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奏一曲十面埋伏

鹿成夜一走近，门口那些莺莺燕燕见她身着华服，腰间还别着一大袋银子，瞬间都围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少爷，快来玩呀！”手还像软骨一般，妩媚的想要搭在她身上。奈何门口这些小姐姐她实在接受无能，她总觉得她们再靠近一点脸上那跟墙一样厚的粉就该掉她身上了。她一路闪躲，好不容易进到了大堂——她甚至觉得自己为了躲她们，身手都提高了不少。

        一进到楼里，鹿成夜可算是大饱眼福了——极高的一栋楼，一共有五层，中间部分则是一个舞台，边上全是吃饭喝酒的位置。这就跟现代的商场有些像，除却中间地方，边上五层楼都是围着一圈的房间和软座，也是让客人们从无论哪一层楼都能看到中间的表演。一块巨大的红纱从五楼垂下来，台子上是跳着舞的舞女，这一切都让鹿成夜想到那个词：骄奢淫逸。

        鹿成夜也没想到，电视剧里才有的画面，她有生之年也能看到，还能在里面玩。

        就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走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看起来并不算年轻，但是举手投足都满是女人味儿。她打量了一番身着华衣的鹿成夜，又看了看她鼓鼓的钱袋，立马绽开笑颜，迎了上前，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

        鹿成夜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倒是美得多，比门口那些好的多了去了，立刻微笑着应道：“是第一次来。”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是这儿的妈妈，叫我杜妈妈就好，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杜妈妈笑着说，让鹿成夜暗中赞叹——不愧是当家的，这举手投足之间让人感觉又亲密又不反感的。

        “柳公子。”鹿成夜回以微笑，说道，“劳烦妈妈帮我找个靠近舞台的位置，叫你们店里最好的两位姑娘陪我喝酒吃饭，钱不是问题。”说罢直接掏了一锭银子放在那妈妈手上，“若是小爷我高兴了，自然还是有赏，这里单单只是给妈妈你的。”

        杜妈妈瞬间两眼放光——这是来了个大款呀！她立刻喜笑颜开，带着鹿成夜往最好的位置去，对手下的小二吩咐着叫人上菜，不一会儿，好酒好菜就端了上来。

        鹿成夜看着满身不自在的顾得，笑道：“行了，吃饭吧，我又点姑娘又不是给你点的，你别不自在了，就当是来吃饭的。”

        顾得此时内心一万个不愿意——要不是为了保护鹿成夜，自己绝对转身就走了。只是没想到，自家小姐还有断袖之癖，居然喜欢女的！

        鹿成夜不管他埋怨的眼神，自顾自地倒酒喝，看着台上跳舞的舞女，心中暗自不满：这古代人跳古典舞怎么还没现代人跳的好看！

        没一会儿，来了两位姑娘，一位温温柔柔，一位阳光开朗，要论长相，确实都是上乘，顾盼生风，千娇百媚的，周围不少大猪蹄子都投来了羡慕的眼神。鹿成夜看着，她二人也确实漂亮，只不过都比不上那杜妈妈有女人味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两位姑娘翩翩走来，朝她行了个礼。鹿成夜则满意的眯起了眼，满脸笑意地拍了拍两侧的空位，说道：“来，坐。”

        两位少女翩翩坐下，顾得在一旁则嫌弃地移开了目光，表示没眼看。

        鹿成夜故意做出色眯眯的样子打量着身边的两位姑娘，看得她二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这怕不是来了个残暴的？谁知道鹿成夜下一句倒是出人意料：“小二，加两副碗筷，再多拿两个酒杯。”

        还没等那两位姑娘反应过来，碗筷和酒杯就上来的。鹿成夜笑着说道：“吃吧。”

        那两位姑娘面面相觑，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见两人迟迟不动，鹿成夜催道：“赶紧的呀，你俩我可是付了钱的，我叫你们干啥就赶紧做呗，我来也就是找人陪我吃饭喝酒的，放心吃吧，我也没下毒。”

        那两姑娘迟疑地端起碗筷，那个阳光些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动了筷子，随后那个温柔些的也迟疑的动了筷子。鹿成夜满脸笑意地看着两人，随后问道：“你们这儿的表演平时就是这水平吗？跳的也一般呐。”

        那个温柔的姑娘回答道：“回公子的话，今日公子来得凑巧，平日里的表演公子若是看不上，今日会有月姑娘为大家献曲。月姑娘技艺高超，一周才表演一次呢，公子今日算是赶巧了。”

        “这么厉害呢？”鹿成夜挑挑眉，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话音刚落，众人喧哗，有人指着五楼那红纱的下垂处，惊呼道：“你们快看！月姑娘来了！”鹿成夜闻言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蒙着薄薄面纱的美女身着一身蓝色衣裙，一手抱着一把古筝，一手拉着一块红绸，从上而下，缓缓落在了舞台上。

