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暖阳重现

大战过后的天狱战场第一区域，满目皆是疮痍。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天狱之王悍然来袭，在战场之上纵横肆虐的情景，仍令所有参与战斗的弟子感觉历历在目，宛如一场最可怕的梦靥。
越骞真人站在一座高高的塔楼上，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无悲无喜。
作为各派联军的统帅，联军总部的最高指挥将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已将近百年之久，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看淡了生死。
战场之上必然是有牺牲的。
在他看来，为了达成了既定的战略目的，有一些牺牲总是必要的，比如眼前的这一番场景，比如那些战死的弟子，还比如他自己。
此时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其实体内的伤势却已经十分严重，在与天狱之王的那一场大战之中，他的金丹受到了重创，几乎近于崩溃，无数大道法则瓦解溃散，今后就算能够恢复过来，修为也必定要大打折扣了。
但是没有办法，联军统帅的位置是终身制，要么他死去，要么对面的天狱之王死去，才有可能更换新的统帅，这是他必然要承受的宿命。
更何况，从日前在大罗圣地听到李忘机带来的那个消息来看，赤月魔教已然死灰复燃，就算是为了挫败赤月魔教的阴谋，他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
此时他虽然是在看着第一区域的遍地疮痍，视线却早已越过了眼前的场景，穿过层层云雾阻隔，投注在前方的天际，期待那边可以给自己带来好的消息。
“启禀真人……”
这时一位镇守大将登上了塔楼，来到了他的身后。这是一位来自于混元气宗的长老，名叫裴天寿，同样在这片战场之上服役了数十年之久，是他最为信赖的副手。
“有消息了吗？”越骞真人问道。
“还是没有……”裴天寿摇了摇头。
他看着越骞真人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越骞真人的真实状态，但作为与越骞真人并肩作战最久的人，却早已从一些细微的表现上看出了端倪。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不如您先撤出去调养伤势吧，天狱之王收到了重创，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出现，这里由我来盯着。”
“还是再等等吧……”
越骞真人回过头来，看了裴天寿一眼，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肯定瞒不过这位跟随自己时间最久的属下，笑道：“我的金丹受损已是定局，迟一点还是早一点治疗，并没有什么分别。”
“江飞燕真的会成功吗？”
裴天寿忍不住说道。
“就算您拼着金丹受损，重创了那只怪物，那也毕竟是天狱之王，您跟它周旋了将近百年，都未能将其拿下，就凭她带着那一百来个弟子，真的可以做到吗？”
越骞真人淡淡回道：“能不能做到，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她却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裴道：“她的确是极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已领悟道心通明，又参悟出了大光明剑诀，可就算再厉害，她也只不过是个真传弟子而已……”
“许多在此服役多年的长老执事，都未能坐上镇守将军之位，你却力排众议，坚持将她扶上了镇守将军之位，此事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于您的声望有碍……”
越骞真人说道：“天狱战场对于各大宗派而言十分重要，你可知道为何一直以来此处却只委派一位真人长老坐镇？”
“盖因天狱之王太过警醒机敏，要是探知了对手实力太过庞大，它便会隐忍不出，进而催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出来，反而更加难以对付……”
“同样的道理，我们要设计伏击天狱之王，也不必须不能引起它的注意，因此绕行至敌后的人选便十分关键，江飞燕虽然修为不高，但道法却极为精湛，因此我才会说她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我在坐地坐镇多年，成果如何，各派领袖早已有目共睹，那些人鼠目寸光，不足为虑。”
裴天寿呆了呆，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这样的原因，许多人还以为这是因为江飞燕有什么特殊的裙带关系，所以越骞真人才如此青睐专宠于她。
这时，又有一人匆匆登上了塔楼来，却是一位名叫武印泉的偏将。
“启禀真人，前线刚刚传回来消息，天狱之王已经回到第四区域了……”
塔楼上顿时变得静极。
裴天寿立即意识到，伏击计划的设计地点是在第三区域，如果天狱之王已经成功回到第四区域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计划已经失败？
“消息准确吗？”越骞真人问道。
武印泉答道：“已经跟参与伏击计划的弟子确认过了……”
越骞真人似乎一下子便苍老的许多，身躯微微一晃，似要立足不稳一般，原本看不出任何破绽的气机，也一下变得凌乱了起来。
“越骞真人，您……”
武印泉大吃一惊，他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修为通玄的最高统帅，竟然已经受伤严重到了如此的地步。
“看来，这是天意如此……”
越骞真人笑容惨淡地摇了摇头。
裴天寿、武印泉默然无语，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顿了顿，越骞真人又问道：“参与伏击计划的弟子，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颇为惨重……不过这倒还是其次，据说在计划失败之后，江飞燕忽然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卑职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应当立即加强布控，将其捉拿回来审问清楚！”
“她身为伏击计划的指挥官，对于行动失败负有不可推卸之责，更何况她曾在众将士面前立下过军令状，这次必须将其严惩，才能严正军中法纪！”
武印泉目光炯炯地说道。
裴天寿这才想起来，这个武印泉也正是对江飞燕坐上镇守将军之位极为不满的人之一，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善于把握机会，事情刚刚出来，便立即要求对江飞燕进行严惩。
为了此次的伏击计划，联军总部布局良久，付出了十分庞大的代价，没想到如今却最终失败了，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哪怕越骞真人再宠溺江飞燕，也不得不作出处罚。
没想到越骞真人却没有接这茬，而是一脸疲惫地望向了裴道：“从此刻起，由你来暂代统领之职吧！我在此处呆了这么多年，着实有些累了，余下的时光或许该是回到太上仙宗圣坛山的时候了……”
裴天寿一愣，接着便看到越骞真人身躯微微一晃，似乎要立足不稳的样子，连忙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
武印泉也不禁满心愕然，越骞真人这番话的意思，莫非是要主动请辞退位？
两人护送着越骞真人走下塔楼。
裴天寿的心中满是悲凉。
越骞真人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说明他的金丹受损极为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再压制天狱之王的地步，因此才不得不请辞。
没想到堂堂的真人之身，在这里镇守了将近百年之久，最终却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而武印泉的心思，则不由得活络了起来，暗自思考着如今各大宗派的形势，到底谁才是最有可能接替越骞真人的人选，好趁早去摸一摸这位继任者的门路……
正当三人走到塔楼下的时候，忽然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再正常不过的一缕阳光，却不禁令三人的身躯同时定住。
因为在天狱战场上是看不见阳光，即便是白天，也只是一片阴霾而已。
就算是堕魔制造出来的幻境，看起来或许鸟语花香，美不胜收，但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那并非真正的阳光。
而这一刻，照在三人身上的却是真正的阳光。
不止是三人，整个第一区域的所有人员，都不禁同时抬起了头，望向天空中那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
“这是……”裴天寿忍不住嘴唇颤抖了一下。
“重现暖阳，万魔消亡！天狱之王已经被诛杀了！”越骞真人惊喜万分道。
“可是，天狱之王不是已经回到第四区域了吗？这……这这怎么可能？”
武印泉满脸难以置信。
“不错。”
越骞真人回过头来看着他，眼中隐含笑意：“就是在第四区域，天狱之王还是被诛杀了！”
武印泉一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越骞真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戏台上的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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