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姑娘，出道吗？

月黑风高，唐莱爬上营地舞蹈室楼顶上的平台时，宋一碗果然在那。一副抑郁寡欢想不开的样子。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后故意咳了几声，可她抱着膝盖坐在平台的边缘上一动不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边的月亮，远看就像一尊望夫石。

        见她没有反应，便在旁边随意坐了下来。映着月色，吹着夜风，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并排坐着。

        “这刚坐上王座，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良久，唐莱忍不住明知故问。

        宋一碗没应，呆呆望着月光反问：“唐莱导师你是不是过气了？”

        过气？

        冷不丁那么一问，唐莱有点接不上来，“何出此言？”

        宋一碗扭头巴巴地看过来，唐莱被她同情而关怀的眼神看得眉头一皱，接着听到她说：“因为你好像很闲。”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还不够清楚，补充解释道：“其他导师一周最多也只能见到两次，大半夜却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唐莱：“……”为什么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唐莱觉得自己确实是太闲了，闲得蛋疼了才会在公演结束后还想着过来看看她！

        正起身欲走，感觉衣角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低头一看，宋一碗扯着他衣角如小动物眼巴巴地仰着头看着他，反射出的月光就好像眼睛里噙了泪，让人心头一软。

        “你……你要干什么？”

        听得出他语气里有克制的温柔，宋一碗嘟了嘟嘴，声音委屈巴巴的，“我想吃夜宵。”

        “……现在？”唐莱估计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要求，显得有些无措。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钟了，“恐怕……”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宋一碗泪眼盈盈的眼神，于是将原话咽了回去改问道：“你要吃什么？”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可三更半夜要是带着一个女学员出去吃宵夜，要是被拍到那就是百口莫辩。

        而训练营里到处都有摄像头，还有轮岗冲业绩的摄像大哥，点外卖恐怕有些招摇。

        宋一碗似乎提前想到唐莱的顾虑，示意让他附耳过来，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摄像头拍不到。”

        用唐莱的手机在某团上下单备注了地点后，宋一碗便领着他来到了小树林的西面围墙。

        唐莱来营地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大概是因为职业习惯他每进入一个新的环境都会熟悉路段，并关注所有的摄像头位置。这里虽然不算偏僻，但树木茂盛，确实是摄像死角。

        但问题是……这里只有一堵高墙，待会是想让外卖小哥送个外卖还得翻墙上来吗？

        正在此时唐莱的手机响了，显示是外卖小哥的来电，估计是找不到备注的送餐地点，宋一碗伸手表示让她接电话，果然一接电话对方就问：“你备注说营地西面的围墙对吧？可也没看到门啊？”

        宋一碗指引道：“你弯腰从围墙那一路过来，大概200米左右，低头看就能看到一个洞。”

        外卖小哥：“洞？”

        正疑惑，他看到不远处墙根那里有一道光照出来，电话里问他有没有看到手机光亮，他说看到了走过去一看，这个洞……不是个狗洞么？

        隔着狗洞传来宋一碗急切的声音：“这里，这里！把外卖送进来。”

        那狗洞刚好可以塞进外卖盒，宋一碗今晚坐上王座都没笑，一个外卖却开心到喜极而泣，唐莱有点理解不了。

        食堂种类虽然不少，但都是按照艺人低脂低油低盐的烹饪方法，虽然没有明令禁止点外卖，但她们练习生一没有手机、二没有钱，最重要的其他人都非常自律，一个多月来她是一口辛辣重口的食物都没吃着啊！

        想死宝宝了！

        “啊~好香~~”

        宋一碗还蹲在墙角那就迫不及待打开外卖盒，那陶醉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满汉全席。全然不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摄像大哥正叼着烟往小树林这边悠哉地走过来。

        “唔……什么味儿？”唐莱闻到了宋一碗口中难以言喻的“好香”，捂着鼻子走过来蹲下问，“宋一碗，你点的是屎吗？”

        宋一碗实在太馋了，掰开一次性筷子蹲在墙角就吸溜了一口，边嚼边答：“是螺蛳粉啊！”

        “螺蛳粉？”

        他貌似听过，但从未尝过，这第一次闻就有点受不住地干呕，感觉比抠脚大叔的香港脚还臭。

        宋一碗却在此时大方地递过筷子，问他要不要试试。

        唐莱频频摇头，捂着鼻子说他无福消受。

        宋一碗见他越是抗拒就越想安利他，挑起一口粉送到他嘴边，像哄孩子似的，“你试试嘛，跟榴莲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不了，不了，我也不爱吃榴莲。”唐莱推手拒绝。

        “来嘛~来嘛~”

        “唔……弄到衣服上了……”

        “我帮你擦~”

        “你还是先擦擦嘴吧，你嘴上弄得到处都是。”

