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能学到一点皮毛，就够你受用一生了

一样吃食火了，必定会有跟风的人。这天赵珍珠去到瓦市，就发现离她不远处有人也卖起了韭菜盒子和菘菜盒子。
  她看了一眼，收回了眼神，心情很平静，既然没那个能耐做垄断，那么就要接受这种跟风的状况。
  吃食能不能卖得好，除了价格，最重要的就是味道，她自信现阶段她做的盒子味道是最好的，因为香料在平民中还没有普及，很多人根本没有放香料的意识。就算买过她的盒子吃，也未必弄得明白她放的是何种香料。
  刘城果然比屠大彪机灵，适合做生意，他帮忙架好锅生起火后，道：“老板，我要不要去那边买一个回来尝尝味道？”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应对意外，赵珍珠点点头，抓了几个铜板给他。
  没一会，刘城回来了，说：“他们家一个卖6文钱，两个11文。”说着把盒子掰成两半，赵珍珠拿了一半尝了尝，放心了，味道果真差她做的不是一点半点，皮厚馅少，并且不仅仅是馅少的问题，油和鸡蛋都没怎么放，能提香的调料更是除了酱油，一点没有。价格也没便宜太多，除了一开始实在不知情的，不会有人选择他们家。
  很快有老客过来了，一个大汉，他听着那边吆喝着盒子6文钱一个，脚步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走向了赵珍珠的摊子：“给我来3……2个吧，韭菜馅的。”
  这个大汉往常都是3个起买的，今天只买两个，赵珍珠猜他大概要去那家尝尝鲜，不恼也不多言，态度如常地给他做了。
  煎盒子过程，她顺便推销了卤蛋，卤蛋毕竟是新品，销路没那么快打开，于是，她依旧切了两个当试吃，大汉尝了一下，爽快地买了两个。
  热气腾腾的盒子到手，大汉也没有走，站旁边一口卤蛋一口盒子地吃得神情既痛快又陶醉，成功给赵珍珠拉了两个新客。
  吃完，如赵珍珠所料，他走向了那家新开的盒子摊，同样是买了两个，也同样到手就开吃，一口下去，他脸上的笑容没了，再一口下去，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玩意，面皮又厚又硬，馅料干巴巴的，一点油水都没有，也没什么香味，把他刚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好心情都败坏了，忍不住就质问起老板：“就你做的这盒子，也敢卖6文钱一个？”4文钱他都嫌贵。
  老板是一对婆媳，小媳妇似乎有点怯弱，低头没说话，婆婆说话了，拉长脸语气很冲那种：“我这盒子里的东西没少放，味道也好，怎么就不能卖6文钱？别人家都是卖的8文咧，你吃不起就别来。”
  “就这吃起来刺嗓子的玩意，也敢说味道好？”不仅不反省，还讽刺他吃不起，大汉心头火一下子烧了起来，看到不少人不明所以地被低价格吸引过来，扬声道：“大家别买这家的东西，像屎一样难吃，我吃得恨不得吐出来。”
  他把没吃完的盒子一整个撕开，露出里面的馅，“你们看看，这面皮又厚又硬，这馅又少又干巴，鸡蛋有几粒都能数得出来，卖6文钱就是在抢劫。”
  说完，他把盒子丢在地上，用脚重重地碾了上去，直至真的看上去像一坨屎。
  那婆婆气得鼻子都歪了，威胁道：“我儿子是童生，你欺负我，毁我生意，不给我赔偿的话，我让我儿子报官抓了你。”
  也就是家里供了个读书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她才不得不放下面子和儿媳妇出来摆摊。至于为什么卖的盒子，是儿子建议的，儿子说瓦市卖得最好的吃食就是盒子，还买了一个回去让她们尝味道，照着模仿。
  儿媳妇是有点厨艺的，很快就琢磨出了做法。虽然味道和那什么赵食记卖的有点点差距，但人家卖8文钱，她卖6文钱，便宜了两文呢，肯定能把客人全部抢过来，然后不出几个月，她就能坐拥万贯了。这么想着，她忍痛掏出棺材本，购置了摆摊工具。
  一个童生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大汉冷笑：“好啊，你让你儿子报官来抓老子，老子就在这等着，他要是不来，他就是孬种。”
  “你才是孬种，你全家都是孬种，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你……”
  摆摊的小媳妇看着来往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不断皱眉的行人，绝望了，她们的生意注定刚开张就失败。
