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局

没有特殊【偶然事件】的日子过去得极为迅速。

        等青木优再次从【跳过】的数据流动中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到达了平安夜当天的早上。

        一旁的小山洋子正兴致勃勃地和其他人一起讨论着放假之后的行程安排，见她似乎完成了手中的工作，便笑着凑过来问道。

        “优酱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看到系统的图鉴收集册亮起，青木优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就是令跳过功能中止的【偶然事件】了。

        她斟酌了一会，回应道：“如果今天我男朋友还没回来的话，应该就没有特别的计划了。”

        属性界面的体力条已经变成了黄绿色，如果再不解除“诅咒”状态的话，她应该是没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的。

        面前的小山洋子听到她的回答后仿佛是在担忧什么一般皱起了眉心。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道：“优酱，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听说——”她犹豫着停了停。

        “算了。”小山洋子摇摇头，用手拍了拍青木优的肩膀，“总之，你要照顾好自己。”

        “没有人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她这番提醒说得格外语重心长。

        青木优茫然地望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回应，只能学着她的动作也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山洋子一下子被她这动作逗笑了，圈住她搭在肩上的手腕说道：“你啊……之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在日本范围内我家的势力还是足够保下你的。”

        除了她这个家世属性只有1的人外，能在这个【可疑的制药公司】财务室工作的人大多都有一些背景。

        即便青木优不太清楚小山洋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感受着内心那股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她也能分辨得出对方是在关心着她。

        青木优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侧前方的几个同事见她们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地交流着，大声朝这边喊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优，今天晚上的聚餐你要去吗？”

        青木优闻声越过小山洋子望向她身后的人。

        其实一直点【跳过】也挺无趣的，虽说她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连聚餐这种小型活动都无法参加。

        要是能在过程中收集到新的偶然事件就更好了。

        这周目她的主线参与度很低，如果图鉴奖励都拿不到的话，那最终的结算应该会相当难看。

        思考了一会，青木优回应道：“嗯，加上我吧。”

        时间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作为底层财务人员的她们自然不用像那些拥有代号的员工一样还需要加班。

        她们早早地接到了放假的通知，当天下午就集体翘班去餐厅聚会了。

        能和人多练练总是有用的。

        整个过程中，青木优全神贯注地记录着自己脑海中的情绪起伏。

        虽然和朋友们聚餐的过程很“快乐”，但一场社交下来，等她回到家中时本就不多的体力槽直接降到了59的亚健康状态。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零点，估摸着黑泽阵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青木优到浴室中简单地清洗了一番，便躺到床上点下了代表着休眠的【跳过】。

        -

        放假期间就是要好好恢复精神。

        吃和睡，是青木优发现的，人生中最简单却又最容易给她带来“快乐”的事情。

        不像在现实生活中，如果在游戏里进入了睡眠状态，那么无论外部有多大的动静，只要没有通过系统的【惊醒】判定，她就绝不可能醒来。

        靠着这种特殊的判定机制，平时她在系统的辅助下睡得叫一个昏天黑地，不知日月为何物。

        每次醒来之后，青木优都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神清气爽。

        她这周目的属性和侦察相关技能控制得如此之低，除了前期偶尔被故意弄醒，其他时候从来没有半夜失眠过。

        所以当青木优安心地躺下睡着后，耳边忽然传来系统电子音的时候，她一瞬间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叮铃，叮铃——”

        仿佛驯鹿刚从天际降落，身上坠有的金色响铃在蓬松毛发的缓和下，带来的圣诞限定版提示音莫名有种温柔的清脆感。

        深夜，提示音，惊醒。

        这套【强制惊醒】的流程自那场偶然事件后她就再也没体验过了。

        青木优在即将到达凌晨的前一刻睁开眼睛。

        她朦朦胧胧地察觉到脸颊侧有温热的触感，眼前模糊的视野中，熟悉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

        见她醒来，黑影轻轻托起了她的后背。

        身上是残存的血腥味，带着雪花留下的丝丝凉意，在远方教堂传来的悠扬钟声里，他像每一对情侣在此时必然会做的那样，安静地与她亲吻。

        【平安夜的钟声】

        只存在于平安夜与圣诞节相交汇的刹那，被分类到【隐藏（1/）】里的【偶然事件】。

        竟然触发了隐藏……

        青木优原本还有些迟钝的思绪瞬间清醒。

        她忽然回忆起了之前在非剧透评论区看到的新人建议。

        那篇由完全潜行攻略组总结的精华帖中[1]，除去一些不涉及剧情内容的操作小技巧外，在文章的末尾，作者用鲜红的颜色加粗了两行大字。

        “隐藏事件的出现说明主线在未知区域出现了难以预料的重大变动。”

        “会死！不重视的话下一秒真的会死！！！”

        这一连串颇具威慑力的感叹号让她印象极为深刻。

        教堂顶部传来的钟声依旧回荡于耳畔，青木优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抬起她下颌的手掌。

        借助着窗外透过的点点微光，她看到了黑泽阵那墨绿色的瞳孔中，深沉的欲望与熟悉的恶意。

        青木优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自出新手村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清晰地表现出这种矛盾的情绪了。