        远远的，跑出来抽烟的摄像大哥听到小树林的幽深处传来一男一女如此的“虎狼之词”，还隐约看到墙根有两个攒动的黑影。霎时，职业的雷达大作！立刻丢下烟头摁下录像键扛着摄像机“嗵嗵嗵”冲了过去，大喊一声“呔！”随即打开能见度500米的超亮摄影灯照了过去，整个过程驾轻就熟、干净利索，充分体现专业素养！

        与此同时，宋一碗做贼心虚下意识将筷子夹的那一撮螺蛳粉强行喂进唐莱的嘴里，顺带把手里的外卖盒塞到他的手上，自己胡乱擦了一把嘴，所有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栽赃”过程不超过三秒。

        所以，当光打在他们身上时，摄像机里录到的第一帧画面是：蹲在地上的两人同时惊愕地转过头来，唐莱嘴里挂着一口螺蛳粉和半边一次性筷子，手里抱着个一次性塑料碗；而宋一碗看着两手空空，嘴角却残留着一抹辣椒油，还津津有味吧唧了两下嘴。

        实力拍出了两只仓鼠偷吃现场被抓的既视感。

        摄像大哥：“额……打扰了。”

        强装镇定“啪”地关掉强光摄影灯，接着以100m/s反方向的钟的倒退方式迅速退出小树林，退出训练营，恨不得退出地球。

        摄像大哥已经不见踪影良久，唐莱叼在嘴里摇摇欲坠的半只一次性筷子才”啪“地掉到了地上，他将挂在嘴里的螺蛳粉吸溜进嘴里，嚼了嚼……

        嗯？味道好像还不错？

        ……

        公演后进入第二轮网络投票周。

        这一周时间比较松散，活动也比较自由，但其实对所有人来说都最为难熬。

        就好比考试结束等待成绩公布前的那几天，并且完全不知道结果，情绪在这期间奔溃的人成倍数上升。

        宋一碗除外。

        第一天她想一觉睡到自然醒，结果天刚蒙蒙亮，半梦半醒间，感觉床头有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一睁眼，整一个被唐僧师徒四人围观叫你起床的视觉，吓得宋一碗抖了个机灵。

        “嘘——”孟越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禁声。

        下一秒，她便被孟越男、黄秀雅、小红、还有一个不太熟的练习生四人合力架着来到一处无人的杂物间。

        “？？？”宋一碗要醒未醒，一脸懵逼。

        看她们四人神秘兮兮的，瞧走廊没人，这才从里面锁上门。

        “大早上的不睡觉，你们带我来这干什么？”宋一碗本来昨晚就很晚才回宿舍，天才刚亮就被撬起来，一脸卷困，头发乱糟糟的，睡衣也松垮垮。

        孟越男来自灵魂第一问：“你还心情睡觉？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宋一碗打了个哈欠无力地摇摇头。

        黄秀雅悲痛地过来猛摇了摇她的肩膀，仿佛在试着叫醒一个沉睡的人，“拜托你清醒一点！”

        宋一碗：“……”我醒着呢……能别愰了吗？

        孟越男突然“大义赴死”般的姿态走了过来，拉开长外套的拉链，将外套那么往两边一撑，里面整齐码着数台手机，就好像将炸药绑身上似的。

        “这些是我们从各个角落里缴获来的手机。”

        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手机，所以？

        “我们打算利用这些偷偷藏起来的手机来引出针对你的犯人！”

        黄秀雅和小红点点头，看起来是商量过战术。

        黄秀雅：“不能再继续放任那犯人不管了，要是上次在饮料放石头时就重视起来，也不至于昨天在上台前被她剪坏演出服。”

        小红表示赞同：“我可能是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期了，我也想在我离开训练营之前能再做点什么。”

        宋一碗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把她的事那么放在心上，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将睡意驱散了。

        看到还有一个没太接触过的练习生没说话，孟越男连忙把人搂过来介绍：“这个是露丝，第二次公演和小红一个组的。”

        这么一提宋一碗就有印象了，伸手道：“你好，我是宋一碗。”

        露丝看起来像受惊的小兔，攸地藏在孟越男身后，探出半张脸看着宋一碗，声音极细回应：“我……我知道你是宋一碗。”

        说实话，看到自己能吓成这样的人，宋一碗见得真不多。（呵呵）

        好在孟越男帮忙解释道：“她就是跟你说话觉得有些害羞。”

        “害羞？”宋一碗还头一次知道有女孩子见到她会感觉害羞。

        小红不喜欢兜圈子直奔主题，“昨天在后台露丝得知你演出服被恶意破坏，她便过来跟我说她可能知道是谁在针对你。”

        露丝点了点头，从口袋拿出粉色手机壳背面印着唐莱硬照的手机，进入一个“糖粉”后援会235的□□群，打开群主共享相册递了过来。

        “这个235糖粉后援会的群主分享过很多张唐莱导师在训练营里的私照，她在群里有说一些关于你不太好的言论。”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露丝红着脸急忙解释：“我…我只看相片，其…其他我没参与！”

