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耳光

这时，一直看好戏般站着的何楚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什么营养费，误工费，从大字不识一个的王春梅嘴里说出来，有种奇特的违和感。也不知这话是谁教她的。

        “你笑啥？”王春梅瞪着眼，用手指着何楚桃，“你这贱蹄子，还有脸笑！”

        何楚桃摇了摇头，微笑道：“春梅婶子，我在笑，你这摔了一跤是不是把脑子摔糊涂了。昨天可不止我一个人在，好多人都看到了。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打我，没打着扑了空，才摔在地上，这还能怪我了。难不成，你打我，我不能躲，还得把脸凑过去让你打才行？”

        秦兰芝一听，原来是王春梅要打桃子，这还得了，“好啊，王春梅，原来是这样。要我说，你就是你活该！现在还敢上我们家撒野，真当我们好欺负的不成！”

        王春梅一听，故意扯着嗓子喊，“我活该？要不是她做了那不要脸的事，我能说她吗？她要不跟我吵吵，我也就不会摔倒！大家伙都来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错！”

        这时候还早，大家都还没下工。王春梅叫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出来探头探脑，这会儿她这大嗓门一嚷嚷，不少人都凑来看热闹。甚至有那好事的，还跑去叫上其他人一起。

        秦兰芝气道：“王春梅，你给闭嘴，少给我瞎说八道！”

        何楚桃看着门口围着越来越多的人，目光微沉，当看到藏在人群里的王雨薇时，她嘴角发出一抹冷笑。

        不用猜都知道，王春梅的做这些肯定都是她指使的。

        昨天她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不想把事情闹大。主要是因为，她不想再跟方文辉有所牵扯。

        虽然她本可以借机把方文辉扳倒，但这时候的人思想守旧，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即便是作为受害者，也不见得能得到公正对待。要是方文辉被定罪，她的名声也好不了，别人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受害者。

        她相信，像方文辉那样惜命且爱惜羽毛的人，经此一次后，念头应该会就此打消。

        后来，借着和王春梅吵架，她把和方文辉的事澄清。如果王春梅安分不来闹，事情到了这里也就算完了。

        不过，也正如她所预料，王春梅果然还是来了。

        哼，来得正好！

        何楚桃扫了眼王春梅，冷声道：“春梅婶，既然你说要让大家评理，那我就好好跟你唠唠。昨天，我说过，我去白云山摘枇杷去了，没错吧。”

        说着，她手指围观的人群，“昨天在凉亭里，几个婶婶都在，那一篓子枇杷你们也都看见了。”

        “对，桃子说的没错，满满一篓子呢。”有昨天在场的人应和，语气里不乏钦羡。

        何楚桃继续道：“我摘好枇杷下山，正好碰见方文辉在那放羊。大家都知道我是有婚约的人，可最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造我和方文辉的谣，说些不干不净的坏话，这我哪受得了。

        所以我就去问方文辉，问他知不知道是哪个坏良心的，在造我们俩的谣。正说着呢，突然窜出一条蛇来，我俩都忙着躲呢，方文辉没注意撞上了我，我手里的刀也不小心刺伤了他。大伙要不信，找他对质，验伤都行。大家想想，要真是像春梅婶子说的，我俩在做不干净的事，我干啥拿刀，难不成是为了好玩儿？”

        何楚桃最后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有人恍然道：“难怪，昨天我看方文辉衣服上一大块血，急匆匆往卫生所赶呢。”

        “是，是，我也看到了。”

        方文辉受伤那会儿，正是大家收工回家的时候，所以一路上遇着不少人。

        这么多人附和，自然不需要再把方文辉叫过来证实。因为大家都觉得何楚桃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很有道理。而王春梅又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上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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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喜欢搬弄是非，大家心中的天平自然朝何楚桃倾斜。

        何楚桃见大家反应，颇为满意。转头看向王春梅指控道：“春梅婶，这些话，我昨天可都跟你说清楚了。可你却还故意四处造我的谣，要不是我恰好听见了，还不知原来这段时间有关我的那些脏话，都是你说出去的呢！春梅婶，你说的那些话，要是大伙都当真了，我还怎么做人呢，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何楚桃边说，边抹了抹眼角，委屈极了。

        乡下人爱听闲话，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当下有人抱打不平道：“王春梅，人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呢，你这么埋汰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啊，要是有人这么说雪晴，你咋想？”

        这时候的劳动人民骨子里淳朴，容易轻信谣言，但只要方法对，合理引导，这谣言自然也能不攻自破。

        王春梅见大家都为何楚桃说话，急了，跳脚道：“大家别相信她说的，她和那方知青，绝对有鬼！”

        何楚桃眼神暗了暗，厉声道：“春梅婶，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把你在晒谷场和人钻草垛的事说出去吗？这件事我本来想烂在心里，你非要逼我！”