        “怎么了？”她微微往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倒不是困惑于他眼中的恶意，毕竟她从来都相信本性难移。

        当初第一次见到黑泽阵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专注地看着她，之后许多年都没有再改变过。

        青木优疑惑的地方在于……

        那场【偶然事件】收录完毕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黑泽阵在半夜故意弄醒过了。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刚刚醒来的大脑有些微的恍惚。

        青木优回忆了一会，觉得自己当初的反应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即便是【恋人】，被明目张胆地按住脖颈伤害了，一般也都是要报复回去的吧？

        以青木优过去的经验来看，碰到这种情况，只要你的拳头比对方的骨头更硬，那就不会再有后续的麻烦了。

        当初她做了些什么呢？

        青木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属性，觉得她暂时是打不过黑泽阵的。

        但对方被她按住的时候似乎没有丝毫反抗的动作，于是她也就试探性地把手指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黑暗中隐秘的气息缓缓流动中。

        在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之后，见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黑泽阵忽然出声道：“不动手吗？”

        “想要报复，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样都可以？”青木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捅我一刀也行，随便你。”

        “为什么？”半夜忽然袭击，总有个理由吧。

        “……”

        黑泽阵又沉默了下去。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青木优倒也没有非要搞清楚的意思。

        虽说【恋人】之间需要坦诚，但尊重他人的隐私，也是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必修课。

        她想了想，问道：“你等等还想睡觉吗？”

        睡前不宜剧烈运动，如果一会儿还要继续休息的话，过于暴力的手段好像不太合适入眠。

        不过就这么轻轻揭过好像也不太对劲？

        青木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从他身上下来，往一边的床铺躺了下去。

        在黑泽阵侧身望过来的时候，青木优一下将他拉过来，把他的脑袋闷到了胸前。

        对方在短暂的停顿后瞬间挣扎起来。

        但无论他想怎么样，青木优就是用力地不松手。

        就你会搞窒息啊，真是。

        青木优小小地打了一个哈切。

        黑泽阵的力气自然比根本没有好好培养过属性的她大得多，却不知为何就是挣脱不开，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安静地靠在她的怀里。

        静默了许久，沉闷的声音才又一次从黑暗中传来。

        “我肯定会下地狱。”他抬手圈住了青木优的手腕，在用力之下，周围的皮肤迅速变红。

        “你要和我一起。”

        “所以……”青木优大概预感到了什么。

        “你太弱了。”黑泽阵不耐地啧了一声，“要作其他‘恶业’的话很容易就会死掉。“

        听到他这拐弯抹角的神奇逻辑，青木优一时都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别小看人啊……”她不自觉地喃喃道。

        “你为什么会相信那种业余牧师的鬼话？”

        能把佛经和圣经混在一起讲的业余选手，放她所在的世界里那是会被虔信徒追着骂的程度。

        而且黑泽阵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信神的人吧？

        青木优都震惊了：“神明啊，天堂地狱什么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要和我一起。”完全不听她的解释，黑泽阵又一次重复道。

        “我当然会和你一起。”青木优斩钉截铁地回答。

        【生死相随】又不是摆设。

        “……”

        “究竟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一个人去天堂啊？”青木优觉得有些苦恼，她都不知道她做过什么给了黑泽阵这样的错觉。

        “……”

        又是这么固执，青木优抿紧了自己的嘴唇。

        “那你就对我更好一点，到时候我就心甘情愿地捅你一刀然后陪你一起去死咯。”

        “好。”

        之后黑泽阵就真的比以前更拼命地赚钱来养她了。

        青木优当初其实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但他好像很受用似的，之后她花的越多，他的情绪越稳定。

        这是在干什么

        成熟之后的大佬果然成为了里世界中了不起的大人物，

        但青木优其实还觉得有点可惜。

        以前在夜里那个坦率地和她说“我要和你一起”的家伙，在后续的剧情中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结果还没等她开始怀念少年时期的黑泽阵，圣诞节当天就又来这么一次。

        所以这场隐藏事件就是为了让她重温一下【新手村】的回忆？

        “专心。”

        在青木优思考的时候，面前的人又一次抬起了她的下颚。

        如今还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话，说明他肯定又像当初一样受到了什么刺激。

        按照以前的习惯，这时候就应该……

        “专心什么？”青木优推了推他的肩膀，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你吵醒我了。”

        “去洗澡啦，身上还有血的味道就凑过来是想干嘛！”说伤口不沾水之类体贴的话黑泽阵可能才会觉得她有问题。

        “一起。”对方拽住了她的手腕。

        “？”

        久违的话语让青木优又一次怔了怔：“我洗过了。”

        坐在床边的人神色阴阴沉沉地变换了几次，却依旧没有离开。

        行吧。

        青木优叹了一口气，将手臂搭上他的脖颈。

        她本来没想同意。

        但想到之前精华帖里的红色预警，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尊重一下攻略组的成果。

        而且，谁叫她现在还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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