  她婆婆就不是个适合做生意的人，姿态放不低不说，又吝啬又没有自知之明。盒子的味道她其实可以做得更好吃的，但她婆婆这不给放，那不给放，油放多一点点都要被骂，这般做出来的盒子怎么可能好吃？
  不好吃那便宜卖也行，总有囊中羞涩的人会挑便宜的买，一个只要能挣上1文她们就不亏，但一个成本不到3文的盒子，人坚持要卖6文钱，怎么可能没有食客抱怨？
  就这，人还觉得自己卖亏了。小媳妇忍不住苦笑，回家后，她日子又要难熬了，她婆婆一定会把失败的责任全怪罪到她身上。
  另一边，赵珍珠在自己摊子上围观了这出大戏，愉快地想，老天爷终于开始要偏心她了。经过这事，人们无形中生出了便宜没好货的认知，以后再出新的盒子摊，也会坚定不移地认准她赵食记。

  原以为90多个卤蛋没那么快卖完，赵珍珠都做好卖到中午的准备了，但盒子快卖完时，忽然来了一个酒楼掌柜，一下子把剩下的30多个包圆了。
  掌柜买了30多个卤蛋，也没马上走，问：“不知这卤蛋能保鲜多久？”
  赵珍珠谨慎地回答，“以现在的天气来看的话，有卤汁泡着，能保鲜个3天没问题。”现在是初冬，早晚气温3-5°，中午能达到8-10°，基本上卤味能存个5-6天，但口感越往后肯定越不佳，故她只说了3天。
  3天也不算短了，这掌柜斟酌了一下，道：“如果我以后每天订30个的话，有什么优惠能给到我？”
  这个卤蛋咸香咸香的，开胃得很，正好当饭前开胃菜，或者拌面条吃，味道肯定一绝，他有预感能给酒楼拉住不少客。
  大单子来得猝不及防，赵珍珠抖擞起精神，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来人的穿着、气度，然后道：“掌柜的，30个就够了吗？你一大个酒楼，生意又兴隆，每天轻轻松松就能消耗个百八十个了，30个肯定是不够卖的，指不定后面买不到的客人还因此向你发难。你不如50个起订，我这边50起订的话能给到你最大的优惠。咱们做生意的，成本能节约一点是一点不是？”
  唐掌柜暗暗点头，眼前的小姑娘不简单啊，连价格都没明确地报出来，就说得他心动了，难怪生意做成瓦市的独一家。
  他道：“你认识我？”不然怎么知道他有一大个生意确实不错的酒楼的。
  赵珍珠实诚地摇头，“不认识，但掌柜气度不凡，想来只有大酒楼掌柜的位置能匹配得上。”
  这恭维话说得真诚又漂亮，听得人心里舒服，唐掌柜笑了，自报了家门：“我是东街好味来酒楼的掌柜，姓唐。”
  赵珍珠也笑了，能自报家门说明生意成了一半。
  两人接着又为了各自利益最大化来回交锋了好几句，最后成交了一笔每天订50个，每个2文半，暂订3天的订单。
  刘城在旁边听得心潮澎湃，屠大彪跟他说赵珍珠很厉害，跟着她做事受益无穷，让他学着点，但他私底下其实有点不以为然，再厉害也只是个摆摊的，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态度之所以放得那么恭敬是因为陆北，他爹，他伯父（里正）都跟他说陆北是个做大事的人，他深以为然，于是，对方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现在，他想是他狭隘了，赵珍珠确实厉害，面对一个堂堂大酒楼的大掌柜，他没说话就感觉到紧张不安了，赵珍珠却还能从容不迫地谈起生意，并不落下风。这种事，就是他伯父来，也未必做得到。
  从今以后，他态度务必要做到真正的恭敬。
  一个人对你是否真诚，其实不难感觉出来，当然深藏不露的人除外，赵珍珠很快察觉到了刘城对她态度的转变，她笑了笑，没当回事。你要赢得别人真正的尊重，你总得展示一点资本或能力出来，未展示前，你就要求别人心悦诚服，其实是一种霸道。
  一般市场的规律是，你成交了第一笔订单，质量保得住的话，很快就会有第二笔、第三笔，因此，赵珍珠收摊回去后，又放出了要收几百个鸡蛋的消息。村里一时间喜气洋洋起来，又能挣个几十文了，不少人暗中计划着再去抓几只小鸡回来养。
  人都是有分享欲的，刘城同最初的屠大彪一样，一回家就迫不及待把赵珍珠的事迹告诉了自家大伯。
  赵家这是要崛起了啊，里正感慨了一声，拍着侄子的肩膀道：“好好地帮赵珍珠做事，尽心点，别起歪心思，能学到一点皮毛，就够你受用一生了。”
  赵珍珠自然是不知道里正对她的高评价的，她以为幸运之神开始眷恋她，但她很快知道，flag是不能立的，每个立flag的人，都要被flag大神教着做人。
  赵家进贼了，晚上三更半夜的时候，大家伙睡得正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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