        前世，不久之后，王春梅的丑事被人发现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何家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何楚桃本不想提前把这事说出来，昨天她也故意暗示过王春梅，可显然她并没有领会，而是被王雨薇许的好处迷了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人都把你往死里踩了，也没必要再心软了。

        重生一回，何楚桃可不想做什么佛系大善人。

        冷不丁秘密被人当众说出，王春梅既惊且怒，冲着何楚桃吼道：“你这个贱人养的骚货，我撕了你的嘴！”

        王春梅叫嚣着扑过来，何楚桃后退，却见秦兰芝撸起袖口迎战。转眼间，两人便相互撕扯扭打在一起。

        何楚桃见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忙上前帮忙。

        这下，何雪晴不干了，伸手就挠在何楚桃的头上，“何楚桃，打死你丫的贱货，自己不要脸，还敢说我妈！”

        何楚桃的头发被何雪晴扯得生疼，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她转身，反手照着何雪晴胸口就是一拳。

        对着王春梅，何楚桃或许还有些顾忌，但何雪晴，可就别怪她下手狠了。

        何楚桃那是前世在监狱里练出来，三两下就把何雪晴整趴下，专挑那胸口，腰间，胳肢窝，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左右开弓，下手快狠准。

        何雪晴疼得嗷嗷叫，心里又羞又气，气红了眼，对着何楚桃一阵乱挠。

        睡着懒觉的秦美美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一出门，见秦兰芝和王春梅打在一起，撒丫子跑上前加入混战，“你敢打我妈，我打死你，打死你！”

        “住手，都给我住手！”

        何爱国声音喊得震天响，可女人们打得正欢，哪里会听他的。

        围观的人群倒是看得有滋有味，有人见情况不妙，匆忙跑去隔壁何二柱家报信。

        何二柱带着何小勇刚起床，正觉奇怪，厨房里冷锅冷灶，婆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有人闯进院里，急道：“二柱，快，你家春梅和雪晴跟人打起来啦！”

        “啥？”

        “就在爱国家，和兰芝还有桃子那丫头，打得可凶了！”来人边说，边催促何二柱往外走。

        这边厢，何爱国等人好不容易把扭打成一团的几人拉开了。王春梅被人拉着，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辱骂。

        何楚桃倒是气定神闲地疏理了下自己被扯得散乱的头发，“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可都看到了。昨天就跟今天一样，我不过是问了春梅婶子上工时间，一个人去白云山干啥，她回答不出来，就扑过来打我，自己不小心摔了。本来，她不来闹，也就算了，可她非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坏我名声，还想讹钱，你们说，这事放谁身上能忍！”

        “桃子，你说看到有人和你春梅婶在晒谷场钻草垛，是真的吗？”

        见有人扒拉着这事不放，王春梅急了，“你们别听她满嘴碰粪的，压根没这回事！”

        何楚桃淡淡地从王春梅脸上扫过，“春梅婶，有没有这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楚桃眼神锐利，发出逼人的光。

        王春梅心里一紧，恨恨地看着何楚桃。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隐藏地极好的事，怎么会被何楚桃知道。

        不，一定是她胡诌，碰巧了！

        这样想着，王春梅瞪着眼睛道：“你说你看到了，那你说那人是谁？”

        “是啊，那人是谁啊？”

        大家七嘴八舌猜测，对何楚桃嘴里说的那个人好奇极了。

        何楚桃朝人群中扫了一眼，眼神莫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顺着她的视线找人。

        当看到人群中某个人，何楚桃的目光微顿了几秒，又猛地收回。

        有那么一瞬，何楚桃很想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可是理智告诉她，找茬的是王春梅，对方并没有参与其中，她不想给自己树敌太多。这个人是谁，最后大家终会知道，但没必要从她嘴里说出来。

        想清楚后，何楚桃开口解释道：“我没见着那男人的正脸，当时他背对着我，我认出不是二柱叔，吓都吓死了，哪还敢多留。”

        王春梅见何楚桃说不出是谁，脸上露出喜色，“哼，你就是在胡诌，大家看，她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有人附和，“对呀，桃子，你说不出是谁，大家咋相信你啊！”

        大家都在兴头上，何楚桃却说不出是谁，自然心生不满。

        何楚桃不慌不忙道：“春梅婶，晒谷场的事且先放一边，你倒是说说，你昨天究竟为啥会去白云山？”

        “我——”王春梅眼珠子转了转，“我去摘野菜咋地！”

        “摘野菜？”何楚桃失笑，过了一晚，就想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来。

        她微笑道：“春梅婶，昨儿个问你，你咋说不出来。再说了，我见着你的时候，你手上可是啥都没带。而且，你一听有蛇，跑得比谁都快，怎么就敢趁大家都上工的时候一个人去摘野菜？”

        何楚桃特地加重了几个关键词，昨天在凉亭里的几个女人也纷纷质疑王春梅。

        王春梅气极，嚷道：“你管我为啥要去那儿，那白云山又不是你家，我想去就去咋的了。你们赶紧给我把这医药费赔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要不然，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这明显是说不清楚，就想耍无赖了。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王春梅毫不自觉。对她来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

