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前方的战场瞬息万变。

        大明的攻势来得来势汹汹。

        似乎是大金的内斗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打赢的错觉，他们盯着正蓝旗所处的阵线不断骚扰。

        打了就跑，跑了又打。

        月光洒落战场，黄土堆积落满的沉疴中，血色混着肢体落在白天被爆晒的土地上。

        地面上除了血迹，还留有残余下来的银色刀剑，上面沾满了血，几个被派来捡武器的士兵抱着头盔，小心地蹲着身子，从地上死人的手里扒拉下他们临死之前都还不忍放弃的刀剑。

        偶尔倒在地上的还有战马，被人拖回去。

        若是自己的，那就埋了，若是对方阵营的，那就煮熟吃掉。

        粮草干饼，混着煮熟的肉丝，这样的马也不常见，只有骑兵对阵之后才有。

        将士们是有一餐吃一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饥一顿饱一顿了。

        他们聚在一起，升起篝火。

        若是论人力，自然大明占优势，但若是论武力，却抵不过草原上策马奔腾训练出来的骑兵。

        大明多占据偏南地域，江南水乡征召的农夫，若是说耕种，划船，自然旁人比不得。

        但若是论骑马上阵，谁能比得过一直在草原上寻求食物的满洲。

        几个大饼被一个士兵递给另一个士兵，他们在露天之地聊天，篝火的噼里啪啦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明黄的光照在他们脸上，将他们满头满脸都是黄土的面容照的一清二楚。

        他们在谈论此次战事。

        满洲自然没有多少余粮的，大多采取攻一座城抢一座城的原则，而再多的，就是和草原上蒙古等部落合作。

        此次虽然战役不大，但对于相关的部落来说，却是各个势力整合的好机会。

        而除了对付大明，还有一些部落并不与他们满洲合作，偏偏也生了逐鹿中原的野心。

        而林丹汗所处的察哈尔部就在其中。

        身为成吉思汗的后裔，他承袭成吉思汗的霸业，自幼接受着当初蒙古帝国伟业的教育，不可能屈居于满金之下。

        于是，他一向联明抗金。

        但他所处的蒙古又十分割据，部落四分五裂，这也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阻碍。

        就在今日之前，将士们都还熟悉这个给他们使绊子的人，他号称是蒙古帝国的大汗，时常在满金和大明的战斗中浑水摸鱼。

        而今日之后，却让他的名声一下子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谁也不信。这么一个大人物，往日还能在战马上光着膀子，展示着一身肌肉，在战马上挥鞭驰骋。

        如今说死就死了？

        谁也没想到，只是据传来的消息说，他当真死了，随后，蒙古就乱了。

        几个士兵围着篝火，他们都与蒙古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林丹汗的一点点事情。

        有个黝黑的士兵抬起一张脸，他与他们队的首领相熟，能说的上话。

        他从煮熟的锅里捞出几根撕成肉丝的马肉，放在嘴里咀嚼，嘴上含糊不清地说:“当真。”

        当真。

        几位兄弟瞬间就兴奋起来了，不打仗的时候，偶尔听写八卦还是很热闹，很有趣的。

        何况是这种大人物的热闹。

        他们催着黝黑的士兵多说几句:“怎么就死了？”

        士兵吸溜一下锅里煮的白白的野菜，咽下去才说:“疮痘。”

        疮痘，这一下子吓住了他们。

        疮痘，就是天花，天花这种可怕的东西，谁人能不怕？

        一旦沾上这东西，必死无疑。

        而且传染性极强，强到让他们如今听到这个词，都怕自己会不会因为说这个话而染上天花。

        他们吓得打了个寒战，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满夜的星空照在他们身上，星星点点。

        好一会儿，才有人止住哆嗦的大腿，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问:“那他那么多财产怎么办？”

        林丹汗作为一个蒙古帝国的汗王，自然拥有极其庞大的财产，麾下的将士，养起来的士兵，甚至就是福晋也有八个之多。

        这些都是他的财产。

        这些将士们都是男子，一直驻扎在军营里，自然对这些极为感兴趣。

        黝黑的士兵屈起手指，看着这群人，一个人给了一个棒槌，“所以蒙古不是乱起来了吗？”

        谁都要收敛林丹汗留下的财富和权势，自然大乱斗，就怕斗到最后又是一团散沙。

        --

        皇太极仗着厚脸皮，终于再一次挤上来兰珠的床榻。

        此时夜色尚浅，二人最近的关系似乎因为兰珠的回忆与放纵而渐渐升温。

        皇太极不要脸地揽着兰珠的腰，将她抱的紧紧的，脑袋凑到兰珠的脖子上。

        一种极其清浅而舒服的馨香落入他的鼻翼，他细细嗅了两口，正打算在上面刻上一个牙印时。

        大太监握着急报，使劲在外头敲门。

        “大汗，大汗，军中急报。”

        兰珠顺势将他的脑袋挪远了点，把自己的腰从他手上拯救下来。

        皇太极手头空空，沉下脸披上衣服，他打开房门，一打眼就看到大太监满头大汗的样子。

        大太监尽力忽视他的神色，将手头的东西递给他:“大汗，急报。”

        就着点燃的明亮的灯火，皇太极将手中的卷纸打开上面隐蔽地写着一些东西。

        他看完，沉思了一会儿，将卷纸收好，吩咐了大太监几句。

        兰珠见他这幅寻常的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好奇:“不是急报吗？”

        皇太极点点头，黝黑的眼眸带着深沉的色彩，漩涡藏在最深处，让人一点也见不到。

        他说:“不急。”

        除了他们，应该有人比他更急才是。

        他侧身躺上来，手指屈起，扣在床沿上，思绪在脑海中绞成一团。

        此地并没有多余的人，所以他就直言了:“林丹汗死了。”

        兰珠怔了下，点点头。

        她知道林丹汗是谁。

        皇太极:“所以他留有的一大堆东西，如今被人抢占的很厉害。”

        兰珠想到了一方势力所占据的财产，必然不可小觑。

        ……所以，大金应该也要插一手。

        她问:“所以，你要娶娜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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