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李老师，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吵吵闹闹的。”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惊醒了林涉，林涉陡然一惊，这才发现李老师的指尖已经碰到了自己袖口，慌乱将右臂抽出，挤出一抹笑来，

        “李老师，我没事。”

        “真没事？”

        李老师仔细端详林涉的表情，刚刚林涉的表情不像啊。

        林涉不动声色得将右臂藏在身后，垂着头低声道，“我就是……被吓着了。”

        办公室外正拿着茶杯的教导主任已经走进来了，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家长。

        询问的眼神看向李老师。

        李老师确认林涉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后才走过去，拉着教导主任走到一边，小声将事情说出。

        教导主任回头看向林涉，皱眉，压低声音，“那孩子的家长怎么没来？”

        李老师苦笑，“手机一直关机，联系不上，这不，正问林涉家长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呢。”

        “这事必须得让家长过来，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你让他一个孩子在这能起什么作用。”教导主任拍了拍李老师的肩膀，小声道。

        “行，我知道了。”李老师点点头。

        教导主任又和李老师小声交流了一阵，随后朝着女人走去，和女人做了一番保证后才离开。

        林涉一个人孤零零地垂着头站在原地，倚着办公桌，尽量一动不动。

        他在缓和着因为推搡带来的晕眩呕吐感。

        【宿主，买吗？】067见缝插针探出头。

        “不买。”

        林涉的抠门让067气的牙痒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离开。

        “林涉……”李老师走过来，掏出手机递给林涉，“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我和你爸爸谈谈。”

        林涉指尖有些颤抖，声音因为恐惧而干涩发哑，手心全是冰冷发黏的冷汗，“一定要打吗？”

        “打吧，宋敛妈妈还在这里等着呢。”

        李老师完全不知道林涉的惶恐。

        林涉看向女人的方向，抿了抿唇，眼底满是歉意，颤抖的手用力掐着掌心，才接过手机，拨通那几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电话很快就通了，听着那头传出的男声，林涉下意识瞳孔紧缩，李老师则是很快松了口气，

        终于打通了。

        看了眼女人的位置，李老师还是换了个地方，小声将事情说了出来。

        离得太远，林涉听不清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不并妨碍他根据老师的神情进行猜测。

        【宿主，要偷听吗？只要十积分哦。】067魔鬼低语。

        “不要！”守财奴林涉冷酷拒绝。

        067再次含恨败退。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李老师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语速也开始加快，

        不用想都知道，变态养父肯定是不会来的。

        电话被挂断了。

        看李老师的样子，是又打了一遍，那边接通后匆匆说了几句就再次挂断电话，这下看李老师的神情是真的无奈了，在原地站定几秒，平复了下心情，李老师才走了过来，对林涉道，

        “你爸爸说他去外地出差了，赶不回来，不过事情已经知道了，他给我转了一笔钱，请我转交给宋敛妈妈，另外，还说要你自己解决自己犯下的错，你呢？打算怎么做？”

        林涉一直紧绷恐惧的心神猛地放松了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老师，既是因此牵扯到后脑伤势，疼的林涉脸色发白，也毫不耽误他语气中带着的小小雀跃。

        就连一向无光的眼底都好像点燃了一簇小火苗似的，亮的不可忽视，

        “他去外地了？”

        林涉的动作幅度太大，李老师还以为林涉是因为家长没办法过来而惊慌失措。

        毕竟再这么说，林涉这年纪还是个孩子，肯定不敢一个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家长，没看到脸都吓唰一下白了嘛。

        如今被林涉认真的黑瞳盯着，更是有些愧疚不忍了，心底暗暗责怪林涉父亲的不靠谱，

        “你父亲是这么说的。”

        心底有细微的喜悦在升腾绽放。

        养父去外地出差了。

        那么——自己暂时就不用担心因为给养父添了麻烦，而被再次教育了。

        也不用担心养父一连两三天的泄愤会不会让自己疼的动不了，只能请假。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喘息，自由的时光了。

        即使只是短短几天，也足以让他感到万分幸福。

        林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在咕嘟嘟的冒泡沸腾。

        “李老师，我能去看看宋敛吗？我想和他当面道歉。”林涉仰着头，期待地看着李老师。

        既然养父出差，又说了这件事让他自己解决，那他就不用担心养父注意到宋敛了。他其实一直都挺想去看看宋敛的，如果能确认宋敛没事，那就更好了。

        李老师明显有些惊讶，“你愿意去给宋敛道歉？”

