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宁苏醒

江笑笑当即挂断了电话，打了个视频给林晏清。林晏清用的是自家生产的纯华夏制造的手机，像素极为高清，拍风景静物纤毫毕现，但也有个坏处，拍人像时，比高清镜头还挑人，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因此，没有那些自带磨皮美颜效果的手机招女孩子喜欢，加上没买水军搞营销，也没请明星流量代言，虽然堪称性价比之王，销量却一直不算高。

        而此刻，镜头里的拇指姑娘却像是天生自带滤镜一样，林晏清的死亡怼脸拍摄角度反而放大了她的美好，皮肤白皙通透又带着微微的粉，五官精致到江笑笑觉得自己活了22年像个文盲，居然找不出词汇去描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我草！好漂亮。”

        嘴比脑子快地说完这句，江笑笑才发现对面的人是林晏清，而林晏清听完这句立马切断了视频，改成了语音通话，江笑笑立马正经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问问我爸，方便的话发个地址，我们见面聊。”

        而江祖平，不出意料地，不知道跑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深山老林，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林晏清很快给江笑笑发了自己公寓的定位，和燕京大学研究生公寓离得不算远，江笑笑步行了十几分钟便到了。

        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放江笑笑进来，林晏清的心神又回到了睡得恬静的拇指姑娘那里，鬼使神差地，林晏清伸出食指，极轻柔、极缓慢地慢慢靠近拇指姑娘，摸了下她粉扑扑的脸颊，在触及到柔软滑嫩的皮肤的一刻，却有种触电般的心悸，当即移开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清的触碰，拇指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那黑亮亮、清凌凌的眼睛像是笼了层薄薄的雾，却在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显出些灼灼的桃花色来，是很漂亮的桃花眼，只是，在看清自己身前站着的晏清后，拇指姑娘色厉内荏地发出一声奶里奶气的童音：“晏清！放肆！”

        林晏清没锁门，江笑笑刚敲了门，推门而入。

        而此刻，林晏清和江笑笑两人齐齐愣住，看向了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装束的怪异之处以及他们和自己相比，有些大到不太正常的体型，略加思索，便明白似乎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似乎变得极小，而林晏清应当只是和晏清长了一样的壳子，毕竟千年前一场大劫，晏清拼着神魂之力抵了异界来客灭世一击，本该身死道消，即使能侥幸留下片残魂，如今也不会记得前尘往事了。

        没再管被童音呵斥之后，怔愣了半天，一直纠结“拇指姑娘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却又没敢细问的林晏清，江宁转头问江笑笑：“你是谁？”

        江笑笑自报家门：“我叫江笑笑，燕京大学核物理系研二学生，主攻可控核聚变。”

        想到这株成了精的灵植是逍遥门内的，江笑笑又补充道：“我现在还是逍遥门第三十三代掌门。”

        江宁的脸上浮现出些类似于嫌弃的表情：“逍遥门？何时竟落魄至此？居然让你一个还未练气的奶娃娃做掌门！”

        江笑笑看着江宁七八岁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故作高深，被可爱住了，当即笑出了声。

        江宁怒目而视，也觉得自己此刻实在不够威严，捏了个诀，掌门印信便凭空出现在林晏清宿舍内，正巧悬于江笑笑眼前，江笑笑被这不太符合科学常识的现象震撼住了，她明明把掌门印信又重新锁回保险箱了！

        江宁示意江笑笑接住印信，问：“江无求是你什么人？”

        “是我逍遥门，开山立派，第一任掌门……”江笑笑声音有些抖。

        江宁轻笑，不置可否，只是对着江笑笑，正色道：“既如此，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祖师奶奶。”

        说完，不等江笑笑反应，朝她额头上一点，青色灵力带着金色流光隐没在江笑笑眉心处，似乎只是一瞬，但无数纷繁的记忆碎片跨越千年，一齐跃入江笑笑的脑海，她面色发白，几乎站不住，江宁嘟囔了句“真是麻烦”，却又一挥手，灵力轻柔地拥住江笑笑，引导她站稳，坐到了林晏清客厅的沙发上。

        江笑笑花了许久才理清了脑中如电影般闪回的无数画面，如同一个旁观者，见证了千年前云天境的那场浩劫，但即便只是旁观，也能感受到那人间炼狱般的绝望。

        千年前，云天境遭逢巨变，异界来客破界门而入，仙门十二家与魔界摒弃前嫌，通力合作，死守十方界门。

        逍遥门身为仙门第一家，身先士卒，门下六大长老、三千弟子，伤亡惨重，几乎传承断绝。

        川柏为助师兄江城子飞升，强行越阶，以心头精血炼制仙品破妄丹，受八十一重雷劫，又替江城子死守北荒大泽界门七个时辰，油尽灯枯，气血耗尽而亡。

        江城子炼化仙品破妄丹，即将功成之时亲眼见师弟以身殉道，心头大恸，境界未稳，灵力驳杂，一时不知是成了仙，还是堕了魔，而目击者言，江城子只仰天大笑三声，便以身化剑，玄铁重剑巍峨耸立，镇守北荒大泽界门，从此界门再无人可破。

        无妄与空明法师合力结印，在人界与云天境间布下禁咒，切断了云天境与人间联系的通道，只希望云天境能作为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隔绝战火，护卫平民百姓。