        宋一碗冲她笑笑，说了声谢谢，露丝脸蛋就像烧沸的开水。

        这里所谓的“私照”基本上全是偷拍的角度，最开始分享的相片有拍到在a班上课时的唐莱。

        然后在群里带节奏说宋一碗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并屡次暗示背后有金主什么的。

        这份积怨显然是从胸口碎大石那次开始的。

        后来愈演愈烈。不明真相的群友也纷纷指责、谩骂，这算是宋一碗从参加比赛为止离键盘侠最近的一次。

        她没想到，原来骂人的话能骂得如此恶毒。

        黄秀雅见宋一碗眼神有些不对，赶紧把手机拿了回来还给露丝，分析道：“看得出这个235的群主对你积怨很深。并且从她分享的相片时间推算，确实和小蓝说的那样，她应该是在第一次等级评定的时候a班12个人中的一人。”

        “没错，这点我可以作证。”a班原住民孟越男点点头，“不过，后面的照片并没有透露过多的班级信息，不太确定她是否现在还在a班。”

        小红掏出一张a4纸，上面仔细仔细记录了第一批12名a班成员目前为止所有流向。

        并且这12人目前也都还在训练营。

        “虽然人数不多，但排查起来也不容易吧？”黄秀雅有些担心地提出疑义。

        孟越男赶紧先撇清自己，“肯定不是我，这样怀疑对象少一个。”

        小红：“11个人那也还是多啊，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经典三选一吧？”

        露丝没插上话，默默在旁边揉着太阳穴冥思苦想。

        “所以！”孟越男再次亮出她一身的手机，开始讲解她的计策，“我打算利用这些手机顺藤摸瓜，引蛇出洞！”

        “偷拍需要手机；寄遗照需要手机；我们只要等着这些手机的主人来认领时加以细细询问，倒时真凶一定会原形毕露，露出马脚！”

        “啪啪啪！”众人鼓掌，并纷纷称赞“真是个好计谋！”

        说是帮忙找犯人，更应该说她们沉浸在侦探游戏中不能自拔。

        宋一碗不愿扫她们的兴致，但她不得不说：“你们怎么确定，这几件事都是一个人做的呢？”

        孟越男：“额……”

        黄秀雅：“嗯……”

        小红：“好像……”

        露丝：“有道理？”

        “并且光从相片上看也未必肯定是首轮a班的练习生拍的。因为唐莱导师一开始负责a、b两个班，有可能是节目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拍的。”

        宋一碗这一番分析惊了四人。孟越男伸手撸了撸宋一碗睡得飞起来几缕头发，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宋一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啊？”

        其他人均默认。

        “你们只不过是落入了先入为主的圈套。”宋一碗挠挠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们传统杂技中有一种最为变幻莫测的杂技，叫幻术。大体就是利用人们固有思维和先入为主概念进行光影和技术上融合以达到欺骗视觉的效果。我师父就是制造幻术的高手。”

        宋一碗的师父听起来简直是世外高人啊！

        她们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广播说她师父来的时候没跟出去看上一眼。

        “可真要是工作人员，那范围可就大了去了，这还怎么查？”黄秀雅问。

        孟越男皱了皱眉，“营地那么多摄像头，不如去摄制组那要求查监控？总有百密一疏吧？”

        小红谈起阴谋论：“先不说拍没拍到，要真是节目组的人说不定已经偷偷删除了证据！”

        一时间，集体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总得先试试吧？说不定拍到了呢？说不定那犯人不怎么聪明呢？”

        大家已经将希望寄托在对方的智商上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孟越男一如发挥队长的重任，分配任务道：“秀雅和小红你们去找制作组查监控，露丝你去厕所贴领回手机的小广告，我和宋一碗在这里等人来领回手机。”

        露丝小鹿式惊慌，“我……我也参与吗？”

        “难道你不是因为心中的正义才选择将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吗？”孟越男一把搂过她的肩膀给她扣下一顶“正义”的帽子，怂恿道，“反对队内欺凌！如果今天不把犯人抓出来，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下一个受到欺凌的人有可能是我，可能是你，也有可能会是其他人！如果忍气吞声，手段或许会不断升级！！”

        “来吧！加入我们！”

        露丝被孟越男说动了，雄心勃勃宛如入党宣言般举手道：“我加入！”

        少女，你太容易忽悠了。

        “好！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

        孟越男首先伸出手，露丝毫不犹豫叠了上去，再到黄秀雅，再到小红，却见宋一碗迟迟不将手放上来，四人视线集体看向她，“宋一碗，你等什么呢？”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宋一碗挠挠头。

        孟越男：“不要告诉我你这个时候圣母心发作哦。”

        露丝坚决拥护正义：“纵容欺凌就是纵容犯罪，这次剪演出服，下次指不定要你受伤！”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这么麻烦。”宋一碗顿了顿朝露丝伸出手，“手机麻烦借我一下。”

        露丝以为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立刻将手机递了过去。

        四人急切问：“是在相片找到关键线索了吗？”

        宋一碗接过手机，默默拨下110报警电话，“歪，妖妖灵吗？我要报警。”

        有事找警察，这是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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