        “月姑娘！”可见这月姑娘人气之高，整个青雀居全是众人的激动之声，不仅是来这儿消费的各路人，几乎所有的女子也都激动地在喊，就连鹿成夜边上那个阳光开朗的也不例外，一声大叫吓了她一跳，耳朵都有点痛。

        那个温柔些的姑娘立刻替她赔罪，说道：“公子谅解，我这妹妹就这样，一惊一乍的。”

        鹿成夜揉了揉耳朵，笑道：“不碍事。你二人是姐妹？”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那姐姐也笑着回道。

        “挺好。”鹿成夜点点头，“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小女叫暮雪，妹妹叫初阳。”暮雪回答道。

        鹿成夜笑笑，道：“这名字还真是符合你二人的性格。”

        “是，杜妈妈起名一向是好听的。”暮雪回道。鹿成夜带着笑，不再回话，而是向舞台上看去。只见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月姑娘已经将琴摆好，纤纤玉指已经抚上琴面。众人见状纷纷安静了下来，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台子上。

        月姑娘手在琴弦上滑过，音符从琴弦上倾泄，一曲开始。这曲子鹿成夜以前没听过，应该是这个世界才有的，先如朝阳般初升，万物苏醒，充满希望；后似正午般烈阳，炽热明艳，奔腾似火；其后若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最后逐渐归于宁静，万籁俱寂。这样一首曲子，竟似是弹出了一天的各时。众人沉醉，最后一个音符结尾时，整个青雀居都陷入沉寂，直到月姑娘起身鞠躬，鹿成夜则开始带头鼓掌，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喝彩，鼓掌叫好，还有许多人喊着“再来一曲”。

        “月姑娘的琴技可入的了柳公子的眼？”暮雪见鹿成夜鼓掌，笑着问道。

        “还不错，却是少了些真意。”鹿成夜脸上带笑，又喝了一杯酒。鹿成夜的位置就在台下，她说的并不小声，台上那月姑娘似是听到了她所说，一双明眸朝她看来。

        “真意？”暮雪没想到她这么挑剔，要知道多少高官甚至于皇家子弟为听月姑娘一曲都一掷千金，在她这里倒成了一个“还不错”？

        “一曲述尽一天景色，意境是不错。可月姑娘这曲，却是忘了根本。”鹿成夜也注意到了那月姑娘的目光，便回看过去，这句话，倒像是对着她说的了。

        杯中酒喝着，气氛也热闹，鹿成夜这会儿也有些微醺了。她看着台上有些不服气的月姑娘，咧嘴一笑，喝下杯中酒，一个飞身到了那台上，吓了台上月姑娘一跳。

        台下瞬间传来不满的声音：“你一个男的，上去干嘛！赶紧下来！我们要听月姑娘弹琴！”“就是！出什么风头啊！”

        鹿成夜也不恼，看着月姑娘，礼貌的一鞠躬，笑道：“可否借姑娘的琴和义甲一用？”

        那月姑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也见过不少想来踢馆的。见她都知道义甲，想必也是不会乱来，于是便行了一礼，将手上义甲卸给她，为她让出了位置，说道：“公子请。”

        鹿成夜看着那月姑娘，绑好手上义甲，又是一笑：“姑娘，弹琴，弹的是情绪。这，便是我说的，根本。”她将手摆好姿势，正襟危坐，一声古筝划破喧嚣，一声出，万声寂，方才还在嚷嚷着让她下去的人瞬间不说话了。众人都屏气凝神，紧盯着台上的鹿成夜。

        她弹的是改版的十面埋伏，也是她的最爱。穿越前，她自己就十分喜爱古筝，可以说是从小弹到大，哪怕后来掌管公司特别忙，自己也总是忙里偷闲的弹。虽说十面埋伏原曲是琵琶为主音，但是改编的古筝版却是古装独奏。古筝相比于琵琶，多了些“刚”在其中，她个人更喜欢这种的。

        她爱这曲子，也有她自己的情感在其中，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生活总是如这曲子一般，十面埋伏。

        她有些微醺，以至于这曲弹的有些杀气，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心中对命运不满，不甘，有愤怒，有恨意。曲至一半，兴许是她弹的太入神，太激愤，弹断了一根弦。一声断弦声是那样刺耳，可她却用音符巧妙化解，更富意境，仿佛这断弦声本就应存在。

        她想起自己曾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才被人抓到，一枪爆了头，原因只是生意做的太好，她最信任之人心有嫉妒，便设计陷害。她直到最后一秒都不敢相信，竟是她背叛了自己。这一曲，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有诸多不甘，有诸多愤恨，有诸多可悲。

        但既然上天没让她死，那便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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