        大战连绵三日，人间并未受到异界来客毁天灭地的炮火攻击，而无妄与空明身死道消，只余下焚毁的符咒、破碎的木鱼……

        江宁斩杀九头蛟龙后，沉眠五日，自南海归墟琅嬛福地洞府内醒来，却发现早已换了人间。

        短短五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界门修复成功，但代价却过于惨重。

        逍遥门内，掌门、师尊、各长老尽皆陨落，仙门十二家近乎覆灭。

        魔界少主晏清以神魂之力应敌，挡住灭世一击，却是神魂俱灭，消弭于天地，魔界之主晏留行死守血池界门，侥幸活了下来，却是境界大跌，再难有寸进，魔界有异心者趁机生事，魔界大乱。

        人间业火滔天、迷障丛生、千里冰封，虽然并未受到异界战火波及，却早已生灵涂炭……

        江宁给江笑笑灌注的记忆碎片至此戛然而止，江笑笑看完，似乎刚想起来自己还会呼吸似的，狠狠地猛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尚在人间，问江宁时，声音紧绷得厉害，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后来呢……”

        “后来啊……发生了很多事，多到我也记不清啦。大战后，仙魔两界千疮百孔，鬼祟横行，为了不让妖孽为祸人间，仙门决定封了云天境和人间之间联系的通道，云天境和人间自此分割，再无瓜葛。可我不甘，我想看看我师门誓死守护的人间，将会变成何种模样，便在人间寻了个根骨绝佳的少年，授他道法典籍，予他灵丹妙药，给了他一切，只求得他能再帮着我逍遥门，护一护这人间。”

        江宁稚嫩的童音却带着无尽的苍茫，却又画风一转，看向拿着掌门印信却通身没有半分灵力波动的江笑笑：“只是我没想到，江无求竟令我如此失望，我逍遥门，堂堂仙门魁首，何至于竟在人间落魄至斯！”

        江笑笑闻言，便想反驳解释，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辩驳的，江无求在人间开宗立派，重设逍遥门，虽然鼎盛一时，但一代一代传承至今，道法断绝是真，无人问津也是真，而护一护这人间，江笑笑这个半吊子掌门，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其他。

        江宁话毕，觉得自己语气似乎过于苛求了些，江无求如今早不在人世，又如何能让他的后人也尽心尽力帮她护持人间呢？便对着江笑笑叹了口气，自那朵青色五重瓣的花朵中飞出，悬在江笑笑头顶，语调轻柔和缓，带着些宠溺：“抱歉，是我苛求了，愿同我讲讲，此后人间发生了什么吗？”

        江笑笑怔愣，点了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宁只嘱咐她“凝神，别排斥我”，江笑笑照做，只感觉到江宁极轻地用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一阵清雅的香气也随之飘入鼻尖。

        江宁一缕灵识进了江笑笑脑海，一夕之间便纵览了江笑笑生平的记忆碎片，对这个完全陌生却又如此熟悉的人间，有了大致的了解。

        一直不语当个吉祥物的林晏清发话了，彰显了下自己的存在感，示意江宁这里还有个被她无视的大活人：“可是搜神之法？”

        江宁看向林晏清，只觉得这个壳子该死的熟悉，那种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腔调又与千年前如出一辙的令人生厌，语气冷淡：“怎么，你也想试试？”

        “有何不可？林晏清荣幸之至。”

        林晏清说完，凝神闭气，垂下眼眸，只等江宁来看。

        江宁也不恼，当即从了他的心愿，只是这次，林晏清带给江宁的信息量，可比江笑笑的大多了，江宁更深刻地了解到，这是个与修真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道法断绝，灵气枯竭，科技发展却日新月异，令人惊叹。

        而更令江宁在意的，是她从林晏清的记忆处，又发现了一些颇为有趣的东西：“外星人，异界来客？”

        云天境惨状又一次浮现于眼前，好个异界来客！

        千年之后，竟有胆子卷土重来！

        江宁眼中血海翻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灵力暴涨，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气极反笑：“不知你所言的外星人，是不是我的老朋友，不如和我详细说说？”

        林晏清应允。

        林晏清说完，江宁已然确信这即将降临美丽国极北之地的高维文明和几乎使得云天境覆灭的异界来客，至少存在某种联系，更有可能，是她宿敌！

        只是千年前，江宁以身殉道，清除人间业障，求得人间百年海晏河清，如今数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江宁机缘巧合之下，借着浮屠花木，重新修得了个拇指大小的人形，灵力还没完全恢复，不清楚高维文明如今发展至何种地步的情况下，贸然行动绝非智者之举。

        江宁看了看她的第三十二代怨种徒孙江笑笑，无奈摇头，转去同林晏清说：“他们的科技程度远在你们之上，按你们如今的水平，毫无胜算。但你若愿意听我的，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林晏清怔愣，江宁继续说：“若我所料不错，此次异界来客降临，是灭世之劫，也是人间一次浴火重生的试炼，灵气枯竭千年，该有个时机，重启修真一途，重开仙门了。千年前云天境的浩劫，我决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江宁想起刚刚浏览林晏清记忆碎片时的发现，目光灼灼看向林晏清，“此事我一人做不成，你大哥是……一号首长秘书长，能上达天听？我要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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