎扯太久，我竟有些不舍。

        ——

        我希望我的孩子快乐成长，像天上的明星一样耀眼。

        这是我生活的动力，老天，让时间过快些吧！

        ——

        一切都结束了，那尴尬的生活，猝然的结局。

        ……

        赵西西是被烟味呛醒的。

        她睁眼，许梓越正坐对面，目光看着虚无。

        听到动静，许梓越目光移过来，落在她脸上，“真能睡。”

        赵西西看外面，太阳只剩余晖，“去吃饭吗？”

        “summer”

        赵西西不喜欢那个地方，但还是硬着头皮去。

        许梓越坐那，开始喝酒抽烟，赵西西玩着指甲，看烟盒的目光像千年宿敌，“我能出去等你吗？”

        他弹了下烟灰，赵西西当同意了。

        狭长的走道里，碰到夏长河，他正搂着一女人的腰，手里端着高脚杯。

        夏长河也看到她，松开女人向她走来，她局促地说：“有空再聊，不打扰你工作。”

        他错步挡住：“老同学，照顾照顾生意，凑个人数。”

        在一卡桌坐下，他倒酒，赵西西拦住，“我开车不能喝酒，长河，高一过后你去哪儿了？”

        “退学了，没意思。”夏长河笑，“还是这有意思，每天都能见各种欲望……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

        他低笑。

        赵西西不知怎么，心中生出苍凉之感，握住他的手，冰凉，“长河，你一定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

        她凑近，“辞掉这个工作吧！”

        夏长河看这张稚气未脱的脸，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收起笑，呆呆看着被握住的手。

        终于，他回握住她的手，“回不去了，西西。”

        赵西西端起酒杯，又放下，酒水溅到手背上，留下几个暗点，她说：“总是说回不去，他妈的试都不试！”

        夏长河看她光洁的皮肤，拉链半开的外套，舔了下嘴唇。

        掏出纸巾给她擦手。

        她似沉浸在某种悲痛中，任由他擦手。

        夏长河看摇摆的红绿光下，赵西西脸上滑下一滴水珠，掉在桌子上，倒映着光影。

        他勾起嘴角，眼睛落向远处人影。

        西西，我想看着你毁灭。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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