        一旁的何二柱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

        他到的时候，几个打架的人已经被大家拉开了，何楚桃正说着呢，他便站在一旁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婆娘居然会给自己戴绿帽子。遇上这种事，再老实的男人也不能忍。

        见王春梅坐在地上撒泼耍无赖，何二柱阴沉着脸，上前一把拎起她，怒吼道，“你个臭婆娘，你给我老实说，你昨儿个去白云山到底是干啥，是不是去会男人去了！”

        王春梅吓傻了，她从来没有见何二柱这样生气过。

        她磕磕巴巴道：“二，二柱，你别听她瞎讲，我没有。”

        “哼，你别当我傻！上回有人跟我说，见着你和个男人在晒谷场偷偷摸摸，我还不信，这回连桃子都说看到了。咋地，是晒谷场不安全，所以换地方了？”

        何二柱怒红着眼说出的一番话，像是一颗惊雷，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何楚桃愕然，她本来是想借机给何二柱提个醒，却原来这事早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迹象。

        其实她手上还有个更劲爆的，只是眼下时机不对。

        何二柱的话，让王春梅彻底傻眼了，她不过是想闹点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难得脑子清醒了会，激动辩解道：“二柱，我不是去会男人。是王雨薇，是王雨薇给我钱，让我去的！”

        这事牵扯出王雨薇，众人疑惑。何楚桃却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不过只几秒，她便收敛自己的心绪，故作不解道：“春梅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雨薇给你钱，让你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对王春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消除何二柱对她的怀疑更重要，她忙把王雨薇交代她的事全盘拖出。

        “是她给我钱，说你和方文辉在白云山，让我见着你们，不管在干嘛，都说你们耍流氓，拉你们去见村长。”

        这话一出，人群里又是一片哗然。

        何楚桃愤怒道：“不可能，你胡说，王雨薇是我好姐妹，她怎么可能这么害我！”

        “对啊，春梅，你话可不能乱说。”

        何楚桃和王雨薇两姑娘关系好，这何家村不少人都知道。王春梅的话让大家质疑。

        见众人不信，王春梅急道：“我说的是真的，后来我听说有蛇，害怕，事情没办成，她又让我跟人说桃子和方文辉在白云山脚干坏事。对了，就桃子伤了头，其实是为了方文辉闹自杀那事，也是她让我去传的！”

        “这，怎么可能！”何楚桃像是受了巨大打击般，一脸难以置信。

        “骗你做什么，她还把她的雪花膏给我了呢，不信我拿你看。”

        整个村子里，有雪花膏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当初王雨薇得了瓶家人从城里寄来的雪花膏，虚荣心作祟，好是炫耀了番，村里的女人都知道。

        王春梅说出这话，大家便信了几分。

        “她为啥这么做？”有人表示不解。

        “那我哪儿知道。你们不信，自己问她。把她找来，我俩当面说，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人群中的王雨薇差点没被王春梅给气死，她本来是想看何楚桃的好戏，却没想到王春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给卖了。

        见情况不对，她偷偷后退。

        正退着，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哎，这不是王知青嘛。”

        “对呀，王知青正好在呢。王知青，快说说，你跟桃子不是好姐妹吗，为啥要这么害她？”

        霎时，所有人都朝她看。

        王雨薇原想悄无声息地溜走，没曾想会被人点名，尴尬地顿在原地。

        王春梅见状，忙喊道：“王雨薇，你自己说，我说的话有没有假！”

        王雨薇心里气极，暗骂王春梅蠢货，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她否认就可以的。她脑子快速运转，琢磨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时，何楚桃冷眼看着王雨薇，朝她走了过去。

        人群里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何楚桃在王雨薇面前站定，见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解释，冷眼凝视，高举手掌，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

        王雨薇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半张脸火辣辣的，脑子有些发懵。

        这一巴掌何楚桃很用力，打完之后手心还在发烫。

        她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身心舒爽，似乎压抑在心里许久的不快，在这一刻通通释放了出来。

        其实今天，她做的所有针对王春梅的反击，目的都是通过王春梅的嘴，把王雨薇抖出来。

        她憋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全村人面前，揭开王雨薇的真面目。让她再也不能顶着一张白莲花的脸，打着好姐妹的旗号，在自己背后下黑手。

        打完之后，何楚桃眼泛泪光，愤怒道：“王雨薇，你好样的，我当你是我的好姐妹，你却处心积虑要害我！”

        王雨薇目光微闪，急道：“桃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害你，我这是在帮你呀！我知道你和方文辉——”

        何楚桃冷笑着，没等王雨薇把话说完，又挥手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力道也不轻，王雨薇整个人被打得偏向一遍。

        接连挨了两个耳光，王雨薇怒了，“何楚桃，你不要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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