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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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温啸此刻在地上高声急呼，说顾庭儒万万不能留，西域人万万不可信。要是十年前，陛下定然雷霆手段铁石心肠，可如今人已垂暮，只想着充盈国库稳定边陲，帮子孙坐稳江山了。
于是沉吟道‘朕若要留他一命，又该如何是好？’
老狐狸见圣上心意已决，只好叩首悲痛道“虚职无权，监视京中，富贵闲人，无儿无女。”
天子挥挥手，老臣悻悻退。
过了几日，朝廷顺利的谈拢了通商一事，更欣然允下联姻请求，随意指了不受宠的长公主之女苏云容远嫁。于是终于赐下华由王的宅子，定了爵位。
天家嫁女，十里红妆，万人空巷。雁暮儿携了缃娥来凑热闹，二人在城门处垫着脚望去，新娘子是肯定瞧不得的，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庞。缃娥实在回想不起来是何许人也，索性不管，拉着雁暮儿去吃茶，刚钻出人群便迎上刚才那张相貌平平的脸。
雁暮儿立刻将缃娥拉到身后，扬扬下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显然不屑，哼着冷气眼神越过雁暮儿，轻佻看着缃娥道‘原来是大食蛮族。虽无礼数，却是一副好模样。’说罢挥袖而去。
缃娥想起来了，是国子监门口的‘大人’。
雁暮儿气的跳脚，直要冲过去打他个鼻青脸肿，缃娥赶忙死命拉住，好言相劝，这才作罢。
‘缃娥，你不必怕。纵是谁权势滔天想要强娶，也要问问我的箐络刀答不答应。’
缃娥听了，便莫名信任舒心，难得打趣道‘箐络刀怎么说？’
雁暮儿摇头晃脑颠颠刀，道‘箐络刀，刀刀斩人，从不废话。’
缃娥极好看的露出几颗雪白的牙，两侧的虎牙俏皮的招招手，诉说它的一腔欢心，一厢情愿。
子春时节。雁暮儿紧了紧马鞍，准备启程赴蜀地。临出门了，院里进来几位仆人样子，要见南宫大人。于是扶着缃娥下了马车，进去打听。
‘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监太傅贺奚贺大人，愿纳大食族女缃娥为妾，聘礼在此。’
南宫大人还没接话，雁暮儿一脚踹倒大门冲进屋内，身后跟着那个缃娥，急忙忙照看雁暮儿有无受伤。
雁暮儿清清嗓子，看起来是冷静下来了，昂首道
‘到底是大学士的家奴，与贺大人一般傲慢，丝毫看不出君子风度。’
‘贺大人才华绝世圣眷正浓，岂容你等粗鄙小人污蔑？’
‘缃娥乃是南宫大人独女千金，嫁娶一事需待我一族细细商议，再做答复。’雁暮儿无心斗嘴，随口掐了句瞎话，只想拖些日子好做手段。贺家的人应下后，她二人匆匆与南宫老爷子施了一礼，便出门去寻顾庭儒商议。
府门钱的梧桐落了一大半，两个人被引着入了后门，见到顾庭儒，雁暮儿紧走两步，还未开口，顾庭儒便道‘贺府提亲一事，我已听说。’
雁暮儿点点头，道‘那我们如何是好？不如先下便启程，直奔蜀地？’
顾庭儒低头不做声。
一阵萧瑟的秋风刮过，缃娥突然感到不安。
‘贺奚位高权重，家境优渥，于缃娥而言，也是良配。’
缃娥有如天打雷劈，哑口无言。
雁暮儿愣了愣，难以置信的推了一把，低声喊道‘你疯了！他是你亲妹妹！’
顾庭儒一个趔趄，慌忙拉住雁暮儿的手，进了里屋。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雁暮儿絮絮叨叨。
‘你听我说！’顾庭儒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
‘你我谋反复仇之事，一件件哪个不是杀头抄家的罪过？你我愿同生共死，却都不愿让缃娥与我们共患难不是’
雁暮儿干涩的转了转眼珠子，说不出一个字。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让她离开我们，离开危险，为什么不做？贺奚一介文人，最重名声，亦必不会让她太过委屈。’
雁暮儿不说话，可是自己的心告诉她，她被说服了。
我希望你幸福。可我更许愿你能平安。
僵持许久，雁暮儿泄气一般说到‘我扯谎说缃娥是南宫大人的女儿。让南宫玉翊认下她。再去和贺家说，我们要做正妻，否则免谈。’
顾庭儒点点头，道：‘如此最好。都依你的。’
雁暮儿像没听见，只是转身推门，便见缃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鼻头眼角泛着红。
雁暮儿无言以对，沉默着低头。
缃娥向兄长行了一礼，道：‘长兄如父，缃娥全听兄长安排。’说罢转身欲走，被雁暮儿一把拉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枯叶沙沙作响，拂过仓惶大地。缃娥垂眸低声道：
‘箐络刀惊才绝世。我愿暮儿名扬天下得偿所愿，却也更愿暮儿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那年的月光，再照不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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