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伤心断肠

朱棣传太医来为阿米赤拉医治，命太医们无论如何要救醒阿米赤拉，否则小心人头不保。之后又到了御书房，命小太监去传王彦来。

        王彦已得知宫中所发生之事，见到朱棣，吓得连连磕头，直道：“奴才罪该万死。”

        朱棣道：“你知道自己有罪便罢，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想必你也听过铁震这个人的大名吧？”

        王彦惊道：“莫非就是那个江湖中人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一剑飞天’铁震？”

        朱棣道：“正是他，据朕所知，允炆小儿正是由他护送逃出了我大明境内，现在他们藏匿于鞑靼国。”

        王彦心中暗自大惊：“我东厂号称是消息最为灵通，羽翼遍布天下每个脚落，但却对建文皇帝的踪迹查不出半点线索，皇上是如何知道建文帝藏在鞑靼国的，难道在皇上身边还有另一批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暗探？如果是这样，那我王彦今后更要小心行事，低调为人了。”想至此，王彦冷汗不禁湿透了全身。

        朱棣道：“王彦，你对允炆之事有何看法？”

        王彦道：“朱允炆实是我大明江山最大的祸患，奴才斗胆建议，逼鞑靼国交出允炆，如若不然，便出兵讨伐鞑靼，直到鞑靼国肯交出允炆为止。”

        朱棣道：“朕正有此意，先派人告知鞑靼国大汗，他若是肯交出允炆，朕便暂且饶过他，他若是不肯，就休怪朕发兵踏平鞑靼国。”

        王彦道：“皇上威服四海，谅那鞑靼大汗不敢不交出允炆来。”

        朱棣道：“你也莫小看了鞑靼人，一旦我大明真要与鞑靼国开战，必先做好万全的准备，行军之中更不能有半点轻敌之心，否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王彦道：“皇上深谋远虑，必有打败鞑靼国之计策。想当年皇上横扫整个漠北，那是何等的威风，普天之下有谁能是皇上的对手？”

        朱棣得意的道：“不错，当今天下又有谁是朕的敌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敢与朕作对为敌，朕必教他自食其果，不得好死！”

        王彦听得是心里扑通乱跳，面上却装作镇定，恭维道：“皇上只要御驾亲征，必教鞑靼人被我大明铁蹄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

        朱棣道：“不错，朕只要御驾亲征——只是山东白莲教反贼作乱，还没有将他们剿灭，朕理当坐镇京师以稳定天下民心。讨伐鞑靼国之事还是交由朝中的其他大将去做吧。王彦，你看谁能担此重任？”

        王彦道：“奴才斗胆以为，朝中大将唯有淇国公丘福可担此重任。当年淇国公曾跟随皇上一起讨伐鞑靼，对鞑靼人的用兵战术和生活习惯以及当地的地形都相当熟悉，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要派淇国公领兵，必能凯旋而归，将允炆押回大明。”

        朱棣道：“你说得很对，朝中上下也只有丘福可担此重任了。只是丘福为人向来心高气傲，有些浮躁，应当再派几员沉稳干练的大将辅佐于他才能确保万全。依你看用谁来辅助他为好？”

        王彦心下暗道：“皇上虽然对我是宠信有加，但历来宦官都不得过多干政，我若过份参与军国大事，好则罢，若是万一······只怕是要人头不保。”当下回答道：“这个······奴才愚顿，实在想不出合适人选来。”

        朱棣道：“你是怕日后会承担责任和风险吧？”

        王彦吓得赶紧磕头，道：“奴才不敢，实是奴才真的愚顿无知，想不出合适人来，才不敢妄加举荐人选，皇上英明盖世，心中定有合适人选，还请皇上饶恕奴才的无知。”

        朱棣笑道：“看把你紧张的，你且平身。依你看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他们四位共同辅助丘福如何？”

        王彦起身回道：“四位侯爷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有他们四位辅佐淇国公，定能大败鞑靼国，凯旋回朝。”

        朱棣道：“当下还有一人乃我大明之心腹大患，此人须尽早除去，否则必后患无穷。只是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智谋亦不在任何人之下。王彦，你认为该如何才能除去此人？”

        王彦道：“皇上说的可是铁震？”朱棣点了点头，王彦接着道，“这铁震号称是天下第一高手，单凭武力，只怕不易杀他，但任何人都会有他的弱点，他的弱点就是过于重情，一个剑客本就不该有情，这便是他的致命弱点。依奴才看要除掉铁震，必须在这个‘情’字上下功夫。”

        朱棣道：“王彦啊，王彦，你是越来越聪明了，果然不愧是朕最得力的臂膀，朕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王彦道：“皇上如此厚爱奴才，奴才万死难报皇恩。”

        朱棣道：“这铁震的致命弱点便在阿米赤拉公主身上，想必他对阿米赤拉公主用情很深，他们既然如此相爱，朕便成全了他们，让他们做一对生死鸳鸯又何妨？”当下手书一道妙计交与王彦。

        王彦小心翼翼的接过，看罢，连叫道：“妙，妙，看来这铁震已经是个死人了！”

