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随着众人稀稀落落坐下，娜木钟的呆愣就显得极为明显。

        皇太极也注意到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目光饱含深意地看了代善一眼，随即转向娜木钟。

        他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摇摇晃晃，在灯火的照耀下如同九天之外的琼浆玉液:“你们远道而来，的确辛苦了。”

        娜木钟收回惊颤的心，挂起往日一般无二的笑容:“大汗客气，我们也是看大金兵强马壮，日后必能登顶，遂才来投奔大汗。”

        一旁跟随林丹汗多年的副将随着娜木钟的话，也举起酒杯，朝上首的皇太极示意，抿了一口:“我等也是仰慕大汗的威风，所以才来投奔大金。”

        酒过三巡，场面话说的极为融洽，两方的目的一致，会做场面的人也多，所以其乐融融。

        而娜木钟的目光一直落在皇太极的身上。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出入崇政殿的王公贵族。

        当时她问宫女的时候，只问了是否是朝中重臣，当时的宫女并未多言，只告诉她并非是某一位大臣，所以她才默认那是一位王公贵族。

        哪想到，他恰好是大金的主人，大金如今的大汗。

        她舔舔唇，思考了下进宫的可能性。

        似乎，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她想到什么，看向坐在高位的女子。

        女子相貌让人惊艳，但柔美的眉眼间带着疏冷。

        此时端坐在高位上，再配上那一身极为庄重雍容的华服，让人不经意想到普天之上的神祇，绣着金线的衣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让人有种凤凰要展翅的错觉。

        娜木钟的目光紧盯着皇太极，却没有想到，在她的对面，与她相对而坐的席位上。

        有一个豹子一般的男人，一身黑色官袍，一脸端正沉肃，此时也一直在盯着她。

        那双眼睛透出势在必得的锐利和对猎物的强势与尖锐，沉沉的黑雾下掩盖着豹子的精明。

        晚宴客主尽欢，所有人仿佛都吃的很尽兴。

        夜幕笼罩宫城，低低的夜色透着一如既往的寂静和凉情。

        觥筹交错的晚宴散去，热闹也一块儿消散。

        娜木钟坐在梳妆镜前，抚摸着自己柔顺的头发，从发间取出一两根金簪来。

        名贵足金的金簪被扣在桌上，尖锐的一端扣在临近镜子的地方，黄铜做的镜面光可鉴人，能投射出娜木钟背后愁眉不展的婢女来。

        一身草原蒙古服饰的婢女手上无意识地帮着娜木钟收拾首饰和妆容，但显然心不在焉。

        意外间，一根青丝从婢女手上掉落，娜木钟扣住婢女的手，这才让婢女回神。

        “大福晋。”

        林丹汗死去的事情仿佛还才在昨日，一贯伺候娜木钟的婢女还未改掉这个称呼。

        “嗯。”娜木钟抬眸看了婢女一眼，眼波流转，漫不经心:“你怎么了？”

        忧愁的婢女对着娜木钟并没有什么隐瞒:“奴婢是在担心，今日的宴会大金大汗也未曾说怎么安顿我们，该不会要……”让她们自己处在这大金自生自灭吧？

        她们一众女子，若是大金的大汗强硬收走了陪护她们的军队，让她们自己自力更生。

        那么她们在以往林丹汗与之有过不少摩擦的大金，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娜木钟按住婢女的手顿住，手不自觉地挽了下自己的头发。

        别看她如此游刃有余，但其实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投奔大金。

        如果她有办法在没有任何后台的情况下支撑起追随她的将士和部落，那她怎会在这个时间，跑到大金来任人挑选和安排。

        她自幼就被被养的尊贵，后来入了林丹汗的后宫，也是尊贵的大福晋，如今却屈辱地寄人篱下，任人当物品一般挑选，难道她就心甘情愿吗？

        她又想到自己当初入林丹汗后宫的事情，林丹汗本来就有不少侧福晋，人又过于骄傲自大，但她还不是没有任何选择，就这么嫁给了林丹汗？

        阿玛的话犹在耳畔:“我当初如此娇养你，就是为了这一刻，你享受了整个部落带给你的资源，就要承担你的责任。”

        于是她带着部落的荣耀，就这么嫁给了林丹汗，直到不久前，林丹汗暴毙于青海。

        而她，在各个势力的角逐中，强势掌握了不少资产和人，不至于在混乱中沦为卑微的奴隶，反而作为林丹汗的大福晋，就这么来到了大金，寻求依靠。

        想到这里，娜木钟握紧了婢女的手:“你放心，我们当初没有死在那场斗争中，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不相信大金会卸磨杀驴，有了她，才有她背后的万户部落，才有林丹汗当初手底下将士的跟随。

        婢女担忧的眉头看向娜木钟，逐渐舒展开:“嗯。”

        一个大汗的死亡必定会引起当地政权的震动，她当初在宫廷里，看多了曾经一起玩的姐妹们陷入血泊之中，不少貌美的宫女在叛军的痞笑下，成了地位卑微低下的奴隶，任由旁人把玩。

        而她则幸运跟随着自家的大福晋，保住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出现了几滴泪珠。

        若不是他们的争权夺势，她们怎至于长途跋涉，来到大金，低声下气攀附大金。

        想当初，他们蒙古，也是一大势力，在里在外，林丹汗的名头，也能赚的几分面子。

        ---

        皇太极喝了酒，一到宫殿就抱着兰珠不撒手。

        往日在外的威严和压迫感全没了，如同一个粘人的狼，甩着尾巴收敛起犬牙。

        兰珠喝的不多，敏感的感知让她发觉今天晚宴上，有个一直盯着她的娜木钟。

        她皱着眉头没有想明白，手中已经被一只大手攀附住，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

        如今四下无人，皇太极撕开了在外的面具，将本性毫无掩盖地暴露出来，一只精壮的手臂抱着兰珠的纤腰，温热的唇摩擦着兰珠白皙的脖子。

        兰珠无奈地躲避之中，殿外的门被打开来。

        乌雅捧着一盆热水进来。

        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兰珠拴在腰间的裤腰带的皇太极，稍稍远离一点，迷离朦胧的视线扫过乌雅，又无趣地将头埋在兰珠脖子间。

        等乌雅放下热水退出去。

        兰珠才戳两下皇太极，问:“你打算怎么安排娜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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