        林涉点头，“嗯。”

        林涉又来到女人面前，端正的冲女人道歉，“阿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

        女人怔了怔，她原先以为林涉会依旧不知悔改，但林涉真跟她道歉，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老师确实喜笑颜开，无比欣慰。

        能意识到错误，愿意道歉总是好的，他就说林涉这孩子平时虽然看着沉闷，不说话，但性格并不嚣张跋扈啊。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正好老师今天没事，陪你一起过去。”

        好不容易看到解决的希望了，李老师自然是巴不得越快解决越好。

        女人那边虽然还有些气愤，不过林涉的家长愿意赔钱，林涉本人也认识到了错误，愿意亲自给宋敛道歉，在加上学校方面已经超额赔偿了，自然也就不在抓着不放。

        只不过一路上，女人对林涉的态度还是很不好。

        恨不得离林涉三尺远。

        宋敛所在的医院在市中心，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

        等三人到了医院，已经临近中午了。

        308房间病床正半坐着一位少年，模样清冷，气质淡漠，规整的衣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眼皮单薄狭长，自带寒气。

        正是宋敛。

        他们来的时候，宋敛正趴在病床上做试卷，林涉大略一扫，就看到试卷中包含数学、英语、物理……各科齐全，让林涉暗暗咋舌。

        听到动静后宋敛抬头，看到林涉时明显有些诧异。

        “李老师，林涉同学。”

        宋敛朝两人淡淡点头，就连说话也不疾不徐，清清冷冷的。

        李老师急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宋敛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宋敛从始至终都神情淡漠，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林涉则是站在一边，有些茫然。

        他没想到宋敛刚刚看自己的表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他会看到宋敛面带厌恶，再也不想接近自己的眼神，却没想到宋敛好像完全不在意，平淡的态度让林涉更加愧疚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他，宋敛就不会受伤住院了。

        李老师慰问完生活和学习后，才终于说出他们这次过来的原因，“宋敛，林涉他说想亲自跟你过来道个歉，我就把他带来了。”

        宋敛撩起眼皮看着林涉，神情平静，女人站在宋敛身旁，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林涉走到宋敛床边，黑瞳中带着雾蒙蒙的湿气，像被雨水打湿羽毛，正无措不安的雏鸟，声音又轻又细，

        “宋敛同学，对不起。”

        宋敛眼皮微动，淡色的瞳孔盯着林涉几秒，沉默一会后才淡淡道，

        “没事。”

        过了几息后，看林涉还是气息沮丧灰败，宋敛垂眸又补充了一句，

        “没什么大事，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女人再次冷哼一声，李老师尴尬极了，“也不用这么急着出院。”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只是轻微脑震荡。”宋敛解释。

        “医生批准了啊，批准了就行，批准了就行。”李老师努力活跃气氛，宋敛沉默，片刻后，宋敛转头看向女人和李老师，

        “妈，李老师，我想和林涉同学单独聊一下。”

        女人将剥好的桔子放在盘子中，看了眼林涉，没什么好脸色的起身，“那行，我和你李老师就在门外，有事你就叫我们。”

        “我知道了，妈。”

        李老师和女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内就只剩下林涉和宋敛两人。

        林涉不安的站在宋敛床前，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宋敛给林涉手中递了一个桔子，不经意地扫了眼林涉别扭的动作，看着还处在呆愣状态的林涉，示意了眼一旁的椅子，

        “坐吧。”

        林涉抱着桔子小心落座，踯躅不安，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不安和自责。

        “不用自责，”宋敛清冷的声音在病房内轻轻响起，林涉愣愣的看着他，宋敛扫了眼林涉，继续道，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对不起。”林涉期期艾艾，心虚愧疚，只能再次道歉。

        “那天你为什么推我？”宋敛眼神中带着探究，敏锐的目光和问题让林涉有些不安。

        林涉用力捏着手，指尖发白，却始终自责的低着头，一言不发，拒绝回答的意思无比明显。

        “对不起。”林涉闷闷道，这是他说的第三次了。

        宋敛收回敏锐探究的平静视线，声音如同惊雷在林涉耳边响起，内容却让林涉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受伤了？”

        “啊？”林涉差点跳起来。

        宋敛没说话，从柜子里找出一管尚未开封的药膏递给林涉，在林涉愣神接过瞬间，宋敛一把拉开林涉过长的衣袖，脸顿时沉了下来。

        伶瘦冷白的手腕上，青紫充血的伤痕刺目而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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