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蛋糕

匆匆过了周末，新的一周开始了。

        在上学日，今仁每天中午都能见到江临和，到了周末，两天不见人影，倒频频想起他来。这一想，他忆起了江临和很久之前提了个草莓蛋糕来教室。松软的蛋糕入口，他当时的神色很是满足。

        江临和喜欢吃草莓蛋糕，今仁每次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笑意。周一早晨他很早就出门了，去街尾的西点铺子买小蛋糕。

        铺子的老板林姐是个年轻的姑娘，听到开门的风铃声，抬头一见是今仁，笑着和他打招呼，“是今仁啊，好久不见你来了，还是买草莓蛋糕吗？”

        今仁回以微笑，“是啊林姐，你帮我拿两个。”

        林姐觑他一眼，打趣道，“以前都是买一个，今天不一样啊，你交女朋友啦？”

        今仁略微羞窘，“不是。”

        林姐笑得意味深长，揶揄他，“不是什么？还想蒙我呢，今天正是情人节啊。”

        “！”

        今仁诧异，打开手机日历一看，确是五月二十号。

        他从未关注过这个节日。可是情况不同了，今仁一想到自己是在今天送给江临和蛋糕，便有些紧张。

        “放心，姐姐我给你安排，保准你女朋友喜欢。”

        林姐笑得合不拢嘴，提了两个精巧包装过的蛋糕给今仁，“女孩子都喜欢漂亮可爱的，你的女朋友肯定满意这个惊喜。”

        “谢谢林姐。”林姐的热情让今仁无法辩解。

        他接过那两个蛋糕，望了一眼蛋糕外面粉红爱心样式的包装盒，上面还系着粗带的蓝色蝴蝶结，心情复杂。

        回到教室时，人还不多。

        江临和来得早，正在位置上翻看英语书。

        见到他，今仁书包都没放下，径直走向他的位置，把礼物呈现在他的视野里，“我买了两个草莓蛋糕，要试试吗？”

        江临和瞧见是他，腾出位置来让他坐下，“怎么突然送我蛋糕？还是草莓味的。”

        今仁避而不答，只让他快些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江临和笑着接过了蛋糕，把里面包装精致的两个小盒子拿出来，“这包装还挺可爱的。”

        “不是我的主意。”

        江临和轻笑一声，看今仁耳朵都红了，这才没继续逗他。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小蛋糕，一眼望见斜倚着的小卡片。

        今仁直觉不妙，他正要拿回卡片，却被江临和抢先一步。他翻开那张可爱的卡片，读出了里面的内容，“祝我的女朋友情人节快乐。”

        今仁听着江临和一字一句读出来，恨不能马上溜回自己座位上去。

        林姐没告诉他，她还送了两张告白的卡片！

        今仁急忙要和他解释。江临和反而不以为意，脸上带着几分笑，“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是。”他一句话将今仁所有的解释打回腹中，今仁分不清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还是失落。

        鬼使神差地，今仁突然想确认，“所以，卡片上应该改成男朋友吗？”

        江临和视线转到今仁脸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江临和仿佛能看到今仁眼里的光亮，里面乘着希冀，以及不安。

        “别开这样的玩笑。”江临和转头拿来蛋糕叉子，神色淡然。

        今仁眼里的光慢慢褪去，他有些难过，他好像误解江临和的意思了。

        他原来对于同学之间的隐秘气氛是很迟钝的，在父母和睦的家庭里，他听从父亲的话，从小专注学业。但遭遇初三的家庭变故后，他对同学的眼神、言语变得越来越敏感，以至于到后来，他下意识的去揣测同学一举一动背后的意思。

        半个月来江临和会留在教室，与他一起度过午休时间，会主动牵他的手、拥抱他。今仁以为这是特别的。可是，也只是他以为。他从没和其他人这样亲密过，不代表普通朋友之间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何况江临和是那样温柔和气的人，他对自己友好是很寻常的事啊。只是自己喜欢他，所以才对那些动作生出异心。

        一些事情他原来不懂其中朦胧，直到身陷其间才猛然发觉，虽然是同样的场景，但不同的解读都能找到痕迹。说到底，自以为是罢了。

        江临和望着蛋糕，叉子在蛋糕块上戳戳点点，只等着今仁反应。

        今仁却低头沉默了许久。

        江临和忍不住回过头，看他这模样轻叹了口气，“抬头，总是低着头，阴沉沉的不好。”

        他边说着，边用手捧着今仁的脸起来。

        今仁往日明亮的眼此刻光彩尽散，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江临和有些不忍，明知道他笨拙的性子，明知道他的心思，却同他亲近，而后又将他的期待亲手砸碎。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江临和心里也没多好受。

