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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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的眉心，这才微微放松开来。
他停下步子，凝视着邢冉，有些认真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所在意的，所以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
邢冉又何尝不懂？他这样精明的一个人，若是真的想知道谁的心思，怎么会猜不到？不过是无心罢了。
邢冉笑着点点头，“回去休息吧。”
她还有好多话，想跟他一个人悄悄说呢。
也有好多事情，关于他孤身一人在这清清冷冷的病房中接受治疗的过程，那么艰难的时候，他一个人，都是怎么挺过来的？
哪怕那些无数个艰难的时候，靳熠说了，邢冉会掉眼泪，可她还是想听。
关于靳熠的人生，一分一毫，她都不想错过。
邢冉将靳熠扶到病房后，一边用毛巾帮他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关心的问：“感觉今天怎么样？”
“还好。”
淡淡的两个字，像是安慰邢冉敷衍了一句。
靳熠明白自己的情况，其实他现在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呢，不过是病入膏肓的垂死挣扎，若不是邢冉的固执。他此时，真的不想把与她这最后的相处，浪费在这狭窄冷清无趣的医院病房里。
邢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住他微凉的大手，抚上隆起的腹部，“这几天孩子们动静很大，应该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见爸爸了。阿熠，你答应过我的，哪怕是最后一秒，也不会轻易放弃。”
靳熠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
是啊，他答应过她的，哪怕再艰难，哪怕是最后一刻，也不会轻易放弃。
为了她，为了两个孩子。
“嗯，我答应过的。”他轻轻喃喃着。
他此生，唯独对她食言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再对他的小冉食言。
邢冉弯了弯唇角，笑容暖和。
她贴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叹息着道：“我刚才听护士小姐说，几年前你在这里接受治疗，唯一支撑着你的，是我的声音，那时候，我应该在纽约，对吗？”
靳熠耳根有些热，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护士拿出来告诉邢冉。
“是哪个护士？连这种小事都要告诉你？看来，我太太人缘真的不错，刚来几天，就把这里的护士都收买了。”
邢冉忍俊不禁，淡笑着道：“是啊，你太太人缘这么好，万一被哪个男医生看上可就不好了，所以……”
邢冉抿了抿唇，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所以，你可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紧她啊。”
靳熠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的妻子，身上贴着我靳熠的标签，谁敢觊觎？”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医院来的时候吗？就是那个不小心闯进病房撞见我们亲热的女护士，她告诉我的。她说，被你感动，所以申请了要一直照顾你。”
靳熠挑眉，“所以，是她喜欢我？”
邢冉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是啊。”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无意识的画着圈圈，“那你心不心动？”
“她长什么样，我到现在也没记住，心动的前提是，我得先记住她的长相。”
邢冉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可到底还是笑出声了，“你这么说，多伤女孩子的心。”
靳熠却是一把攥住她搁在他胸膛前的素手，“我若不伤别的女孩子的心，我伤的，就是你的心。”
邢冉愣了下，心里如淋了一层蜜，嘴上却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靳熠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惋惜，“以前嘴太硬，可若是现在再不说，我怕往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邢冉便伸手，一把捂住他的薄唇。
“不准说下去。”
靳熠一怔，邢冉已然冲他眨眨眼，像是算计一般，“我们说好的，谁也不说丧气的话。”
靳熠拿开她的小手，扯了扯唇角，“好。”
……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靳熠的大手，一直抚着邢冉的腹部。
还有两三天，就要到预产期了，邢冉的肚子，除了偶尔的胎动，其他都很正常，没有闹出很大动静。
靳熠凑近她，薄唇落在她脖颈上，哑声低沉问：“快生了，小冉，怕不怕？”
生孩子，也是走一回鬼门关。
哪怕在现代这么发达的医学下，也有大把女性因为生产而死亡。
“怕。”邢冉埋进他怀里，喃喃着又道，“可我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为你生孩子。”
或许是这句“我爱你”，说的太顺口，太自然的便从嘴中流露，靳熠的背部狠狠一僵，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僵硬了几秒。