        匆匆已过月余，铁震终于从瓦剌赶回鞑靼国。阿米赤拉的婢女卓卓玛急急的赶来送来了一封信交与铁震，说是公主临走时写的。

        铁震突觉心中空荡荡，失落不已。他拆了开信，信中写道：小妹与大哥相识于危难，幸得大哥相救，才保住清白之身，此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大哥乃正人君子，当世英雄，侠义胸怀实令小妹倾慕不已，本欲以身相许，惜一厢情愿，徒留伤悲。连日来，小妹多番细想，忆及四年来你、我相识交往的点点滴滴，才终有所悟，方知大哥心中亦早已有我，奈何造化弄人，有情人终不能成为眷属。大哥志在复国，诛杀朱棣奸贼，大哥之恩德，小妹无以为报，今得此天赐良机，杀贼有望，便由小妹为大哥除此奸贼，心知此行唯一死而已，恐今生不能再见，更无缘结为夫妻，但求来世化鸳鸯。大哥善自珍重，小妹阿米赤拉绝笔。

        铁震喃喃念道：“今生无缘做夫妻，但求来世化鸳鸯。”心中痛苦懊悔至极，突然狂叫道：“阿米赤拉，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值得么？你为甚么不等我回来，我又为甚么这么迟才回来？”狂叫声中伴着泪如雨下。

        铁震痛苦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忙赶去了汗廷见本雅失里汗，直言公主远嫁怕是有生命危险，请求率数十名勇士潜入大明皇宫营救公主回来。

        本雅失里看过了阿米赤拉写给铁震的信，方知事态严重，暗自后悔答应阿米赤拉嫁给朱棣为后，当即传命阿鲁台过来，命他挑选五十名武功高强的勇士跟随铁震同赴大明。

        铁震将五十名勇士召集在一起，布置好营救公主的计划，又命锦衣卫中的耿童儿随行，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正要去向大汗辞行，本雅失里汗却亲自过来了，瞧他双眼红红，神情悲伤，铁震心中突然有了不祥预感，惊问：“大汗，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

        本雅失里惨然道：“你不用去营救阿米赤拉了。”

        铁震一颗心加剧跳动，颤道：“为何？”

        本雅失里道：“她死了！”突然本雅失里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叫道：“她死了，是本汗害死了她，我为甚么要答应这个婚事，是我害死了阿米赤拉啊。”本雅失里嚎嚎大哭，泪如雨下。

        铁震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心中更是万分愧疚和悔恨，他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耿童儿叫了一声：“大人。”

        铁震这才回过神来，忍痛劝起本雅失里道：“大汗，您要结哀，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要为公主报仇血恨。臣恳请亲赴大明，誓要杀死朱棣，将公主的遗体带回鞑靼国。”

        本雅失里稍稍平复心情，道：“本汗便准你所请。朱棣狗贼派了使臣过来，说是阿米赤拉行刺未果，自杀而亡。那使者竟敢威胁本汗，要本汗交出建文皇帝，否则便发兵攻打我鞑靼国。”

        铁震急道：“大汗是如何回复他的？”

        本雅失里道：“我鞑靼国人从不受威胁，他要战，便来罢！即便他不向本汗开战，本汗也要率大军打到中原去，阿米赤拉岂能白死？本汗一怒之下命人将那使臣的头发剃了个精光，命他滚了回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大明看得是极为重要，剃去一个人的头发对人是极大的污辱，铁震素来憎恨此做法，但此时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痛快，言道：“大汗做的对，如此蛮横无礼，嚣张跋扈的使者是该杀杀他的气焰，但这么做就是表明了要向朱棣开战，大汗可做好了战事的准备？”

        本雅失里道：“本汗已命自次王阿鲁台领兵二十万前往边关要塞，在那提前挖好壕沟，设下了陷阱。只等朱棣大军前来，定教他全军覆灭。”

        铁震道：“大汗深谋远虑，如此甚好，定教朱棣大军有来无回。耿童儿，你去取剑来。”

        一旁的耿童儿道：“大人要拿剑做甚？”

        铁震道：“铁某人封剑十年，今日为了能诛杀朱棣狗贼，只好重拾利剑，誓要以手中利剑手刃了仇人。”

        耿童儿听罢忙去取了剑来，剑光闪闪，甚是锋利，虽不及飞龙剑，但也算得是一把好剑。

        铁震接过剑来，舞动了起来，人剑合一，只看到一闪一闪的光芒上下闪动着，竟无法看清铁震的身影，耳听到铁震喝道：“飞天夺命式。”这时人剑化作一道剑气射出，等铁震收起剑式，前方地面上竟划开了数丈长的一道深沟。

        本雅失里等人看得大叫：“好，好剑法。”

        铁震心里道：“阿米赤拉，我必为你报仇血恨。今生无缘做夫妻，但求来世化鸳鸯。你对我如此情深，大哥又岂能再负你，何必等到来生再做夫妻，等将你的遗体带回鞑靼国，我便与你完成婚事，便圆了今生之遗憾。”心中悲苦，伤心人断肠，忽觉眼面前一阵天昏地转，身子不由的踉踉跄跄。

        耿童儿惊道：“大人，你怎么了？”话刚说完，只见铁震口中狂吐出一大口鲜血。吓得耿童儿急忙过去扶住他。

        铁震摇了摇手，示意不用，口中又喃喃念道：“今生无缘做夫妻，但求来世化鸳鸯。”他仰天惨笑，又是狂吐了一大口鲜血。

        耿童儿担心不已，道：“大人，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公主若是知道你这么伤心，她也会很难过的。”

        本雅失里道：“铁将军，你要保重身体，阿米赤拉可不想你这个样子。”

        铁震道：“多谢大汗关心，放心，我没事。臣要养好身体，一定要亲手用手中的剑杀了朱棣，为公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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