        从他父母的那些事中他就已经知道，感情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他与之前的人玩都很随意，从不沾带感情。他有几分喜欢今仁，即使不谈恋爱，他们也能相处得很愉悦，可偏偏今仁性子倔。

        江临和试着缓和气氛，扬起平日笑容，切了一小块蛋糕要喂他，“这蛋糕味道不错，你也试试。”

        今仁轻推开了他的手，“你吃吧，两个都是给你的，我之前吃过。”

        他微顿，茫然地望了江临和一眼，“我先回座位去了，还有练习没完成。”说完今仁便快步往回走。

        江临和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他还是第一次见今仁这么急切的离开自己的位置，远离自己。

        面对桌上松软的蛋糕，他突然失了胃口，但想到这是今仁为他买的，他还是一口一口慢慢解决掉了。

        拆掉第二个蛋糕盒时，又有一张卡片露出来。江临和掀开卡片，卡面上字迹与前面那张一样，是漂亮的瘦金体，它直白地写着，“我喜欢你。”江临和顿时更难受了，他看着那张卡片，手慢慢收紧。

        他刚刚已经拒绝了今仁。

        江临和揉了把自己的头发，第一次感到有些许烦躁。他望向今仁，那人久久不落笔，外人看来像是在思考，但江临和知道，今仁应该还在想刚刚的事。

        事已至此，他只能明天再去找今仁解释了，今天暂时不打扰他了，给他缓冲的时间。

        今仁一天都在想早上的插曲，他隐隐觉得哪里怪异，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关键是，接下来他如何面对江临和？

        像朋友一样接受他的温柔与亲近？今仁做不到。他会心虚，也会内疚。

        要怎么办才好

        “小今，今天发了多少回愣了，外边人还等着呢，手脚麻利些啊。”沈庆叫了今仁几声都不见回应，声音抬高，提醒了他几句。

        今仁回神，马上把沈庆要的东西快速处理好递过去。

        公私得厘清界限，无论如何，眼前工作他得先做好。

        今仁快速调整好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而此时的江临和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江临和和孟丛算是从小到大，知根知底的交情了。

        他一直知道孟丛不似他们圈里的其他人一般傲慢，是谦和正直的人。

        但他知道孟丛正直，不代表就能理解孟丛看到一个小孩被几个高年级学生围着欺负时，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和对方开打。

        是兄弟就不可能让他独自打架。于是，好学生江临和第一次和外校的恶霸学生打了起来。

        几个学生穿的是四中校服，当地混乱出了名的学校，他们模样长得凶，江临和看他们配合不难猜出他们应该是惯犯了。

        江临和虽然从未打过架，但他体能素质优秀，身量和力气都比常人高出不少，此时凭着体能优势和机敏的反应，与孟丛二对多倒不会太吃力。

        谁知其中一人掏出了小刀刺向江临和，其他几人也乘势出拳。

        江临和对那人狠踹了一脚，直把人踹得倒地不起。

        他再迅速攻往其他几人，打退了几个，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死缠着江临和打，江临和一个反应不及，被人在脸上砸了一拳。

        “操。”江临和怒了。

        他本想留点力别把人打成伤残，家里人收拾烂摊子麻烦，他还得被家里二位抓着训话，可现在他改主意了，不把他们打趴都对不起他挨的这一拳。

        江临和下了狠手，对方一个个挨了拳头挨了踹，都躺地上哀嚎着。

        “还带刀子？还打我脸？”江临和走到那两人身边，在他们的手上狠狠踩过。

        “啊！”几个人手被碾在地上，痛得叫出声来，却仍然不肯服软，“你们等着，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们的。”

        闻言，江临和脚下踩得更用力了。

        孟丛没多搭理那群人，快步走向被欺负的男生，神色担忧。

        江临和暗自叫奇。孟丛和江临和长相完全不同，江临和长相柔和，逢人三分笑，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孟丛的样貌锐利，他冷着脸，平日见到不赞同的事，常常皱着眉头，可这幅明显担忧的表情江临和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

        孟丛把撑坐在地上的秦知域揽过，关心道，“他们伤你哪里了？”

        “哥嘶——”秦知域看见他就咧开了笑容，却感受到腹腔一股剧痛。

        孟丛撩起他的校服一看，白皙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紫红淤青，他顿时怒火中烧，“多少回了？不知道保护自己吗？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说着，又马上拿手机拨打了救护车。

        按秦知域现在的状况，他不敢轻易移动他。

        拨完医院电话，他想了下，又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刚打完就听到江临和喊他，“孟丛，你这什么情况？”

        “之后有时间再告诉你。”孟丛撂了话，又去秦知域身边。

        江临和不是没眼色的，他没打扰他们两人，就靠着旁边的路灯。

        不知怎的，他遥望着孟丛二人说话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了今仁的模样。

        夜色晚灯下，他突然很想念今仁，特别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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