邢冉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抬起眸子，眸光星亮如天空星辰，“你那么多次，偷偷趁我睡着，在我耳边说的‘我爱你’，其实我都模模糊糊的听见了。阿熠，你说了，对吗？”
靳熠又是一怔。
那么多次，她在他怀中安睡，他在她耳边低喃的“我爱你”，她当真是听见了？
靳熠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见她有些小窃喜的模样，“满意了？”
邢冉却一把紧紧抱住他，摇摇头，道：“不，不满意。”
“那想怎样才满意？”
“我还要你，往后每天早晨都能帮我绕一个滨海，帮我买老城东的馄饨；往后每天晚上，都要给我一个晚安吻；往后每天，都要对我说一句‘我爱你’……”
她……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
邢冉眼眶温热，她吸了吸鼻子，蹭着他道：“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是啊，太贪心了。”靳熠刮了下她的鼻尖。
邢冉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情绪一下子低落。
靳熠低头，吻着她的眼睛道：“那又怎么样，只要靳太太想要的，靳先生怎样都要做到，是不是？”
霎时，邢冉笑了，笑的像个孩子，天真烂漫，她只回应了一个字，“是。”
……
邢冉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邢冉倒是没有多少心情记挂在自己和孩子身上，紧张的，反倒是正病着的靳熠。
他似乎比关心自己的病还要关心这双孩子的降临。
怕邢冉预产期出问题，怕孩子们出生不顺利……
种种问题，靳熠都想到了，也和产科医生共同说了一些对策和方案。
邢冉被他抱在怀里，好笑道：“阿熠，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她不过就是生个孩子罢了，她着急的，反倒是他的病，他的手术。
她的预产期将近，也就意味着他的手术日子快到了。
他们说好的，等孩子一出生，靳熠就答应她立刻动手术。
手术……不是生，就是死。
邢冉很怕。
靳熠手术成功的概率，又那么低，万分之一的概率，到底能不能踩中？
“你怀的是双胞胎，比普通孕妇，风险率要高，我怎么能不担心？”
邢冉笑着安慰他，“那人家生三胞胎，四胞胎的该怎么办？生双胞胎的，还是挺普遍的，你不要担心。”
他不过，是怕自己失去她，如同她害怕自己失去他一般。
最近，他的视力，越来越下降，他真的不敢保证，在孩子出生后，能不能好好看孩子一眼。
甚至，最近有刹那，他连微光都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而这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邢冉就靠在他怀里，他却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神色，怕邢冉担心，所以他一直没说。
“阿熠，等你手术成功后，等孩子们能走路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去旅游吧。”
“好。”
其实邢冉说过不止一次，可她总是想重申一遍，怕他忘记这个承诺，到时的四口之家旅行，变成了三人行，若是没有他，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邢冉拍了拍他的手，“快去冲澡吧，不早了，洗洗快睡。”
靳熠点头，转身那一刹，眼前光线忽然暗淡，四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了。
“小冉。”他背对着她，忽然喊她。
邢冉帮他找衣服，轻轻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靳熠愣了一秒，重重眨了几下眼睛，眼前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清明，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没什么，忽然想你了。”
邢冉失笑，“我不就在这里，想什么呀。”
可嘴上这样说，邢冉却还是走过去，伸手抱了抱他，“现在缓解了相思病没有？”
靳熠唇色微白，扯了扯薄唇，“好像有点。”
邢冉只笑，推他进浴室洗澡。
靳熠的眼前，恢复了一些清明，他进了浴室后，站在淋浴下，一直重重闭上眼，再猛然睁开，来回好几次，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眼前的光线，似乎这才亮了一点。
他的心，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是恐惧的。
他曾经以为，他什么都不会畏惧，连死都不畏惧，何况是这失明。
但邢冉是他一切软肋的来源，他开始害怕失明，害怕死亡，害怕失去邢冉。
不知洗了有多久，直到邢冉在外面唤他。
“阿熠，你洗了好久了，快出来吧。”
邢冉在外面看着时间，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靳熠患有重病，又是脑部，他每一次洗澡久了，她都在外面有些担忧，害怕他因为脑部缺氧，倒在浴室里。
靳熠关了淋浴，指腹的皮肤其实已经被水冲到有些发皱。
靳熠出了浴室后，邢冉就站在浴室外，等着他。
靳熠面色苍白，他睨了她一眼，失笑着道：“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累么？”
邢冉却是凝视着他被水汽氤氲的黑眸，一字一句道：“我怕你晕倒在里面。”
万一休克……
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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